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飞兔走,在奥敦格日乐和鸿都八失喇万余骑兵的支撑下,柯世列对代郡、云中的郡县进行了规划,对当地的豪强地主们进行劝和游说,以怀柔的手法,剿抚并用,匈奴势力迅速在两郡推进,意图明确就是站稳脚跟。
云中郡各县毗邻九原第一个遭殃,代郡本就战乱刚歇,继其后成了第二个,汉廷刚封的代国国土三去其二,唯余雁门一郡。
趁着汉军平燕的主力陆续退回关中的这个空窗期,前线的匈奴各部经过试探,有着云中和代郡低代价的鼓励,陆续将起先制定渗透和小股部队侵入的原计划抛弃,转而对要地雁门郡进行全面争夺。
为了加快推进速度,奥敦格日乐和鸿都八失喇在金帐的命令下进行配合。
奥敦格日乐带万骑由代郡向西进攻雁门,而鸿都八失喇带五千狼骑由云中侵袭雁门诸县,像两把尖刀插入汉帝国的北境。
面对城头变幻大王旗,豪强地主们在匈奴人承诺保证自家家业不受侵犯的前提下,为金帐缴纳了少许粮秣后,尽皆选择骑墙观望。
有些边地家族则选择投靠匈奴,以博取进身之阶,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各地的胡乱急报如雪片飞入栎阳,经过连续的战争,如今天下刚刚平定,中原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只余十之二三,面对满目疮痍的国家,刘邦很难再做出大动干戈的决定。
汉廷只好下令给燕王卢绾与韩王信,令这两位顶在最前线的藩王备武御胡,并遣使匈奴进行互探。
汉廷的松口,令想在马邑做一藩事情的韩王信大为振奋,他在太原郡和雁门郡所辖范围内积极招兵备武。
扩军的同时,韩王信命令将军赵利带着韩军骑兵北上,准备与匈奴人交战,互探虚实,积累作战经验。
匈奴骑兵在代郡跑马,调动燕军西进布防,卢绾命重兵去守太行八陉的军都、飞狐、蒲阴三陉,谨防匈奴人东出太行,突入燕地作乱。
雁门郡的一处县城外,山坡上鸿都八失喇无聊的用石子打着远处挂在两树间的羊皮作乐。
待打光了手中的石子,也没能击穿羊皮,鸿都八失喇意兴阑珊的问道:“进城劝降的鲁俊回来了?”
“尚未,左骨都侯的特使才进去半个时辰。”
想想文人的墨迹劲,岂不是才互相问过好,鸿都八失喇百无聊赖的活动着臂膀,无奈道:“这才半个时辰,感觉都过了半天。对了,那个躲在马邑城的韩王怎么样了?”
“将军,南探的哨骑尚未归来。”
鸿都八失喇只好继续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石子,全身随着腰腹发力由手臂而出,将手中的石子飞掷,心燥下更是连羊皮边都未摸到。
眼见未中,鸿都八失喇埋怨道:“这一路下来,全被鲁俊一张嘴说完了,令咱一身劲没处使。”
话音刚落哨骑奔来,跳下马扶胸禀报道:“将军,三十里外发现韩军骑兵活动。”
鸿都八失喇闻言大笑,立马扔了石子,跑过来拉住哨骑,急问道:“来了多少人?”
哨骑被鸿都八失喇过激的反应弄了个懵,磕巴道:“千五佰骑左右,胯下战马颇杂,韩军哨骑还没有发现我们。”
鸿都八失喇一拍大腿,喝道:“彩!”
身后跟着的斯玛主动提醒道:“万夫长,咱们不围着城,城里左骨都侯的特使怕是谈不下来,到时候大单于怪罪下来…”
闻言鸿都八失喇收起喜色,嘟囔道:“这倒是个麻烦。”
眼神一转,鸿都八失喇说道:“本将军只带千骑随行,余下的骑兵由你率领,继续抵近迫城。”
斯玛连晃脑袋,再次提醒道:“将军,金帐军令,此次以左骨都侯为主啊。”
鸿都八失喇失了稳重,他脸露急色,背手踱步两圈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韩军多步卒劲弩,骑兵稀少,我军吃掉这伙骑兵,千骑游弋就能将马邑城里的韩王堵住。
亡韩骑就是打断韩军的腿,韩军大部跑不掉,就只能困守孤城,到时候我军兵围马邑,说不定咱还能擒住个大汉的王爷。”
斯玛知道鸿都八失喇说的不错,机会难得,试探道:“将军,要不您主持大局,我带本部骑兵去吃掉这伙韩军。”
鸿都八失喇瞪眼哼道:“你也是从我帐下出去的,怎能不讲情面,莫要多事,此次本将亲去。”
斯玛见鸿都八失喇执意,狼骑还未跟韩军交过手,倒是得互相称量。
见老长官行险,斯玛提议道:“将军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下官自当接令。不过,请将军带我部兵去,熟知些。”
明白斯玛心意的鸿都八失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
说笑归说笑,鸿都八失喇转身下令道:“青部千骑随本将前去,赤部转为步卒,战马随行,本将要速袭韩军。”
青部狼骑得令,卷马南下。
赵利带兵向北慢行,之所以如此谨慎还是因为随着北上,他从流民口中知道了雁门郡内已经活动着两股胡骑了,皆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就在赵利骑在马背上胡思乱想时,只见远处黑云卷尘而来。
空气中紧张的气氛骤增,赵利扯动着缰绳,控制住胯下不安的战马,此时他已经没时间去斥责外出警戒的哨骑了,这会八成已经没了。
为今之急是要将战马跑起来,赵利赶忙令道:“备战。”
匈奴骑兵突来,韩军将士由行转战间面露慌色,赵利只好亲自打头鼓劲,他抽出战剑前指,喝道:“以中军大纛为锋镝,跟着本将冲锋杀胡!”
见将军带头,逐渐稳住心态的韩军列阵而行,战马催动,将士们在冲刺中击碎恐惧,呼喊着举起战刀,准备拼杀。
匈韩两军像两支相向而行的利箭,战马加速,加速,再加速!
可惜在韩军以为要撞阵厮杀时,匈奴骑兵却如流水般分为左右,流过韩军两侧的短短交错间青部狼骑策马引弓,将箭雨送入韩军阵中。
一个照面韩军便人仰马翻,吃了暗亏的赵利咬牙勒马回头,再次组织骑阵时,他发觉这帮骑着大青马的匈奴骑兵滑溜的紧。
“将军,这帮匈奴人不跟我们近战。”
赵利皱眉喝道:“备弓引箭,用咱们的精铁箭射杀胡虏。”
转眼韩军列阵再战,这次却见胡马避而不战,青部狼骑间互相配合边退边射,轮次射箭,大量的箭雨翻身撒来,后面跟着的韩军阵再遭洗礼。
两轮下来,赵利四望,跟着自家北上的骑兵小三成人没了,瞬时大惊。
韩军的骑兵本不能尽折在此,赵利连忙喝道:“撤!撤回马邑城中。”
赵利带着韩军撤退,刚露出迹象便被鸿都八失喇捕捉,他下令青部狼骑像牛皮糖般贴了上去,咬住了韩军队尾,走马挽弓,一路留下诸多韩军尸首。
待察觉一时间摆脱不了匈奴骑兵,赵利便想复制匈奴人的翻身射,却发现因为自家骑兵的技艺、心态皆不足,而身后的匈奴人却早有准备,收获廖廖。
匈奴骑兵娴熟的驱马避开箭矢,长在马背上的双腿成功解放出双手,引弓而射。
往往一箭中的,便会有三四名韩军骑兵搅在一起,高速行进中,落马就是死亡,马蹄就是战刀。
待连续几波无功耗箭,赵利不敢再轻易尝试。
青部狼骑通过几波假意驱近引箭后,主将鸿都八失喇敏锐的嗅到了这点。
鸿都八失喇借机反攻,青部狼骑凭借出色的马力,将一**箭雨送入逃跑的韩骑人群中,像割羊毛般一层层将靠后的韩骑吃掉。
在这期间赵利也组织过两三次,突然调头的搏命近战,想凭借着装备的优质铁剑硬杀出一条生路。
但青部狼骑在遇挫后,迅速收缩脱战,就是凭借战马良好的体力和娴熟的马上技艺,带走一条条韩军将士的生命。
这种持续的折磨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赵利本人都被折磨的难忍,更遑论底层的骑兵。
一直在生死间徘徊,令韩军骑兵精神上受到持续性的拉扯和打击,惊恐时刻随身,直至崩溃。
后排的韩军骑兵为了躲避箭矢,不由的打马加速,一刻不歇的消耗着战马仅存的体力。
至此韩军已经毫无翻盘的希望,鸿都八失喇在颠簸的马背上冷声命令道:“黄羊已疲,以百人队为主,吹号分羊,收网。”
随行的传令兵拿起牛角号呜呜吹响,青部狼骑纷纷收弓抽刀。
率先发起冲击的是顶在最前的四个百人队,他们骤然发力打起马速,将短矛战斧投掷进逃跑的韩骑阵中,随后放马而撤,蓄力再战。
脱木兀惕等六个百人队衔接而来,抽刀冲向韩军群中分割砍杀。
不停冲击下韩军迅速崩溃,胯下战马亦是力竭,全军宛如砧板上的鱼肉般无力反抗。
此时主帅赵利周围除了十几个亲兵随从,早已经拢不住队伍,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打马而逃,大难临头各自飞,但飞的出狼骑大网吗。
青部狼骑趁机迅速配合,娴熟复刻之前的狼群战术,将韩军骑兵分围而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