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谷水北岸,塔宁诺阿亲到前线督军,月氏大军有着王旗激励,士卒争相猛攻匈奴右寨,眼见右寨岌岌可危,马上就要被攻破时,只听羌谷水对岸传来幽幽的牛角号声。
正当塔宁诺阿众人闻声心疑,不多时,一个身插箭羽的月氏传令跑了过来,磕绊的说道:“大王,南岸有匈奴骑兵...好多人....他们正在夺浮桥。”
话落便倒下了,塔宁诺阿脸露惊恐,按他的推断,匈奴主力不可能如此快速的回军才对,托勒托和乎何牙怎么可能败的如此之快?
但此时多说无益,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塔宁诺阿很快缓过神来,急声命令道:“快!快让护涂何组织兵力拖住冒顿,本王这就发兵支援南岸。让凌格奇放缓前线的攻势,先稳住阵角。剌失阿,你快带兵去抢回浮桥,快去!”
塔宁诺阿调整的功夫,失去指挥的南岸军团被狼骑分割绞杀,溃败的速度远超月氏诸将预期。
待剌失阿带兵赶到北岸时,阿古达木率领青部狼骑已经杀了南岸的浮桥守卫,先头步卒已经渡过了羌谷水,在他身后诺珉和柯尔克穆图率兵紧随其后,屠耆军也已经准备渡河。
剌失阿望着有序渡河的匈奴狼骑,不难看出南岸已经是匈奴人的天下。
不待他多想片刻,斯玛带领青部步卒就杀了北岸的浮桥守卫,催兵迎面杀了过来,两军在北岸河滩硬碰硬,卷起博命的厮杀。
原来斯玛带领的千人队被阿古达木任命为先锋,脱木兀惕和其余五个百夫长得令正面顶住剌失阿的援兵,他们率先跑步渡河,为后面的骑兵过河赢得时间。
前面斩杀月氏北岸浮桥守卫的两个先遣百人队,陆续被月氏援军杀光,脱木兀惕带领百人队,刚踏上松软的北岸河滩,就立刻持刀顶盾投入战斗,他们作为第三个渡河的百人队要即刻顶上。
面对前方涌来的月氏士卒,脱木兀惕一往无前,熟练的指挥百人队冲开敌阵,随着脱木兀惕的厮杀拖延,后续越来越多的百人队支援而来。
斯玛一到岸立刻组织弓箭手为他们掩护射击,待箭雨送进敌阵,脱木兀惕大喝进攻,众人瞬间与月氏士卒战成一团,双方开始抢夺河滩的控制权。
脱木兀惕奋勇向前,身上的秦甲被蜂拥而来的月氏士卒多处砍裂,躲避不及的他头盔被月氏人一戈打飞。
险些昏厥的脱木兀惕用剑拄地,掉了盾牌缓神的他立刻引来三个月氏戈矛手的注意,抓住机会的戈矛手立刻正面顶戈突刺,脱木兀惕下意识的侧身,肋部留下了几道血痕,但好歹躲过了戈矛。
就近的哈朵和松塔木见机,带盾冲过来帮他解围,待合力杀了对手,三人不敢在原地停留,脱木兀惕更是咬牙冲锋,只为求一条活路。
不多时,只听见号声变化,更有人高呼“马队来啦!快让开!”
脱木兀惕立刻指挥众人让出通道,青部组织好的马队迅速对月氏军阵发起冲击。
青部狼骑顶住剌失阿争来的宝贵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匈奴人越过羌谷水。
随着骑兵过河,面对尽是匈奴精锐涌来的剌失阿终于显露不支,缓缓被逼退。
剌失阿被逼退,月氏军阵里越来越多的人望见了匈奴骑兵出现在自家腹地,在北岸激战多天的月氏大军本就疲惫,此时再见南岸失手,匈奴骑兵渡河而来,接踵打击下,比匈奴骑兵冲杀更具杀伤力的是恐惧。
在恐惧的传染下,月氏军中的老弱率先承受不住,多因促使下,腹背受敌的月氏大军阵势大乱,非人力能阻,防线开始崩塌。
阿古达木带领狼骑在月氏阵中来回冲杀,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狼骑加入了进来,待冒顿的大纛出现在北岸阵前,诸军更是气盛。
屠耆军猛冲月氏军阵,意图以自己为锋镝切开敌阵,由南向北将月氏的北岸大军截为两段。
待前线作战的凌格奇转身一望,自家腹地居然已经被匈奴骑兵冲开,赶忙不顾匈奴大营,带领轻骑翻身来救。
这给了都也该和阿尔斯楞反击的机会,左部最先反应过来,右部紧随其后,他们趁机放弃营寨,带着骑兵发起了反攻。
也和多拉的黑部狼骑再战第二场,他们凭借着重甲,直插月氏中军塔宁诺阿的大纛旗,凿穿了月氏王庭精锐的军阵和队列。
黄白两部狼骑蜂拥而至,将月氏大军的阵型割裂,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月氏北岸大军全线溃退。
身中数箭的剌失阿,血淋淋的跪倒在塔宁诺阿面前,含泪说道:“大王,匈奴人有备而来,骑兵冲垮了南岸营垒,南部大营已是一片火海,我军四散而逃,太子更是不知所踪。
如今连绵不绝的匈奴骑兵争过浮桥,短短半个时辰,北岸的羌谷水河滩上就躺满数万月氏人,我军已然腹背受敌,为了防止被匈奴人合围,趁着匈奴的黑部狼骑还没完全切断我军的前后联系,撤吧。”
闻言围绕在塔宁诺阿身边的贵族们纷纷变色,塔宁诺阿环顾战场,知道事不可为,苦涩的下令道:“大军向东转进,能逃一个是一个吧。”
月氏王旗向东,让本就绷紧的月氏大军如皮球般泄了气,诸部乱成一团,逃命踩踏致死者不计其数,羌谷水两岸被月氏人的尸体堵塞,河水为之不流。
这场大混战持续了两天一夜,最终以月氏的北岸大军向东溃败为终。
十余万月氏人在北岸争相溃逃,冒顿抓住战机,以最精锐的狼骑乘胜追击,沿途造成大量的杀伤,狼骑一直追杀到月氏人修筑的北岸壁垒时,才止住追击的势头。
月氏大败,匈奴大胜,月氏人的尸首在羌谷水两岸绵延数百里,塔宁诺阿手里的王庭、休密、驸顿、都密等精锐全军覆没,其余部族骑兵四散而逃。
连续多日逃亡,塔宁诺阿身边只余下大将剌失阿和数千亲卫骑兵,逃过北岸壁垒后他们不敢停留,经过浮桥后塔宁诺阿为了防止匈奴骑兵沿途追来,不顾还有大量部族在后,直接下令烧毁了浮桥,向昭武城逃去。
凌格奇和图里在乱军中遇见了三王子肃合台,三人结伴东行,但因速度过慢,到北岸壁垒时眼见浮桥被大火吞噬。
图里在马背上大骂放火贼,凌格奇猜到了放火的人是谁,但他却不愿意多事,反而说道:“如今浮桥被毁,回昭武就要绕远路,咱们身后还有匈奴骑兵紧追不舍,不如我们向东,去河西中部的驸顿部草场暂避如何。”
图里察觉到了凌格奇不愿意再回昭武,直接回驸顿部他也不亏,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沿途收拢些兵卒,也好早做准备。”
凌格奇与肃合台两人同样知道需要人手,三人取得一致,待赶到驸顿部草场时,他们已经有千余骑傍身。
进了驸顿大营,也算是到了图里的底盘,三人进帐稍坐,待侍女奉上酒水食物,美酒入喉,这才算缓了一口气。
望着自身残破的衣甲,图里想起羌谷水战场上的惨状,悲愤的问道:“二十万大军一仗败光,我月氏还有明天吗?”
凌格奇和肃合台都不敢接话,两人心里已经绝了去支援昭武的心思,如今就是看今后怎么走了。
凌格奇说道:“如今我月氏惨败,匈奴大军必定会合围昭武,进而派兵扫荡东月氏各部,焉支山以东的平静不会持续多久。
我想收拢部族,带想走的部族翻过祁连山,到羌人的草场上去讨生活,二位可愿一起。”
肃合台望向表舅图里,此地是驸顿部的地界,他最有发言权。
图里顿了顿,说道:“凌格奇你的这个办法,千余人还行,要是我驸顿整部都跟过去,羌人首先会惧我,其次匈奴人找不齐月氏五部是不会罢休的,冒顿定然会派大兵上高原,这不是我驸顿的出路。”
见图里拒绝,凌格奇直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分开吧,我带着愿意走的部族离开,其余的留在驸顿部,今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说完凌格奇起身出帐,组织部族离开。
见凌格奇走了,肃合台望着图里叹道:“没想到凌格奇首领对今后会如此悲观,舅父对今后有什么想法?”
图里哼道:“想法?月氏人都被你们父子败完了,现在问我要想法,不是你的好兄长护涂何率先逃跑,南岸军团何至于溃败的如此迅速,让我大军措手不及。
反正我年前也选了驸顿的千余部族往冥泽去了,按匈奴主力袭来的速度看,在冥泽的部族应该未损元气,但愿塔塔的脑子清醒,带着他们去西域活命去吧。
至于咱们,能守则守,守不了就投降冒顿,让部族活命吧。”
见肃合台有些沉默,图里上前拍了怕他,开解道:“你天生身体弱,不是一个当战士的材料,但此时不应该如此的颓废。
不在高位你阻挡不了大势,想让你的后半生活的有意义些,不如想想如何让这些即将落入匈奴人手里的月氏人,如何在匈奴活的好些吧。”
肃合台望着图里出帐,自个陷入沉思,有的时候战死不一定要比活下来难。
凌格奇猜到了匈奴骑兵会扫荡东月氏各部,却猜错了方向,匈奴扫荡东部的骑兵不是自西向东而来,而是由东向西横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