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岛外,防护罩的突然消失,让泉樱等人兴奋不已,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功劳,但是能够卸去敌人最强的防御装置,这实在是一项得来不易的胜利。
特别是,爱菱很快就做出判断,像通天炮、全岛防护罩这样子大排场的重量级装备,一旦发射、仓促解除,想要再次启动势必要耗费不少时间,而照敌人的目的来推算,他们肯定把所有能源用在迅速重发通天炮上,换言之,短时间内防护罩不可能再次启动了。
这个喜讯入耳,对三人来说都是一个良机。失去了防护罩的遮蔽,天位武者能够登上金鳌岛,那就能展开辅助攻击。周公瑾诚然天下无敌,但有奇雷斯、兰斯洛缠着,他应该也很难分身,如果其他人趁机攻破金鳌岛的重要部位,这不失为一招好战术。
“就由我去吧!战场始终还是需要战士。”
泉樱主动担起这责任,假使妮儿还醒着,一定会强烈反对,但是重伤失血,再加上被奇雷斯大量吸蚀精气,就算是素来以强悍著称的妮儿,也早已不支昏去;爱菱想跟着泉樱一同出发,但泉樱却婉拒,希望她留下来保护妮儿。
“妮儿小姐今天已经付出太多东西,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现在把她带上去,太过危险,我把保护她的责任交给你,可以吗?”
泉樱这么认真地委托,爱菱心里虽然遗憾,但只有用力地点头答应。自己的装甲与电子系统,在进行个人战的时候,尽管能够闹得敌人手忙脚乱,可是换作是这种关键性的重要战斗,爱菱没把握自己会不会拖累友方,为了慎重起见,自己是该退出战场,担任后勤保护的。
“……不……不要输给铁面人妖……我们……”
泉樱要出发前,听见了妮儿的声音,转头一看,昏迷的少女并未醒来,只是喃喃说着模糊的呓语,仿佛连梦里都在与敌人血战。
“谢谢,这是最好的加油方式了。”
泉樱将目光从妮儿身上的斑斑血迹移开,明亮的眼眸中,映出了远近烽烟与遍地死伤者的景象,当一阵疾风将浓烟吹向此处,她已经消失在半空,朝金鳌岛疾飞过去。
而这一切当然瞒不过金鳌岛的监视系统。泉樱才飞到一半,就面对多重炮塔的攻击,密集而且沉重的炮火,在空中交织出一张光彩炫烂的火网,无数杀伤力强大的光弹,在泉樱周身错落划过。
要完全闪避这些炮火是不可能的,泉樱可以闪去三成,剩下的七成就只能硬挨。幸好,她虽然不懂得九曜极速,却有当世号称第一的护身硬功可以招架。
“龙体圣甲!”
全身笼罩在一层晶莹的淡淡金芒里,泉樱任由满空炮火袭身,笔直飞向金鳌岛;一路上不晓得中了几百几千发炮火,看似纤弱的身躯却摇也不摇,尽显龙族神功的过人抗击力。
(运气不错,金鳌岛的防空炮火不是很强,威胁不了强天位的护身力量,没有像对上苍巾力士时那么沉重……敌人是怎么了?如果他们在这时候使用轨道光炮,我就不可能那么轻易靠近了,这是某种计谋?还是……)
在飞上来之前,最让泉樱担心的,其实就是轨道光炮的存在。每一发都等同强天位出力,如果金鳌岛的防御系统也有同样威力,又或者敌人直接拿轨道光炮来对付自己,那么身在半空的自己就成为最佳靶标,等若自陷绝地。
幸好,都已经飞到这里了,敌人尚未使出什么强力的攻击手段,现在即使轨道光炮轰下来,也会因为距离太近,直接伤及金鳌岛,投鼠忌器下,这个强力武器等若被封住。
但为何敌人没有使用呢?如果操作的人是有雪那种级数,可能还会荒唐地忘记了,可是公瑾师兄麾下的将兵,都是相当精明干练的人,这会不会是某种诱敌战术呢?
泉樱满心疑惑地飞靠过去,脑中虽然猜测着种种可能性,但有一点是她没有估计到的,那就是……敌人是真的忙忘了。
在主控室内,朱炎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由于自己的疏忽,使得敌人有机可趁,解除了防护罩,为了将功补过,现在必须全力把通天炮整备好,预备再一次发射。
然而,这项工作进行得不是很顺利,虽然技术小组好不容易克服了多处破损尚未修复的难关,将通天炮再次启动,并且能源也汇集到六、七成,可是不但下头的敌人再次攻击过来,连金鳌岛内部也发生了骚动。
“什么玩意儿?把骚动的源头给我传到萤幕上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明原因的破坏与起火,在附近几个区域发生,理由不明,起初以为是机械故障,派出机械人R2工兵队去修理,但抵达后马上断去联络,而当苍巾力士也被派出去,却仍是甫抵达就立刻断去通讯,朱炎便判断一定有强敌入侵。
问题是,那究竟是什么强敌?
短时间内轻易破坏苍巾力士,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奇雷斯与兰斯洛都在与公瑾大人恶斗,源五郎已经失踪,照理说敌方不该有人有这等本事,那么……
敌人来势汹汹,苍巾力士又不能有效对付,为了怕给人杀进主控室来,朱炎只好亲自外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大胆来犯。
而他真是见到了一幕很奇怪的光景。
那阵骚动是从附近区域朝主控室过来,怪异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发,但虽然声音仍在远处,可是朱炎明显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朝这边迅速靠近,速度很快,而从沿途不绝响起的爆炸与金属碰撞声,任谁也知道情形不对。
“啊,那个人是……”
朱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看到那个雪特人,而且情形还如此特殊。那个逃命无比快的雪特人,这次并非靠着自己的脚而站立,只是被郝可莲的右手提着跑,两人的表情相当急惶,那种拔腿狂奔的狼狈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逃命。
(如果是雷因斯方面的高手,雪特人没有必要也跟着跑,难道是被抓做人质?可是……不像啊!)
朱炎心中的疑惑难解,而追着郝可莲与有雪的不明物体,在片刻之后,撞裂屋墙板壁杀来。
“嚎呜~~~”
从周围的灯光照耀下,朱炎认出那是五头较寻常狼只大上一倍的魔狼,除了两颗尖锐利齿,不住渗着鲜血,半透明的腐烂身躯,在月光下时隐时现,散着阵阵中人欲呕的恶臭。
狼的躯体虽然巨硕,但真正引起朱炎注意的,是它们身上所透发的浓烈魔气,这股魔气之强大,确实非同一般;而它们眼中所散发的贪婪凶光,几乎像是要把眼前的活人生生撕裂吞下,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恶,朱炎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召唤兽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用了这么高段的魔界术法?)
在魔界的时候,朱炎曾经见过这种术法,某些擅长操作死灵的术者,能够以种种方式操控不死生物。而从情形来推判,制作出这些东西的人,最可能的就是奇雷斯了。
像奇雷斯这一类身经百战的大妖魔,召唤异类魔物,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魔法。而到了高段的召唤术,和普通的形式也有所不同,通常是凝聚强烈魔气后,配合自身鲜血,以天魔功的邪恶咒力,创造出一种短时间维持的虚假生命,再释放这群魔兽出去攻击,恣意破坏,以前他在魔界大肆烧杀破坏时,就常常使用这个手段,在短时间内造成大骚动。
可是,即使有奇雷斯的魔力辅助配合,这些魔狼的实质战力应该也不会强到哪儿去,没理由逼得郝可莲要逃跑啊!
被这状况搞得一头雾水,朱炎运起了一身火劲,却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就这么让郝可莲一阵风似的从身边掠过,匆匆扔下一句:“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搞什么东西……)
掩护同伴似乎也是该尽的道义之一,朱炎鼓荡火劲,全力推出自己的得意武技,赤红火舌所到之处,几头扑击过来的魔狼全部被焚化成灰,点滴无存。
一击得手,朱炎更是奇怪,因为以郝可莲的武功,这些东西根本不该对她造成困扰,为何会变成这副狼狈样呢?这点实在很让人不解。
然而,朱炎很快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消灭这些魔狼。狼的形体是被毁灭了,但是构成这些魔狼的魔力源却仍然存在,化成一个个细小的紫黑光点,像是纷飞飘坠的雨点,在地板上漂浮游移,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东西。
“唔……想找东西结合吗?”
朱炎深知这类高等术法往往能够多次使用,结合的外壳被破后,魔力源便会自动寻觅另外的结合物,重新聚合成形,因此他不敢丝毫怠慢,再次运起火劲,简单一下拂过,就把这批紫黑光点全部焚化消灭。
“幸好及时处理了,不然如果和一些麻烦的东西混合在一起,那就糟糕了。”
过去和隆?贝多芬旅行找寻材料时,朱炎有过类似的战斗经验,那次死灵群的魂魄与一株硬逾精金的参天古树结合,在坚硬躯壳的保护下,变成了极其强悍的魔化生物。那次以火克木,虽然有点惊险,但仍然成功消灭敌人,但金鳌岛内全都是坚固合金,如果是和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结果就很难说了。
“难、难道……”
不祥的预感,令朱炎警觉地抬头。随着那迅速靠近的金属声响,他眼前出现了几头没有生命反应的怪异东西。
仍然有着犬形的外表,但是整个身体却由坚硬金属构成,那种奇异的表面色泽与管线,朱炎一望即知,那是苍巾力士的残躯所转化。
锋锐的犬齿,却像鲨鱼一样分成前后两排;特别加大的爪子,每迈出一步都在地上抓出锋锐痕迹;空荡荡的残破眼眶中,发着奇异的红光;背上与腹侧的几根管状物,可能是苍巾力士的武装重炮,只是不知道是否还能发射;错落的管线浮现在金属外壳上,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皮肤遮掩的金属血肉,妖异而阴森。
“奇雷斯……你这个狗娘养的。”
朱炎恨恨地骂了一声,知道这肯定是奇雷斯在破坏苍巾力士后,用自身魔力制造出的魔物。在金鳌岛这样的狭窄空间里头,这些魔犬比巨硕的苍巾力士管用,而得到了苍巾力士的合金材质后,这些东西更成了一种无坚不摧的利器;虽说这些东西只能在还有魔力支撑的时候活动,但只要还有魔力能维持,这几头打死不散的魔犬就非常麻烦。
“呜……呜……”
几头追踪郝可莲与有雪到此的魔犬,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一起把赤红目光改望向朱炎,虎视眈眈地发出咆吼声。
邪异的压迫感,让朱炎越来越觉得不妙,虽然以天位力量运起了赤火劲,但是看着走道的另一端连续出现几头魔犬,累积到了十二头这样的数目,朱炎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嚎呜~~~”
一下惊天动地的齐声咆吼,十二头魔狼争先恐后地朝朱炎扑击过去。
※※※
受奇雷斯驱策而活动的魔狼,由于有雪的逃窜带领,渐渐集中在主控室一带,不过由于召唤者恶劣个性的影响,也有一些完全无视召唤者命令的魔狼,个别活动,流窜在金鳌岛内的其他地方,进行破坏。
这些破坏所造成的震动,穿透了结界,向正处于封闭环境中恶斗的三人传达了讯息。
“唔……”
公瑾皱起了眉头,察觉到外部的变化。奇雷斯的各种魔法,由于鲜少使用,他了解得还没有天魔功那么多,所以之前并无法对此进行推测与防御,可是一旦事情发生,同为术者的公瑾很快就思索出奇雷斯做了什么。
“桀桀桀,我的老朋友,你脸色不太对劲啊!是不是我发出去的那些小玩意儿,带给你什么困扰呢?”
奇雷斯不只笑得狰狞,而且还非常得意,但事实上他却是处于劣势的一方,正被公瑾的万物元气锁给锁得死死,如果不是兰斯洛全力抢攻,每一记似若风雷的重拳,恃强硬撼公瑾的剑斩,那么奇雷斯就会在这一轮攻击中身首异处了。
兰斯洛可不懂什么魔法,但看奇雷斯笑的得意,公瑾又一语不发,多少猜到是奇雷斯在外头做了什么手脚,对金鳌岛造成破坏,让公瑾分心。
假如让兰斯洛知道,奇雷斯所作的布置,只是单纯为了追杀有雪而放,那么兰斯洛可能马上掉转过头,愤怒的一拳先打向奇雷斯,不过目前他正专心于眼前这张金属面具,努力把自己的拳头朝那边伸过去。
诡异的战斗,仍维持着奇异的僵局状态,但是在看似停顿的战斗状态下,有些危险的变化正在发生。
生死一瞬的血战,每一滴飞溅出去的鲜血,都是此刻生命的极度浓缩。
兰斯洛与奇雷斯在习武的路程上,都是从战斗中获得突破的实战派,越是凶险的死斗,越能够获得助益。当生死关头迫在眉睫,下一招的使出足以决定生死,脑里头那种回光返照似的高度集中、宁静,仿佛把生命转化到了一个新层次。
刹那间的顿悟,让已经立足于强天位顶峰境界的兰斯洛与奇雷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提早得到了应有的进步,这本来应该是让他们欣喜的美事,但他们两人却感受不到喜悦,因为现在他们仍置身于死斗中,如果所获得的进步与突破不足够保住性命,那么最后的结果仍是死路一条,这些不足以影响战局的迟缓进步毫无意义。
(我……该这么做吗?奇雷斯那家伙脑子不正常,这么做是饮鸩止渴,事后的风险很高,冒这种风险,真的值得吗?)
战斗中,兰斯洛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方法存在很多危险变数,大有可能损己利人,很不划算,然而,伴随高度风险而来的成功战果,却也着实可观。
(嘿,会想到做这种事,或许我和奇雷斯那家伙也没两样,根本也是一个疯子,妈的……要干就来干吧!)
兰斯洛爽朗地哈哈一笑,出拳时更添了两分狠意,但攻势却转为凝重,速度也略为减慢,招式转折间更多了一些不必要的动作。
这样子的变招,公瑾马上就察觉到了,心里多少有些诧异,因为在这种非生即死的苦斗中,每一击都应是自身武学的精粹,多余的浪费,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这头臭猴子的武技向来强横而直接,为何现在突然卖弄起招数变化?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
公瑾所不能理解的事,奇雷斯却立刻看出端倪。在这位天魔功修为精湛的魔族王子眼中,兰斯洛的每个多余动作都有着特殊意义,不仅仅是对敌作战,更藉着一招一式的攻守开阖间,对自己演绎天魔功的无比奥义。
“天魔变”,是天魔功修练者的重要分野,但每一名突破天魔变的绝世武者,所领悟与创造的秘诀、风格却不尽相同。兰斯洛此刻所施展的武技,就是他修练天魔功至今所领悟的东西,毫无保留、毫不藏私地一一在奇雷斯眼前演练。
一招一式,令遭受痛殴的奇雷斯看得血脉贲张,尽管本身在天魔功的修为更胜兰斯洛,但受限于他本身的心性、资质,天魔功中的部分武技,是他永远无法自行领悟的范围,好比兰斯洛那鼓荡雷电的无双霸拳,奇雷斯就参悟不出奥秘,而眼下藉着兰斯洛的演练,这些天魔功中的无比奥义,就全都**裸地向他展露。
“魔龙皇拳,共分三变:崩、冲、轰,佐以雷、火、水、土、风之势,参合十五变数。第一式,以赤帝为名……”
过去所不能理解的口诀心法,在兰斯洛的实际拆演下,全都活跃起来,迅速在脑中流过,但在这同时,奇雷斯也能读出蕴含在这些招数之后的另一层讯息。
“单打独斗与联手,我们都不是这个铁面人妖的对手,想要打天位的越级战,我们必须拿出最强横的天魔功,结合你我的长处,我先作展示,你愿不愿意也展露你的,随你便……”
把自己的武学心得向敌人展露,这是兰斯洛的冒险,也是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倘使奇雷斯自私地不予回应,那么徒然做出武技演绎的兰斯洛,就只是一个损己利人的傻瓜,但这么一来,处于困局中的两人就更没有破局希望。
这些东西奇雷斯才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头无视生死的疯狂野兽,比较起可能败亡于公瑾手下的恐惧,另一种受到挑衅的愤怒,逐渐盈满了他的心头,鼓动着他的思绪。
(他妈的,这头臭猴子,你以为我不敢和你赌这一局吗?去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就便宜你这猴子一次!)
亢奋的热血涌上脑门,刚从万物元气锁中解脱的奇雷斯像是出闸猛虎,一下子狠扑到公瑾身前,攻势又狠又急,但在攻守之际刻意拉大的动作,把他想要传递出去的讯息,清楚地送到兰斯洛眼底。
“天魔爪,共有十八式,取魔界凶兽为势,魔龙、妖凤、邪虎、凶豹、贪狼、血蝠。第一式为扑,以魔龙……”
奇雷斯将所擅长的得意武技,开始传达给兰斯洛,两人就在这诡异的激烈战斗中,进行毫无保留的武学交流。
在这种精神意志高度集中的状态下,即使整个精神都牢牢锁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无暇思及其他,可是当心神处于无比昂扬的激奋,所看到、所感应到的每个景象,都像是一连串激昂的飞扬音符,在脑里演奏出平时极难得听见的旋律,刺激他们发现到一些不曾想过的新念头。
这些变化,让同为天魔功传承者的两人,逐渐突破现有的窒碍;让他们把各自的天魔功再次提升,近乎飞跃式的成长;让他们……强……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