挥剑砍死一个窜进驼城的右谷蠡王部骑兵,李欣眼神四扫,在不断涌向驼城的冲锋马队中,李欣发现了那个曾经在单于庭部当他面杀死美姬的朵儿斯。
可惜朵儿斯的距离离李欣有三百步的距离,弓箭根本射不到。
眼见驼城众人苦撑,李欣不能放过机会,心中犯狠,他一把拉过杀红眼的赛罕,指着朵儿斯说道:“能射死他不?他是巴图的独子朵儿斯,只要他死,右谷蠡王部的攻击必定暂缓。”
红着眼的赛罕喘着粗气,眼神盯着三百步远的朵儿斯,急声道:“大王子,一百五十步内他必死。”
“好。”
李欣拍了拍赛罕,转头对着阿古达木说道:“阿古达木、帖木尔,将本王子的一百狼骑护卫抽出来,咱们冲出驼城,向前推进一百五十步,抵挡片刻,为赛罕赢得射箭时间。”
“嗨!”
阿古达木满是血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虎眼意味深长的望了赛罕一眼,随后点了头转身和帖木尔招呼护卫去了。
此时李欣突然发现赛罕的右臂已经肿了起来,立刻眼神一变,关心的问道:“赛罕你这是?”
赛罕挥着右臂,笑着摇了摇头,道:“大王子不打紧的,喝两口酒还能再射。”
面露难色的李欣第一次打了退堂鼓,他可不想折了赛罕。
望着李欣犹豫的脸,赛罕知道自己这辈子值了,遇主如此,敢不效死?
说着赛罕捡起羊皮酒袋咕咚咕咚连饮几口,用手抹了嘴,咧嘴拍着胸脯笑道:“看,不碍事不是?”
李欣犹疑的望了赛罕两眼,但此时由不得他多想,阿古达木和帖木尔两人已经将余霖和护卫集结了起来。
李欣环望一眼,驼城居然有些地方已经被巴图的骑兵冲破,顿时不再犹豫大喝一声道:“冲。”
有着李欣亲自带头,百名狼骑护卫不愧是训练已久的精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在阿古达木和帖木尔两把利剑的带领下,诸人配合,以步对骑丝毫不落下风。
阿古达木一盾一剑硬生生将面前冲锋的骑兵杀退。
五十步,一百步,队伍还在推进。
突出来的李欣一行人冲的很快,到一百步外李欣明显感觉到了护卫们后继乏力。
不过护卫们愣是凭着一股子狠劲和悍不畏死的精神,硬生生再向前推了二十步后便与右谷蠡王部的骑兵们纠缠在了一起。
顿时血肉横飞,眨眼间百名护卫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赛罕知道护卫已经冲不上去,一百八十步想要百分百射中朵儿斯太难了。
眼见护卫们被巴图的骑兵缠住,赛罕转头望了正在拼杀的李欣一眼,下定决心。
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迅猛摆脱了狼骑护卫的身体保护,左腾右挪下再一次向前跑进了二十步。
虽然护卫们拼死拖住了巴图的骑兵,但赛罕却同样暴露在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下。
距离朵儿斯一百六十步赛罕忍着右臂肿胀的疼痛,拉开了蒙恬送他的铁胎弓。
可赛罕本来鹰一般的眼神却突然模糊了起来,他努力的摇了摇头,咬牙祛除了这种感觉,满弓,右臂撕裂的疼痛令赛罕额头上大汗直冒。
朵儿斯身边的赵铎率先发现了赛罕,大呼一声道:“世子小心!”
赛罕也发现了正在弯弓搭箭的右谷蠡王巴图,巴图也是匈奴出了名的射雕者。
但赛罕嘴角轻扬仿佛嘲讽,像极了挑战狮王的雄狮,右臂轻轻泄力一松,铁胎弓弦如释重负,利箭怒啸而出,一百六十步外朵儿斯应声而到。
蓄力已久的利箭直接穿胸而出,直直插在了朵儿斯身后的雪原之中。
雪白的箭羽已经变成了血羽,隐隐颤动,巨大的力量连带着朵儿斯后仰翻落在马下。
一起倒下的还有赛罕,巴图一箭射到了他身上。
巴图刚发现露头的赛罕便弯弓搭箭,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眼见赛罕倒下,他立刻拨马,神色慌张的去看儿子,他有那个自信,赛罕已经是个死人了。
赛罕倒下的瞬间李欣怒吼一声,挥剑砍死面前的敌兵,疯魔般的冲向了赛罕,他现在脑海里可没有什么右谷蠡王部骑兵的左右包抄。
现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将赛罕带回去,阿古达木、帖木尔率领剩余的护卫死力紧随其后。
右谷蠡王部的部族骑兵那见过这越战越勇的场面,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畏惧。
几乎是眨眼间,不要命的李欣率领众人抢下赛罕,立刻转身撤回驼城。
李欣抬头四望,左右的右谷蠡王部骑兵已经围了过来,不撤全军覆没无疑。
可惜李欣为了救赛罕花费了宝贵的时间,左右两边右谷蠡王部的骑兵已经冲了过来。
骑兵的速度体现了出来,瞬间人砍马踏,李欣身后落后的狼骑护卫尽皆被杀。
就在这时驼城内又杀出了一支援人马,李欣抬头一望居然是阿尔斯楞。
阿尔斯楞带着贵族子弟兵挡住了左右包抄的巴图骑兵,快速接应,救李欣回到驼城。
一入驼城身中两箭的李欣便瘫倒在地,好在甲胄给力,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环顾四周除了阿古达木、帖木尔和余霖,冲出去的百名护卫十不存一,还有帖木尔怀中死活不知的赛罕。
劫后余生,李欣神经兮兮的笑道:“没想到还能活着。”
被砍伤的阿尔斯楞翻了个白眼,冷声咒骂道:“真是个疯子。”
李欣笑着挣扎了起来,用手拍了拍阿尔斯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欣没想到救自己的会是阿尔斯楞,这时爬在骆驼墙上望风的柯尔克穆图大喊道:“右谷蠡王部退兵了。”
众人赶紧爬起来伸头一望,果真如言,顿时驼城内剩余的前锋军发出了久违的欢呼声,李欣知道,这必定是朵儿斯身亡了,巴图无心再战。
望了一眼后退的骑兵浪潮后,李欣面无表情的走到赛罕身边,巴图的箭射在了赛罕右肩上,这对赛罕本就红肿的右臂可谓雪上加霜。
望着昏过去的赛罕,李欣难掩心中的悲戚,他心里清楚,此时不做些什么,赛罕必死无疑。
冷静的和帖木尔将赛罕扶起,李欣昂头对着阿古达木命令道:“斩断箭杆。”
阿尔斯楞等人纷纷围了过来,他们清楚的看到,这此打退右谷蠡王部真正的勇士是谁,匈奴人敬畏强者,而在整个前锋军中则是连身份都不论。
阿古达木紧张的握了握手中的青铜剑柄,身上的伤口仿佛也没了痛感,他现在比刚刚冲锋时都紧张,此时若是手抖,自己最好的兄弟便会死在自己手里。
深呼一口气,双手握剑,阿古达木举起了血迹斑斑的青铜剑,手起剑落,箭杆应声倒地,切口平滑。
帖木尔赶紧上前包扎伤口,至于取箭头,只能延后了。
眼见赛罕伤口没事,阿古达木瘫坐在了地上,仿佛刚刚一剑抽走了他的全部气力。
阿尔斯楞、狐贺鲁、奥敦格日乐、诺珉、柯尔克穆图、恩赫六人此时终于明白,李欣为什么能战胜数倍兵力与他的忽室尔了,主帅贤明身先士卒,将士勇武悍不畏死,如此狼骑焉能不胜。
如此赫赫人物此时不跟随必将是他们的终身憾事,试问天下间那家王子能为了一个手下去拼死一搏,世上怕是仅此一家。
阿尔斯楞面目严肃心中虔诚率先跪地,右手扶胸,左手宝剑撑地喝道:“阿尔斯楞拜见大王子。”
顿时狐贺鲁、奥敦格日乐、诺珉、柯尔克穆图、恩赫依次跪地,他们目光灼灼,施抚胸礼,高喝道:“拜见大王子。”
紧接着是驼城中剩余下来的前锋军骑兵,贵族出身的他们放下了心中的高傲,全部跪地对着李欣施抚胸礼,高喝道:“拜见大王子。”
一时间驼城中除了李欣独立,其余人尽皆跪地。
李欣环视四周,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得到了他们的承认,不过他需要的不是奴隶,他需要所有人的灵魂。
李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剑指苍天,他语轻却带着不可磨灭的气势,喊道:“诸位,记住你们心中的誓约,长生天在上,驼城之盟,长耀匈奴,驼城可破,此盟不灭。”
李欣低沉的宣誓声回荡在驼城之中,阿尔斯楞、狐贺鲁、奥敦格日乐、诺珉、柯尔克穆图、恩赫和前锋军上千人尽皆抬头仰望着此刻高大的李欣。
在此时李欣给了他们平等,在这里没有了嫡庶,没有了贵贱,没有了官职,他们是平等的,这是李欣引导下的宣誓结盟,而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认奴与肆意驱使。
反应过来的贵族子弟们顿时热泪盈眶,大声随喝道:“长生天在上,驼城之盟,长耀匈奴,驼城可破,此盟不灭。”
一时间宣誓之声响彻天际。
……
三天过去了,此刻的驼城之中李欣带着众人艰难的对抗着伤痛、病魔与饥饿。
昏迷的赛罕伤口渐渐糜烂,李欣毫无办法,只能用骆驼血和马血为他吊命,再冒险割去腐肉取出箭头。
三天的时间右谷蠡王部停止了进攻,他们在驼城周围联营扎寨,围困驼城。
现在李欣对巴图高看了一眼,能忍得住丧子之痛,不贸然进攻的,这种人心性不差。
反倒麻烦事找到了李欣,本来有积雪,驼城内不愁没水解渴,可一场大战,让驼城周围的积雪被一扫而光,这三天也没降雪。
没了水储备的李欣只好组织几波人出驼城去抢雪,都被右谷蠡王部的弓箭手给射了回来,损失了几十号人收效甚微。
李欣只好暂时放弃,渴急了的人只能用燥热的马血来饮鸩止渴。
食物情况同样不堪,当吃干净携带的食物,没有柴火想吃口熟食都难,李欣下令杀了驼城中剩余的马匹充饥,焚烧骆驼皮取暖。
骆驼皮在这三天之内也消耗了大半,咬着半生不熟且冻硬的骆驼肉,蹲在骆驼墙上的李欣此刻除了还在乱打转的小眼睛外,身上的军甲皮衣尽皆污浊不堪。
结了疤的伤口在寒风中带来了清晰的疼痛感和冰凉,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个邋遢的乞丐。
巴图再不动,自己这驼城可就得从内部沦陷了啊。
驼城中的贵族子弟们互相依偎着取暖,减少了走动的他们节省着身体里的最后体力。
现在他们虽有战心,但右谷蠡王巴图不给机会啊,驼城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屏障,出去与送死无异。
阿尔斯楞搓着双手上前,问道:“大王子,如此下去怕是驼城也守不住了,不如出城南走,引巴图叛军来追。”
李欣不屑的望了阿尔斯楞一眼,下令杀马就是断了他们逃跑的念头。
想要功成名就,不背水一战豁出性命怎么行,李欣这几天对于救命恩人可没怎么爱护,想起他老子阿矢斯力坑自己的时候,李欣下手绝对没轻,基本上脏活累活全部承包给了阿尔斯楞。
李欣笑道:“怕什么?我们的任务是拖住右谷蠡王部的主力,现在我们宰了老巴图的儿子,他能忍到现在,定是要将我们全部剿灭。
跑不了的,而且连战马都被我们吃了,拿什么跑。”
说着不顾阿尔斯楞的呆状,李欣跳下骆驼墙,继续说道:“算算时间,大单于此时应该是将右谷蠡王部合围了,今日定是生死决战之际。
巴图被逼到这个份上,肯定萌生了死志,必定柿子捡软的捏,顶住今日的反扑,诸位的高官美人便近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