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奴隶一语道破天机,这让李欣心中震惊,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见解,更多的是奴隶所说的话,居然影影约约带有一丝后世普通话的影子,如果不是夹杂着大量的方言味,李欣甚至都以为这个奴隶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乍听下,李欣连忙兴奋的跑了过去,也不顾奴隶身上污浊不堪,扶起他就急切的问道:“你是那里人,怎么会说普通话。”
奴隶被李欣这“好心”的一扶,顿时引来一阵呼吸不顺的咳嗽,虚弱的身体本就羸弱不堪,大量的失血更是让他脸色白的吓人,瞧这个样子李欣心里顿时一慌,前世学过的急救啊,什么的都被抛之脑后,大脑一片空白的他那里见过这儿阵势,连忙求助的看向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两人心领神会,快速的接手奴隶,又是灌水,又是顺气的好半天奴隶才恢复了些许的血色。
帖木尔喊道:“大王子,这个奴隶可以说话了。”
受了刚才笨手笨脚的锅,李欣心里有些发憷,不确定的眼神望向呼楞尔乐,呼楞尔乐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李欣放下心来,向着受伤的奴隶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虽然自己有些时候可能很混,但这次确实是自己太急躁了,险些酿成大错害人性命,如果这个受伤的奴隶,因为他的无心之过而死,受过现代教育的他又如何忍受内心的愧疚。
李欣的行为让在场三人震惊,不管是匈奴、大秦还是已经灭亡了的六国,那一个贵族王子会给一个奴隶道歉,这比告诉他们天会塌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等级观念早已深深烙入他们的骨髓。
经李欣一道歉,受伤奴隶最先反应过来,他受宠若惊下,颤巍巍的说道:“大王子何须如此?虽然你我华戎有别,但在匈奴你却贵为王子,又怎能为区区赵铎而放弃尊严?不值。”
尊严?这和尊严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道个歉而已。李欣心中疑惑,大叹古人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不过他现在那有心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斟酌后他正色道:“赵先生谈吐不凡,想必也不是凡人,不知可否告诉在下刚刚话语的详解呢?”
赵铎抖动脸皮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讲到此事他不禁给人一种强大的自信感,颇有些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的味道,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大王子与大秦水火不容,乃种族异也。秦人残暴不假,但却也是我华夏正脉,大王子此去大秦必定身首异处,嬴政小儿可是刚刚得‘亡秦者胡’的嗟语,大秦三十万精锐北伐,那可是磨刀霍霍啊。”
李欣听后脊背发凉,硬生生给吓了一身冷汗出来,按赵铎的意思秦匈大战已经开始了。
李欣不是没想过直接投降给秦军,然后借着秦军的手回到中原,这样说不定秦始皇他老人家看在匈奴王子的名位上,还会给自己一个小官颐养天年,一旦这样做,李欣会完全失去掌控命运的主动,日后的好赖全看秦始皇他老人家心情好坏了。
李欣能这样想,还是后世思想基础上的产物,现在可不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而是族与族之间为了争夺生存资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秦一统六国坑杀的人也不少啊。
‘亡秦者胡’谁出的缺德主意啊,想到这里李欣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喉结的上下移动下也将这个想当然的想法抛诸脑后,看向赵铎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缓过神来的李欣招手让帖木尔、呼楞尔乐围坐过来。
看着赵铎,李欣又说道:“赵先生似乎还意犹未尽,不如继续可好。”
赵铎自信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大王子谓之匈奴同族也,宛如兄弟阋墙尔,同宗同脉下又有什么揭不开的节呢?虽然大王子得罪了右贤王,但匈奴可不仅仅只有右贤王吧。”
李欣听懂了赵铎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借力打力,再回匈奴可不比去大秦,回匈奴最起码还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思绪冗久的李欣突然大笑,说道:“赵先生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些话可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我这个没落的王子吧,想来你来匈奴肯定不是偶然。听你话中的腔调语气,可不是一个小小奴隶能拥有的,先生虽然姓赵,但却是燕腔,若冒顿猜得不错,赵先生应该是来自被大秦灭亡的燕国吧,而且还可能是个燕国贵族,先生想让我返回匈奴,怕是另有所图,你只是需要一个将你带入匈奴单于庭的门路而已,你想借助匈奴复国,我说的对吗?”
看着李欣戏谑的眼神,赵铎目光有些躲闪,这个匈奴王子居然听得出燕腔,而且还猜出了自己的来意,看来我赵铎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既然躲无可躲,赵铎也是坦然面对,朗声道:“不错,在下是这个意思。”
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则被李欣和赵铎说的晕头转向,两人用的全是燕语,不是匈奴本族话,这让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对李欣的敬仰又提升了不少。
李欣能猜出这么多的东西可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一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来说,人家为什么帮你这总是有原因的,而对于如今的李欣来说,匈奴大王子的身份就是这唯一的优势,不过值得李欣庆幸的是,自己在别人眼中还有利用价值,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不会被弃之敝履。
话都说到这了李欣也是放开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各取所需吧。
“你帮我回到匈奴,我助你拜见大单于可好?”
赵铎沉吟后,点了点头。
谈成了人生第一笔交易,心底里李欣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还是不习惯这样**裸的谈价问码,这让他感觉自己很轻贱,像货物一样,但为了生存他又不得不妥协,这就是人生,妥协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呼大爷、老铁收拾东西我们回匈奴,去单于庭。”
李欣上马扬鞭,随后又说道:“赵铎,赵先生就继续绑在马上就好。”
说完他转身上马,打马小跑向着前方离去。
这次李欣多了个心眼,顶着逃跑的名声回去可不行,绕道打猎这个借口就不错。
一行人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先向北,然后兜了个大圈子才从匈奴大营的东北面回来,殊不知李欣的这一绕道,却实实在在救了自己一命。
右贤王大营内的死奴营,黥队是一个由木栅栏围成的盆状营地,营地内的青草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红褐色的土壤,土壤内的每一粒土都散发着血腥味,说是营地其实就是监狱,死奴们或蹲或卧,像畜生一般的被圈养着,眼神呆滞的等待着被屠宰的时间到来。
海梨猛哥出示了令牌后,在一队看管死奴的匈奴士兵带领下,站上了高台大声的喝道:“右贤王令,死奴营出。”
海梨猛哥的这句话像是在死水谭中丢入了一块巨石,嗵的一声砸开了巨大的涟漪,死奴们纷纷起身,拼了命地向着海梨猛哥所在的高台涌来。
海梨猛哥见此丝毫不为所动,又喝道:“十息间,五步外,退!”
死奴们红着眼睛,买了死力气的向五步之内挤去,优胜劣汰,弱小的必定会被无情吃掉。
“十息到。”
时间到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死奴继续拼了命向前挤着。
“五步外射退。”
随着冰冷的命令传来,匈奴士兵的箭雨无情,五步外那些不甘心的死奴纷纷被箭雨射退,五步外十步内像是被割倒的麦田。
倒在箭雨中的死奴根本无人问津,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海梨猛哥望着距自己五米内的近三十个死奴,又一次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要十个。”
说着匈奴士兵向着栅栏内丢进了十把青铜剑,就在青铜剑从匈奴士兵手中抛出的一瞬间,死奴中艺高人胆大的死奴便跳起将青铜剑夺在手中,肆无忌惮的开始对着周围死奴展开杀戮,温热的血,鲜红的地,残破的四肢漫天飞舞。
仅仅一刻钟不到,场中的死奴便达到了要求,十个死奴手握青铜剑傲立在海梨猛哥面前,海梨猛哥满意的对着周围匈奴士兵点了点头,士兵们熟练的打开栅栏,将死奴身上的铁链一一去除,并且为这十个死奴配上了马。
海梨猛哥带着十个死奴从死奴营飞奔而出,绕过匈奴大营向着李欣逃跑的方向追去。
在海梨猛哥率领十死奴奔出营地的前后脚间,一个报信的匈奴士兵跑入了匈奴单于庭。
匈奴大单于头曼已经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了,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对权利的渴望,他被匈奴人称为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天之骄子不外如是。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加,手下各个部族首领却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尤其是同父异母的弟弟青葛,似乎已经有了取而代之的意味,不过老单于却不担心,这次应对大秦北伐,既是他对部族内魑魅魍魉的清理机会,也是对南方初生帝国的试探。
“报大单于,右贤王所部死奴营出十一骑。”
老头曼躺在纯金的单于座上假寐着,听到这个消息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意睁开,只是摆了摆手将报信的侍卫使了出去。
老单于思虑后问道:“燕吾你怎么看?”
正在为头曼锤腿的阉人名叫燕吾,他脸颊上挤出一丝笑意,恭贺道:“恭喜大单于,有些人可是忍不住了。”
“嗯。”
稍后,燕吾欲言又止的问道:“那大王子那边?”
头曼轻顿一下,道:“不管他。”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