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鲁担忧的说道:“此去人多我东路负担不起,人少一旦被月氏人围住,全军覆没无疑。”
海里猛哥自信的说道:“当年我就有这个想法,碍于金帐中无人支持,只好作罢。如今大军困于硬关前不得寸进,国家又处在争雄月氏的关键时刻,我等当不做二想,放手一搏。
我休屠部尚有五千骑可用,大将军再派五千赤部狼骑为用,合万骑之众,配备一万两千匹战马,六百峰骆驼,我沿途边走边寻,定能寻到谷水。”
朝鲁一听,犹疑的问道:“只带万骑,够吗?”
海里猛哥摆摆手,解释道:“再多一旦覆没,我匈奴也损失不起。人多带的东西便多了,本就是瘦马,何必装大骆驼。
我想大单于从弱水都快打到昭武了,月氏人比我匈奴人多是多,但也没有多多少,东部的月氏部族估计早就被抽调一空,我此行要是还收拾不了几个老弱,那我宁可渴死在沙漠里。”
见海梨猛哥决心以下,朝鲁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随后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便开始着手准备。
......
托勒托在伊吾卢城周边寻找匈奴乌孙联军不得,见时日不早,再不回冥泽,雪就要落下来了,便将直支都恩拔放在了伊吾卢城,留下两万骑充作守军。
随后托勒托带兵原路返回,退回冥泽贵霜老营。
刚回家没多久,托勒托便接连来收到噩耗,自己离开北山关后,双靡覆灭,北山又吃了败仗,但好歹剌失阿守住了北山关,情形还没有达到最坏。
没过几天乎何牙和束鲁谷来到营地,一见两人托勒托就感觉要遭,大王居然贸然的换了老将剌失阿,可还没等他反应,北山关就传来易手的消息,这自己出征一圈伊吾卢,回来发现家都快没了。
没等老王的新命传达,托勒托留塔塔守护冥泽老营,自己集结五万贵霜骑兵连夜东行,在雪中急速行军,人马奔到了呼蚕水,赶忙冒着雪建立了防守大营。
要论丢了北山关谁受伤最严重,自然是贵霜无疑,托勒托觉得就算他跟冒顿换位,也会柿子挑软的捏,毕竟东部月氏好歹还有几座城可以依托防守,自家只有部族大营,可顶不住整个匈奴主力的围攻。
待呼蚕水大营一切就绪,刚安心没两天的托勒托,半路接到老王的命令,让他跟乎何牙前往昭武议匈奴事。
托勒托去信冥泽老营,等来了乎何牙,跟其结伴东行,将呼蚕水大营交给了大将康罗尔斯和束鲁谷守卫。
昭武城在大雪和戒严中少了几分人气,而王宫内议政殿更是冷的让人心颤。
被老王塔宁诺阿亲手抽半死的护涂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终是在凌格奇等人的劝说下,被王宫侍卫拖下去治疗。
待冒雪赶来的托勒托和乎何牙进殿,月氏五大部首领再次齐聚,连守卫南山关的耿阿泰,也被老王勒令赶来过来。
望着诸臣,塔宁诺阿冷声说道:“太子听信合猎虎和多亚尔的谗言,令北山关被匈奴人攻陷,现在多亚尔被冒顿烹了,合猎虎得到了他应该有的惩罚,太子也被本王亲自惩戒,旧事已毕。现在,诸位来说说怎么应对匈奴人明年的进攻吧。”
图里见老王堵了弄死护涂何的路,吃了败仗连太子位都没撸,心中哂笑老王好手段。
为了尽快将旧事翻篇,凌格奇率先说道:“诸位也看到了,匈奴亡我月氏之心不死,从冒顿烹了多亚尔来看,其必对我月氏身怀滔天恨意,若我月氏各部还抱着守部之心,恐怕有亡国之危。
诸位,当放弃守部之心,当存守国之心啊。对付匈奴当倾国战之。”
塔宁诺阿扫视众人,肃声道:“本王亦有所感,对付匈奴当倾国战之。”
座下的图里、耿阿泰两人不约而同的眼露惊诧,看来老王是想拼命了。
乎何牙则显得无所谓,双靡部只剩下数千部族,这场国战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托勒托沉默不语,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见无人出声,凌格奇继续说道:“大王意,东三部休密、驸顿、都密除了留守在南山关的军队,所有适龄男丁分批西调,加上昭武周围的王庭部族,集结二十万重兵。
贵霜、双靡倾部而出十万重兵,合计三十大军,明年起兵夺回北山关,将匈奴人彻底赶出河西去。”
眼见出兵还有双靡的份,乎何牙不忿的说道:“我双靡部在弱水都亡了,那里还有兵,男人们早死完了。”
却见塔宁诺阿一拍案几,站起来怒喝道:“匈奴人一路南来,那一次跟白起一样打的是歼灭战,一场场突袭下来,你们双靡部里面难道都是瘸羊老骆驼,一个都没跑出来吗!”
见老王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乎何牙连忙改口,说道:“大王,也不是完全没有,收拢收拢,还是能凑出来万把人的。”
“哼!”
塔宁诺阿重新坐回王座,乎何牙当了鸡,图里和耿阿泰两只猴子也不敢再贸然出言。
镇住了各部首领,塔宁诺阿点名道:“托勒托,你为什么不说话?”
托勒托起身走到大殿里的地图前,肃声道:“大王要跟匈奴人决战,我贵霜绝无二言,但要集结所有月氏大军重新夺会北山关,则大可不必。
北山如何修建的,诸位心里都清楚,只要冒顿想守,我们月氏得填多少人的命进去。
与其去强攻硬关,我军不妨直接放开北山关,示弱于匈奴,匈奴人一路走来连胜多场,其心必骄。
臣意放匈奴人进入河西,将选择抛给冒顿,匈奴心骄,必定不会守关不战。
匈奴出关攻昭武,我贵霜攻其背,东西夹击匈奴主力,与其野战。
匈奴攻贵霜,昭武出兵向西,攻其后背,亦东西围之。
如此我军改攻坚而成野战,可以展开军队,发挥人数优势,也能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出来。”
王座上,塔宁诺阿凝重的问道:“如此,你有几成把握?”
托勒托摇了摇头,脸色颇为黯然的说道:“兵事多诡,尽力而为吧。”
塔宁诺阿斟酌许久,这才决心命令道:“呼蚕水以西,所有的月氏部族,本王全部交给你来节制。”
托勒托郑重的跪倒在地,大拜领命。
紧接着,塔宁诺阿又说道:“当年先王有意为月氏留下后路,如今伊吾卢城在握,趁着匈奴人还没有将东西通道断绝,你们东三部抽出部族精壮,留一部分在贵霜的冥泽大营吧。”
“啊!”
凌格奇、图里、耿阿泰三人吃惊过后,很快反应了过来,虽然愤恨老王不提前明说,导致此时自己手忙脚乱。
但一想,最终能西迁的,也是上层本部的小部分月氏人,老王照顾了他们的利益,其余小部牧民自然都是被放弃的对象了。
塔宁诺阿有些落寞的说道:“既然都明白了,就去准备吧。”
随着昭武王庭的命令,部族首领们纷纷将兵员送往昭武,而暗地里有一部分部族并没有在昭武停留,而是一路向西,奔向冥泽而去。
回归迁徙生活的月氏人虽然有着阵痛,但依旧怀揣着对生活的希望。
迁徙队伍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祁连山,在牛马的低鸣中,再次迈开步子推动牛车,缓缓的向着前方走去。
河西走廊上喧嚣不止,中原也是烽火连天,身处这种乱世之中,苟活都不容易。
河南地,哈斯纳图一家今年还算安定,除了大儿子走了快一年,小孙子也都一岁了。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乌恩格沁出帐扫完穹顶和羊圈顶的积雪,冒着寒气窜进了暖洋洋的毡房里。
乌恩格沁很喜欢小侄子,一进门就扑了过去,伸手逗弄起来。
抱着儿子的琪琪格笑看着小叔子,倒是她身旁的阿茹娜埋怨道:“乌恩你可小心着些,别弄哭了他。”
乌恩格沁扮着鬼脸,满不在乎的出声应承着。
突然毡帐外传来了几声急切的狗叫,哈斯纳图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将新弓放到案上,起身准备去拿刀。
乌恩格沁则抄起木叉,边往外走,边骂道:“不会又是饿极了的野狼,盯上我家的羊圈了吧。”
父子俩接连出帐,毡房里三个女人也揪起了心。
不放心的德图娅喊道:“阿茹娜你带着弓箭护着琪琪格和孩子,我出去帮他们。”
“哎。”
还未等德图娅出去,只听帐外传来了洪亮的笑声,掀开门帘进来的是个彪形大汉,身上挂满了冰霜,后面还跟进来个年轻人。
德图娅惊道:“奇渥温哈喇百夫长,格根,你们怎么来了,阿茹娜快去温壶酒。”
奇渥温哈喇身后哈斯纳图父子也钻了进来,哈斯纳图见肉不够了,转身让乌恩格沁去雪地里现杀只羊,得令的乌恩格沁又窜了出去。
阿茹娜手脚勤快的在篝火上拎上水壶,倒在木盆里温上了酒,很快端了上来。
琪琪格将儿子放到皮子上,过来帮德图娅准备吃食,有客来,一家人忙碌了起来。
待烤了烤衣服,哈斯纳图招呼奇渥温哈喇叔侄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