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蚕水大营,托勒托带着众人也在大帐中等待,傍晚康罗尔斯带百余骑兵返回,一进帐托勒托就亲自迎了上去,急问道:“匈奴人的情况如何?”
康罗尔斯连忙回道:“首领,已经探明匈奴人在两水合流大营的兵力三万左右,弱水浮桥西岸留了五千骑兵驻守,我还派斥候趁夜顺着弱水一直探到北山关前,确定匈奴人在弱水只修了这一座浮桥。
北山关上的守将是冒顿的小舅子呼哲与右温禺鞮王柯尔克穆图,他们只有两万人,这点兵力守住北山关都勉强,想要来支援两水合流大营,除非他们不要北山关了。”
托勒托拊掌笑道:“天佑月氏,匈奴已骄。”
束鲁谷直接跪倒在托勒托面前,带着哭腔说道:“首领,让我打头阵吧,给束鲁谷万余铁骑,这次我夺不下来弱水浮桥,就自裁在阵前,以谢月氏。”
乎何牙也说道:“托勒托兄弟,冒顿的主力骑兵都走了三天了,想回头也得花些功夫,这是咱们的机会啊。”
托勒托反身盯着地图许久,最后抽出腰间短刃,插在地图上的两水合流大营,转身命令道:“束鲁谷,本首领给你两万骑,明日拂晓突袭弱水浮桥上的匈奴驻兵,夺得浮桥后,直接烧毁。
乎何牙首领带本部堵住两水合流大营出来救援浮桥的援军,给束鲁谷争取更多的时间。
康罗尔斯你带五千骑兵,向北截断两水合流大营与北山关的联系,若是北山出兵,缠住他。
我带剩余人包围两水合流大营。明日拂晓全军发起进攻,突袭匈奴人。”
“遵令。”
望着诸将回营准备,托勒托并没有想象中的迎来轻松,冒顿带领匈奴主力东去,将自己陷入险地,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钻进了死路,但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真是被胜利迷失了眼睛?
没想通的托勒托望见进帐添灯的侍卫,令其喊来侍卫长纳氏干,随后亲自写了一封信,吩咐道:“纳氏干你跟着我多年了,早该跟康罗尔斯他们成将军了,但至今你还是个侍卫长,只为你是我的心腹,这次我要交给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带着我的这封信,连夜赶往冥泽老营,亲手交给塔塔,告诉其不需要带兵前来助我,若是真有事,他来也无碍大局,他的作用是留在冥泽。
若是我在前线战败,再打开此信吧。”
“首领...”
托勒托眼神一凛,纳氏干立刻偃旗息鼓,他太了解跟随多年的自家首领了,不敢忤逆决定的他连夜纵马奔向了冥泽老营。
春日的拂晓还带着一丝清冷,树木和青草都带着露水,而两万贵霜骑兵已经陆续进入指定位置,赶了半夜路的月氏骑兵虽然被露水将衣物打了个半湿,但全部跑热了战马,随时可以投入作战。
束鲁谷这次同样做足了功课,他在等提前派出去探查的哨骑。
不多时哨骑策马而来,报道:“将军,匈奴在弱水浮桥的驻军并没有发现我们,四周也静如星空,没有伏兵。”
闻言束鲁谷抽出战刀,喝道:“贵霜的勇士们,跟着本将军冲垮匈奴人的营帐,杀光他们所有人,为死去的月氏兄弟报仇!跟我冲!”
在束鲁谷的带领下,潮水般的月氏骑兵冲向驻守地,宛如猛虎下山般纵马冲击匈奴人的营地。
左温禺鞮王部的暗哨提前发现了月氏骑兵,一时间营地内号声大作,经过严格训练的左温禺鞮王部士卒纷纷出帐,快速进位,依托营地开始就地防御。
各部夫长们组织弓箭手迅速拉弓射出箭雨,将冲在最前面的月氏骑兵射的人仰马翻。
但冲起来的骑兵可不是这三两箭能射住势头的,顾此失彼下月氏骑兵冲入营中,束鲁谷组织弓箭手反击压制营内。
在月氏人的第一只箭射进营地时,位于弱水东岸的乌乌纳钦亲自将哨骑送上马,目送骑兵打马将贵霜出营的消息加急送往前线。
之后乌乌纳钦将对岸的战况实时上报给金帐,路上的哨骑连绵不绝。
束鲁谷前几战接二连三的失败,已经让他成了贵霜部的笑话,此次担当突袭大任,他简直使出了毕生所学,指挥骑兵与诺珉反复争夺营墙,甚至不惜亲自下场带头冲锋,士气如虹的月氏骑兵一个时辰内就冲进大营三次,按这个势头继续打下去,诺珉根本守不到中午。
眼见营墙防线岌岌可危,心一狠的诺珉决定趁着自家部族还有余力准备提前撤回双水合流大营。
他扔了一把火在营地里,带兵上马向不远处的双水合流大营方向突围,直接弃守了弱水浮桥的驻兵营地。
眼见诺珉带兵逃窜,攻下营地的束鲁谷大喜,将带血的腰刀在地上的尸体上擦了擦,收回刀鞘。
指着营中燃烧的帐篷,束鲁谷大声的笑道:“这帮匈奴崽子也不经打,来人向托勒托首领报捷,我军已经抢占了匈奴的弱水浮桥,现准备烧毁。
再派人给乎何牙首领报信,让他配合我部围剿匈奴败兵。
其余人马向各自的夫长聚集,派个百人队上桥浇油。”
随着束鲁谷的命令,哨骑打马飞奔而出,猛虎般的勇士接连归队,百余拎着羊皮水袋的贵霜士卒,沿着弱水浮桥拔开塞子,将火油咕咚咕咚的倒在木质浮桥上。
倒油的士卒刚下桥,束鲁谷迫不及待的亲手弯弓,用火箭点燃了浮桥,望着滚滚烈焰将浮桥吞噬,仅仅几息时间,不堪重负的桥面就被桥下的弱水水流冲垮。
望着顺水而去的残桥,束鲁谷心中畅快万分,这才是贵霜铁骑正常的节奏,那残桥就是自己送给下游北山关的礼物,他勒转马头,高喝道:“勇士们,让我们去取匈奴左温禺鞮王的脑袋吧。”
说着束鲁谷带领大军追杀诺珉而去,望着贵霜大军烧毁自家浮桥,乌乌纳钦跳上战马,沿着弱水东岸向北,往北山关方向而去,他的下一个任务,便是配合呼哲重建浮桥。
弱水浮桥营地燃起的大火,两水合流大营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但车寻却无暇他顾,托勒托带兵猛攻大营,牵制着营中兵力,不让他分兵去救。
好在诺珉自己机灵,提前撤出了营地,不过他被身后的束鲁谷和半路堵截的乎何牙带兵围在了两水合流大营外。
这一机灵给了车寻救他的机会,在营墙上车寻组织人手正面抵御托勒托,他喊来合猎虎吩咐道:“诺珉从弱水浮桥撤下来了,你带一千骑兵去迎他,本将会趁机让墙上的弓箭手齐射,压制月氏骑兵。”
合猎虎点了点头,转身带着骑兵冲出了营寨,双靡部仅存的部族骑兵本就对匈奴人有心理阴影,再加上车寻在寨墙上的箭雨压力,很快便力不从心。
在战场上厮杀的诺珉望见合猎虎的军旗,又见双靡骑兵势弱,带着骑兵左突右砍拼命的向其靠拢,两人抓住机会猛冲双靡骑兵,很快便攻破包围,合兵返回。
眼见诺珉就要逃进大营,不甘心的束鲁谷还想再追,纵马没跑几步便被寨墙上的箭雨射了回来。
束鲁谷忌惮的望着不远处插在地上的巨大箭羽,这根本不是人能射出来的东西。
勒住战马,战刀滴血的束鲁谷压下了心中畏惧,狠狠向着两水合流大营啐了口吐沫,没能抓住诺珉,他翻身将怒火撒在了没能进营的散兵游勇上。
诺珉回了营地,跳下马,咬着箭杆,让侍卫接连拔了背上的三支箭,不是甲够厚,这三支箭也得要命。
他回头一望,两场恶战下来,手下的五千骑只余下了两千余,心痛的要死。
车寻知道救回了诺珉,但却没工夫管他,因为贵霜各部已经合兵,对大营的攻势不会像上午般轻松了。
冒顿钓鱼的计策是奏效了,但最终还得双水合流大营这只鱼饵,顶住贵霜的兵锋。
乌乌纳钦在弱水浮桥派出的哨骑不惜马力,催马狂奔,一路跑毙了数匹健马,才在中午将消息送到前线大帐。
冒顿得见消息,兴奋的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他重赏了哨骑,喝道:“擂鼓聚将!”
大帐前,聚将鼓发出了连绵急促的鼓声,狼骑诸将纷纷火速赶往大帐,一到帐前,跳下马,扔了马鞭便飞步进帐。
大帐内冒顿高坐主位,帐下阿古达木、赛罕、松图格日乐、鸿都八失喇、也和多拉迅速赶来,其余千夫长等依官职大小尽皆立于左右,霎时中军大帐中充满了肃杀气。
聚将鼓声稍歇,冒顿环顾众将,说道:“贵霜主力已经被钓出呼蚕水大营,赶上他!吃掉他!将贵霜主力在河西战场上抹去!”
众将低头俯首喝道:“臣等谨遵大单于令。”
冒顿命令道:“阿古达木带青部狼骑为先锋先行,赛罕带白部狼骑次之,松图格日乐带黄部狼骑再次,鸿都八失喇、也和多拉带领黑部狼骑最后,本单于和帖木尔会带领屠耆军紧随而来。各部战兵即刻上马出发,大营一个时辰后拔营。”
众将低头俯首喝道:“臣等谨遵大单于令。”
冒顿满脸凝重的起身说道:“各位,托勒托比本单于预期的晚了整整一天,路上一定要将时间抢回来!”
众将颔首,纷纷出帐,一时间战马嘶鸣,诸部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