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位奥丁神皇。议事厅里的众人都没有了声音。
菲利普也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提出什么意义。
的确……无论是谁,都无法对那个远在奥丁的人类世界最传奇的强者生出什么疑惑——谁都知道那位奥丁神皇的雄才大略,谁都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缺乏“野心”这种东西的。
莱茵哈特面沉如水,继续道:“……我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在这之前,恐怕奥丁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实,甚至恐怕连奥丁人自己,也没有想到过能趁机将南方的这个庞大帝国彻底灭亡,他们之前的打算或许也就是占领几个郡的土地,然后趁机捞取好处。至于将来,能站稳脚跟自然更好,就算站不稳,也就干脆撤回奥丁去,土地不要就不要了,反正已经捞足了战利品了——这百年来,历次和奥丁人的战争,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但是这一次……不同了!”
说到这里,莱茵哈特抬起眼皮来,又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夏亚。
夏亚一直没有作声,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姿势有些懒散的模样,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浑然没有了从前的那股子彪悍和英气,看上去就如同一滩烂泥,又好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一样。
就连在听莱茵哈特说话的时候,夏亚的表情也明显有些淡漠,甚至眼神都有些飘离——这个家伙居然好像走神了。
莱茵哈特皱了皱眉,盯着夏亚,继续道:“我甚至仔细做过打算,如果我是奥丁人的统帅,恐怕我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拜占庭帝国已经濒临瓦解,内乱正盛,帝国自己的精锐军队要么就被击溃消灭,而剩下的数十万精锐,则在奥斯吉利亚自相残杀的正欢。纵贯历史,拜占庭帝国的国势都从来没有颓落到这种地步!如果说一定要找一个能彻底灭亡拜占庭的机会,那么现在这个时间,无疑是千百年来时机最好的一次了!之前奥丁人没有认清这点,我们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但是随着曼宁格消灭了科西嘉军区并成功将其吞并……拜占庭帝国的软弱,就已经彻底的暴露在了奥丁人的眼皮下!我敢保证,如果那个红色圆桌会议的叛军联盟不能做出强硬的反应的话,那么奥丁人就会得寸进尺了!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天,叛军联盟依然都没有做出什么军事上的反应……我就敢肯定,他们这些家伙内部混乱,没有达成统一的思路!他们不团结,而且立场不一……这几乎就等于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撕了去,将自己一方的软弱彻底的暴露给了奥丁人!奥丁人立刻就会察觉出了。这个看似拥有数十万雄兵的‘红色圆桌会议’其实是如此的松散,简直就是一盘散沙,而且各自打算,根本就不足为惧!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帝国的皇室集团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了,另外一方的叛军似乎也没有胆量和奥丁人公然敌对,那么……谁来抵抗奥丁人?这种时候,如果奥丁神皇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么他就不配当这个奥丁帝国的皇帝了!我甚至可以断定,其他的两路奥丁入侵的军团也会立刻行动起来!甚至,如果他们的军事行动顺利的话,最迟在明年开春,奥丁帝国内还会有大量的援军继续派遣过来!
到时候……将会演变成一场全面战争!一场……以灭亡拜占庭帝国,统一大陆为目的的全面战争!”
莱茵哈特终于说完了,他苍白的脸庞上泛起了一片激动的红晕,嘴唇也有些干裂,神色忧虑之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激动。
可是当莱茵哈特看着夏亚依然好像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将领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微的失望。
倒是格林开了口,老疯狗的目光闪动:“莱茵哈特,我认为你分心的很有道理,那么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做出什么对应的策略呢?”
莱茵哈特又看了一眼夏亚。发现夏亚依然没有说话,他暗中叹了口气,然后挺直了腰板正视着格林:“大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备战!暂时看来,赤雪军吃掉了科西嘉军区,要消化那么大的一块地盘,还有收编的数万降兵军心未稳,曼宁格在这种时候已经暂时无力再分兵来进攻我们了。但是……我预测明年的开春将会是一场我们要面临的巨大危机!!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开春,这段时间足够让曼宁格将吃下去的科西嘉军区消化的差不多了,那些降兵也能压服住了。然后他接下来最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必须击垮我们!因为我们的位置对曼宁格来说实在太要害了。而且,根据我的分析,明年开春的时候,奥丁帝国国内可能还会继续追加兵力南下入侵!我们将面临的是一场全面战争。
我们现在的位置,虽然处于帝国北部,远离帝都,所以我们躲避开了内战的战火,得以喘息和修整,但是明年一旦奥丁帝国大举追加兵力南下,我们的位置将会是他们的第一个打击目标……所以,在不远的未来,我们将面临巨大考验!!我个人拟订了一份备战的计划,请几位大人过目。”
说完,莱茵哈特从袖子里取出了个纸卷来放在了桌案上。
格林看了夏亚一眼,发现夏亚并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格林暗中皱了皱眉,只能自己伸手拿了过来,展开看了两眼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好,这份计划。我和夏亚大人要商议一下,然后会尽快做出一个定论来。总之……未来的情势艰巨,诸君多多努力报国吧!”
说完,格林暗中碰了夏亚一下,夏亚那漫步经心的眼神才飘了回来,淡淡道:“哦,结束了么?那么,散会吧。”
一声散会,议事厅里的诸多将领军官纷纷告退离去,莱茵哈特最后一个离开,离去之前,还用一种深沉的眼神注视了夏亚好一会儿,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然后才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去。
格林一直等人都走了,才看着身边的夏亚,老疯狗沉着脸:“夏亚,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来,你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模样,让手下的人看了,如何安心?!别忘记了,你是主帅,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夏亚“哦”了一声,眼神依然那么有些带着三分茫然的样子。
“唉!”格林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身体重伤还没有恢复好。你身体不好,是要多休息,但是至少,在手下人的面前,你总得拿出点样子来,哪怕是为了安抚人心,你也应该振作一些才对。”
夏亚淡淡一笑:“哦,我知道了——没事的,一切不是还有你在么。我……只是身体有些累吧。”
说着,夏亚转身,缓缓的从议事厅的后门走了出去。
他步行的样子依然有些别扭。步伐看上去有些笨拙呆滞的样子,似乎身体依然没有恢复好,行动还有些不方便。
……
…………
事实上,夏亚的不对劲,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
不仅仅是身边和手下的部属和众将察觉到了主帅的不对头——对夏亚的不正常表现察觉的最早,也是看得最清楚的,自然是夏亚身边最亲近的人:艾德琳。
夏亚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可以下床行动了。
梅林的修复术和再生术果然神奇,夏亚的身体恢复的速度飞快。
但是能下床走路之后,夏亚却面临的一个新的难题:他刚下床的时候,走了不到三步,就一下跌在了地上。
并不是他的什么地方的骨头没有长好——事实上他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已经完全重新生长好了。
但是……因为这种修复再生术是在之前夏亚的身体循环和平衡彻底被破坏的基础上进行的。
可以说,伤好了之后的夏亚,几乎就等同于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
身体的骨骼肌肉虽然痊愈了,但是,他却意外的失去了所有的平衡感和对身体的那种熟练的掌控。
甚至最开始的两天,他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就如同初学走路的幼儿一样。
几乎生活之中的一切,他都要重新去学习去适应。直用了三天时间,跌了无数个跟头,夏亚才能勉强走路不用人搀扶了。
为了这个,很多人都是满心忧虑,尤其是艾德琳,更是忧心忡忡。
夏亚如此模样,连走路都不稳……那么就等于他从前的一身强悍的武技都彻底废掉了!
一个从前英勇强悍,本领高强的高手,忽然变得连走路都走不稳,拿调羹都会脱手——这样和废人还有什么两样?
尤其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这样的苟延残喘活下去,恐怕还不如死了好。
身边人的担心,艾德琳的心中焦虑,不少人都担心夏亚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
但是见鬼的是……夏亚本人却仿佛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苦恼和悲伤!
既便他从前一个人就能跃马向着千军万马的敌人冲锋,现在连多走几步都要摇摇晃晃。
可是夏亚的脸上,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流露出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和失望等等情绪。
似乎,仔细想来,伤好之后的夏亚,他忽然多了一个从前没有过的习惯:发呆。
是的,就是“发呆”。
夏亚现在经常就会一个人坐在那儿走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一样东西,然后陷入了一种心神游离的状态,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思考什么。
甚至你和他说话的时候,往往说了一半,这个家伙却眼睛一片茫然,就这么走神了。
一连多日,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懒散的简直比伤好之前还要严重。
甚至……本来以艾德琳等人的猜测,伤势好了之后,夏亚一定会疯狂的练功,以求早日能恢复之前的实力。
但事实上……夏亚能下床之后,他每天唯一的体力活动,就只有一项:散布!
他开始的时候只是试图在院子里走路,走顺畅了之后,就开始在整个城守府对的院子里到处溜达。
到了最后,他开始走出院子,沿着城守府外的一圈街道散布。
就那么晃着两个膀子,耷拉着脑袋,撇着两条腿,摇摇晃晃,一步三摇的散布——这模样,和乡下里那些吃饱喝足了遛弯的泥腿子没有什么两样。
最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夏亚,眼睛里仿佛失去了一种东西——失去了一种名叫“锐气”的东西!
从前的夏亚,哪怕是他受伤的时候,眼神也依然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充满了野性和不安分,带着逼人的锋芒!
可现在……他的眼神和气的简直就比城守府里的厨子还要人畜无害。
就如同一只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一只剥去了刺的刺猬。
……
除了散布之外,夏亚现在第二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没事就蹲在某个角落或者旮旯里,盯着一些花花草草,或者是蚂蚁昆虫之类的东西看个没完。
艾德琳就曾经发现,有一天下午,夏亚从午饭之后一直到晚餐前,就一直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的墙角,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墙角发呆——后来艾德琳走过去喊了他三次才发现,原来这个家伙一直盯着的,只不过是墙角里刚刚生长出来的一丛野草和上面点缀的两三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而已。
当时艾德琳有些糊涂的问夏亚在看什么。
而夏亚的回答,让艾德琳更是糊涂了。
这个家伙的回答是:“我很想告诉你我在看什么——但我不知道怎么对你描述,怎么对你解释。事实上,我自己也只是才忽然体会到这种东西不久,其中有很多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所以……我没法告诉你,我讲不清楚,你也听不懂的。”
……那天之后,没事就搬个椅子坐在院子里,然后盯着一样东西出神,一看就是半天。这就成了夏亚最常做的事情。
就连城守府里的那些卫兵们都忍不住私下猜测,咱们的大人不会是这次受伤太重,伤到了脑袋了吧?
甚至有个卫兵表示,他有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小时候骑马的时候摔下来脑袋先着了地,之后就变成了一天到晚傻乎乎慢吞吞的样子,倒是和咱们大人现在的模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最为担心的自然是艾德琳了。
艾德琳也担心夏亚会不会是因为变成了一个废人,起了自暴自弃之心。她曾经试图鼓舞夏亚振作,可没说两句,夏亚就微笑着打断了她。
“你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情况,我没事,很好……只是有些事情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想明白过来了,我现在还没法解释,等我真的完全明白了,就能说给你听了。现在嘛,我自己都还没明白。”
明白……不明白……反正艾德琳是没听懂。
不过,夏亚说这番话的时候,看上去神志很清醒的样子,似乎应该是没事的,让艾德琳宽心了不少。
……
…………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夏亚在格林担忧的眼神注视之下缓缓离开,然后回到了后面,随意的披了件袍子,就从后门出了城守府,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了。
夏亚就披了件普通的亚麻袍子,懒懒散散的在街上深一脚潜一脚的走着。他近来有些不修边幅,头发凌乱,胡须也生了出来。这么一路走出来,居然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更没有人辨认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大个头的家伙,就是城中的主帅大人。
夏亚一直走到了远离城守府两条街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小广场,旁边种了四五棵高大的杨树,还有一些孩童就在围绕着大树嬉闹着。
这里距离东边的城门已经不远,还能看见偶尔有巡街的士兵列队走过。
夏亚停了下来,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一棵树旁,找了快石头坐了下来,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不多片刻,他就盯着大树下的一堆正在蠕动的蚂蚁群,出神发呆了起来……
这么一看,就看得太阳都快落山了。
广场上的人渐渐稀少了起来,夏亚却兀自不觉得,依然坐在石头上,双手支撑着下巴,怔怔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喂,你在发呆看什么?”
夏亚没回头,随口道:“什么?”
身后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我站在这里已经有两刻钟点了,别人都走了,就看着你还在这里发呆看着树根……你到底在看什么?这树根有什么好看的?”
夏亚吸了口气,随意抹了一下流出鼻涕的鼻子,嘟囔道:“蚂蚁……树根……很好看的。”
背后那个苍老的声音仿佛笑了笑,随即夏亚就看见一个满头灰发身材高大却消瘦的老头,蹲在了自己的身边,和自己肩并肩,就连姿势都差不多,一般的都是双手支撑着下巴,这个蹲在身边的老头子还侧头对着夏亚笑了一笑:“真很好看么?我也和你一起看会儿吧。小子,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看法儿?”
夏亚瞥了这个家伙一眼……这老头子的模样颇有点儿器宇不凡的样子,想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那种能迷倒一片的美男子吧。不过嘛……再怎么美男子,到了这种七老八十的年纪,也早就残成渣了,这老家伙眼角满是皱纹,一层一层的,下巴有些尖,皮肤似乎也有些不健康的晦暗的样子。
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明亮得出奇。
夏亚只看了他一眼,就懒洋洋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看这树干上那一片蠕动的蚂蚁:“好看就是好看,还用解释什么?你看得懂自然就觉得他好看,你看不懂,就算我解释了也是浪费口水。”
老头子怔了怔,随即却反而笑道:“不错不错!你这个小子说话倒是有些道理!懂就是懂,不懂的话,解释了也还是不懂,没错,正是这么个道理。”
随即他也不再说话了,只是低头和夏亚一起盯着树根,两人就这么一个坐在石头上,一个蹲在地上,肩并肩的,这么一直看下去。
直到太阳都落了山,夜幕降临,这广场上再无一个行人了,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仿佛都有些诡异的这么还在那儿盯着树根。
终于,夏亚揉了揉眼睛,率先站了起来。
老头子也跟着立起了,瞧了瞧夏亚:“不看了?”
“太阳都下山了,这么黑,还怎么看。”夏亚撇了撇嘴,似乎还有一些意犹未尽:“可惜……若是能再过上一小会儿,说不定我就能又多想明白一点啦。”
这老头子嘿嘿一笑:“你这个小子,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真的看明白了什么?”
夏亚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那表情似乎是很不屑对方居然问出这种很白痴的问题一样。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老头子忽然正色道。
“看见了……我们自己。”夏亚一本正经的回答。
“自己?”老头子哈哈一笑:“胡说八道,我们两人看了一个下午的大树和蚂蚁,怎么会看到自己?”
夏亚摇头:“就是自己。”
老头子眯起了眼睛,仿佛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哦?你仔细说来听听?”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懂了一点,还没全想明白。”夏亚叹了口气,他努力的思索了一下,缓缓道:“蚂蚁生活在大树上,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们是蚂蚁,这个世界就是大树。”
“哼……只想到这个?那也没什么稀奇。”老头子淡淡道。
夏亚揉了揉鼻子,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大树上有蚂蚁,我们身上有毛发有。蚂蚁会生死,毛发也会生长脱落……所以,我们自己也是大树。”
说着,夏亚抬起手来,指了指周围:“看,这里所有的树,所有的草,所有的花……那房子上的青苔,藤萝,还有那条野狗……角落里垃圾堆里的老鼠,臭虫……甚至是城外的树林,大山,河流……一切的一切……我们就是这一切,这一切就是我们自己。其实,都是一样。嗯,没错,都是一样的,所有的都是一样的。所以……大树是我,蚂蚁也是我,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唉……差不多就想到这么多了。”
夏亚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头子,面色平静缓缓道。
这老头子忽然双眼放光,面色巨变,陡然哈哈狂笑几声:“好!说的好!你果然是看明白的!哈哈!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一个小疯子,陪着你胡闹一下而已……哈哈哈哈!很好很好!老天保佑!我居然在这种地方找到一个你这样的小天才啊!”
老头子忽然恶狠狠的上来一把抓住的夏亚的肩膀:“你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学过武技没有?有没有师父?你师父是谁?快快告诉我……啊不对!我也不用问了!因为就算你有师父,也可以直接把他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我就是你的老师!哈哈哈!运气!真是运气!我居然在这里碰到你这样的一个小怪胎!哈哈哈哈哈!!!”
看着这个老头子忽然兴奋欣喜,夏亚被对方抓住了肩膀,挣脱不开,只能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平静的笑道:“那个……现在轮到我问有问题问你了……”
他盯着这个老头子,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老头子:“…………”
两个家伙就这么对视着,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老头子才忽然哈哈一笑:“罢了罢了,我真的太高兴了,高兴到连你顶撞我的话都可以忽略掉了。小子……我老人家看中了你,你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嗯,你是就住在这个城里么?正好,我来这里办点无聊的烂事情,怎么也要耽误几天才能走……”
老头子说到这里,忽然仿佛猛然醒悟过来什么,抬头看了看已经漆黑的天色,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糟糕了!都已经这么晚了!!见鬼!我这一出神,把事情都给耽误了!糟糕糟糕……唉……”
他拉着夏亚的一只胳膊就大步往街道上走:“我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来见一个老朋友……我那个老朋友是个疯婆娘,脾气古怪得很,不过本事却厉害……也算是和老子不相上下吧!这次听说她收了个什么干儿子,而她儿子又要结婚,多年的情分了,她居然给我送了个请帖,虽然我们一向不太对盘,不过多年相识,怎么也得给她一个面子的。唉,说起来也是无聊的烂事情,如果不是看在多年的老朋友的份儿上,我才懒得跑这么一趟,不过嘛,也要感谢她,如果我不来到这里,也不会遇到你这么一个小天才小怪胎!哈哈哈哈!”
夏亚本来被他拉着跑,听了这老家伙的话,越听表情就越发的古怪,忽然就停下脚步站住了,指着老家伙:“你……你说的‘无聊的烂事情’,就是你的老朋友的儿子要举行婚礼?你的老朋友是一个脾气不好但是本事很厉害的疯婆娘?”
老头子瞪了他一眼:“不错……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亚叹了口气,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么可太巧了,你说的那个‘无聊的烂事情’,正是我的婚礼。而我嘛,不巧就是你那位疯婆子朋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