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雷因斯北门天关
微微一愣,紫钰的背心已经被花天邪双掌击中,没等她鼓劲反攻,一道充沛雄强的内力就从花天邪双掌上传了过来。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
并非攻击,花天邪正将他弑兄吸蚀得来的强大力量,朝紫钰体内快速传输,将这辛苦得来的力量转注入她体内。
一般情形下难以索解的事,却在此时显得十分正常。当那份内力逐渐离体,花天邪肿胀如肥猪的身躯,也慢慢回缩,恢复原状。仅以地界之身,花天邪根本就无力容纳那样庞大的内力修为,如果不把部份转输给紫钰,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当把超过本身容纳量的内力排出,花天邪立即凝气运功,以他新学成的神秘功法,将所吸蚀来的内力融入体内,只是顷刻间,他便已提升到地界顶峰,然而,仅有这样并不足以满足他。
今日作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天位,但缺少了天心意识的配合,单是吸够内力并无意义,话虽如此,但是在隐先生所传授的秘法运行下,他将吸蚀来的内力不住散入骨髓血肉,让自身体质产生变化,以适应等一下将会发生的强大能量冲激。
(这股内力……可恶……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忽然的异力入体,紫钰虽然不懂得天魔功那样吸蚀他人内力的功法,但如果凝劲运功,靠着天位修为,她可以比花天邪更快将这份内力吸为己有,助长修为。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是花天邪辣手弑兄得来的内力,紫钰就有强烈的反胃感,为花天邪的手段恶心与不耻,更拒绝吸纳这样肮脏的内力。
屏气一吐,她预备将这些内力全数排出体外,然而,不知道花天邪用了什么怪异手法,紫钰连催三次劲,非但无法将之排出,这股内力反而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开始在经脉中四下窜走,连带干扰苍龙心法的运行。
自得到九天冰蟾治愈病体后就未曾有过的痛楚,连续几波气血逆走直冲胸口,紫钰心中一惊,像苍龙心法这样的强横武学,一旦反噬修练者自身,后果也是非比寻常,当下连忙加劲压下逆走气血,让气脉回复正常。
(可恶、可恶的花天邪,只要让我一回复内息,立刻就杀掉这心狠手辣的东西……)
对花天邪的无耻行为义愤填膺,紫钰恨不得起手一枪就将他诛杀,却因为忙着调息,一时间无法动手。
另一边,妮儿与重伤的源五郎联手抗敌。因为花残缺的猝死,郝可莲面色出现一丝动摇,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是应该为了那个杀害自己同伴的“友方”花天邪,继续与敌人作战?还是应该立刻撤身,从这场战争中离开?亦或是不管战局,先为花残缺报仇雪恨?
几个想法,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但从她身旁掠过的黑袍人,却将一块虎符投掷向她。
虎符的形式是第二集团军兵符,而且是象徵最高权力的那一种,通常是周公瑾用以授权四铁卫“便宜行事”的信物,现在这黑袍人亮出虎符,意思也很明白:“我是与周公瑾大有关系的人,你要与我站在同一方,对付敌人。”
军令如山,既见虎符,郝可莲也只有依令行事,再次运起天位力量,朝妮儿攻击过去。
与紫钰拚斗一场,源五郎着实伤得不轻。内外伤都因为毫不停歇地战斗,越形加剧,伤口失血也到了不能轻易忽视的地步,只是,那黑袍人穷追不舍的攻击,让源五郎应付维艰。
(……早点遇到他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有其他方式来应付,用现在的身体去与他敌对,太吃亏了啊……)
几道小天星剑连环发出,全给对方以幽灵般的幻形身法闪过,跟着更反掌直攻过来,与源五郎对接一掌。
与这样的敌人对战,源五郎严加提防,绝对不敢直接与他作肢体接触,免得给暗器暗算,因此这记掌击他也是以劈空掌遥距相接,怎知双方才一接触,较先前交手更强的掌力直迫过来,将源五郎逼得只有后退的份。
源五郎心中有些讶异,上趟在基格鲁自己趁着奇袭之便,将这人的虚体击破,令他受了极重的内伤,才不过短短数月,甚至还不满半年,他就已经伤势尽愈,这委实大出自己的预料,对方武功之强更在自己估计之上。
(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即使有高手帮助疗伤,又用本身功力全心治疗,也不可能在半年内痊愈所有伤势,再造虚体,隔着大老远与人动手威力更胜往日……这么说,他并非以虚体出现,在这里的就是他本人,只要能将他的伪装破去,就可以见到他真面目了。嘿,居然不惜曝露身分也要出手,他这次下的功夫可不小啊……)
明明知道只要破去敌人身上的伪装咒术,就可以揭开他本来面目,公诸天下,但偏生受到伤势所累,实力有限,在独自一人的情形下,已经没法做到这种事了。另外一方面,此人肯冒身分泄漏的危险,亲自以真身出手,必有重大图谋,与其想着揭露他真面目,不如想一想他来此的目的为何,早一步预防。
(他到此来只是为了帮助花天邪突破吗?这好像不太可能……可是,如果是为了这个,花天邪现在仍未突破地界,他后续有可能的做法是……)
心念急转,源五郎脑里模模糊糊地有了几个印象,那都是牵涉到高深巫法、牲礼、献祭的术法。对方胸中所学有多少,源五郎并不清楚,但看他如此通晓当日魔法天才颜龙静儿所创出的一系列黑暗巫法,显然他极擅长此道,那么他会采取的方式是……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源五郎脸色骤变,刚要出声示警,却已晚了一步。黑袍人发动猛攻,看上去全力施为、狠恶无比的来势,源五郎心中却知道,对方的主力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
好不容易平复气血,紫钰却知道自己不能久战,必须要尽快自战局中撤身。当下提枪便要往花天邪刺去,却见他也是一身血淋淋的,甚是狼狈,显然肌肤乍胀乍缩的过程让他身体负担不小,不过,一股虽然微弱、却可以感觉到强劲后势的邪气,自他身上不住窜发,令得继承赤龙神血脉的紫钰感到强烈不快。
(花家武学虽然花巧过多,但也仍然称得上是正派武学,这人却是从何处习来这样一身邪派功夫?魔形虽然未定,但这么浓烈的邪气,往后只怕非同小可,看来今天不杀他不行了……)
打定主意,一枪就往花天邪刺去,为了顾虑自身体力,这一枪没有用上苍龙心法,但即使是这样,也够制他死命了。
“哈……哈哈哈……”
朱枪威力万钧地迎面而来,花天邪面上看不出一丝恐惧,反而咧开了嘴,像个醉汉似的对紫钰大声狂笑。已经化作赤红色的眼瞳,看来尽是一片非理性的混浊,不像是人类的眼神,反而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狠狠地盯着猎物不放。
当那狂笑声入耳,紫钰觉得很不舒服。她并不是那种靠疯狂战意来作战的武者,理性思考才是她的战斗模式,也因此,敌人这种极度有恃无恐的笑声,让她深深不安。
“嘶……”
细微的破风声响起,虽然紫钰立刻回枪反攻,却仍是慢了一步。与那扬起的轻微气流不同,迎面击来的那只拳头巨大无比,挟带无比压迫感,直接轰往紫钰腰身。
(这是……)
一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象头人身,在阳光下,形体若有若无,出拳的力道、速度均是强得怕人,紫钰才一回身,就已经被重拳击在腰上,猝不及防下,整个人给轰飞了出去。
劲道不小,却仍不足以攻破龙族的圣甲。在中拳瞬间,紫钰浑身隐约闪烁着一层淡金色光芒,护身气劲将这一记重击的杀伤力卸去大半。
(这个东西……这套武学是……)
眼见那头形貌狰狞的透明巨兽再度迫近杀来,紫钰在舞枪迎敌之时,心中只觉得疑惑。她曾经听过这套武学,也知道它的所属门派,然而,能将之练到这样的气劲於体外形成力量虚体,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人,这么说……
无暇细想,紫钰的焚城枪击出。虽然和那透明巨兽相比,她的身形娇小,手臂也短得多,但焚城枪的气劲却超越双方手臂差距,抢先一步轰至那异兽之前。
只是一步之差,眼看那巨兽就要在一枪下粉身碎骨,它却忽地完全消失了形影,让焚城枪劲击至空处。
(糟糕!)
如果紫钰像源五郎一样,有与黑袍人战斗的经验,那么她就会提防敌人忽然消失、转移位置的可能,但首次遇到这样奇招的她,联想到敌人可能再次出击的位置时,已经慢了一步……
巨兽无声出现在背后,一记重拳轰在紫钰左肩。这次的攻击角度居高临下,当劲道爆发,紫钰虽然以龙体圣甲护身,仍是给击得直往下坠,狼狈撞击地面。
只要给紫钰回气的时间,她立刻就能重组攻势,可惜敌人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打从战争开始,敌人就为了营造此刻而费尽心思,让紫钰与源五郎剧斗,消耗她的体力,这才现身全力偷袭,趁她精、气、神都降至低点的一刻,发动整场北门天关之战最重要的一个埋伏。
透明巨兽再度发动攻击,自高空瞬间出现在贴近地面处,偌长距离恍似完全不存在,当它重拳再度轰发,紫钰甚至连站起来的馀裕都没有,只能半仰着身还以一枪。
於此同时,在上空与源五郎激战的黑袍人,突然舍下战局不管,斜斜地向后一飞,拉远距离后,口中念念有词,左手跟着一挥,幽暗的黑色光芒在掌上出现,而回应这光芒的,是以北门天关为中心,百馀里范围内的大地。
自知追截不上的源五郎,亦没有发动攻击,反而斜身飞退,拚着伤疲不堪的身体,施展九曜极速,掠至郝可莲身侧,一记小天星剑配合妮儿攻势,将郝可莲迫退,接着便毫不迟疑,手臂环抱住妮儿小蛮腰,在她有任何反应之前,带着她冲天而起,直往高空飞去。
“你干什么?”
“别问,跟着我走!”
一切发生得太快,当郝可莲回过气来,两个敌人已经不见踪影,还打不定主意是否要追赶上去,还是要降落下去协助攻城,意外的变化便於此刻发生。
“兹胡耶。阿波怛耶祂,展现你的威力吧!”
随着黑袍人唱颂着魔神之名,闪耀着黑暗冥光的大地,隐约浮现一个超大型的魔法阵图腾,范围之广,将城内外正在激战的数十万大军全笼罩在内。而当黑暗冥气开始像漩涡般打转起来,昔日武炼奇人颜龙静儿所创设的奇阵,便发挥着它的效能。
最先发现到不对的,是在艾尔铁诺军最后方的道术部队。这群为数两千,全数由白鹿洞子弟组成的道术部队,正在持咒施法,以东方仙术将兽人们传送入北门天关去,忽然,一股没法形容的诡异感受,无声地笼罩住他们,紧跟着,脚下大地化作一片无边的黑暗,更发出一种强大的吸力,将他们往下吸扯过去。
“怎、怎么搞的?为什么……”
有时间发出惨呼的,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在脚下土地黑化的同时,就被强大吸力扯得趴在地上,当身体与地面接触,全身的精气血肉如大江溃堤般源源不绝地外泄,闷哼与悲鸣声响起,只是眨眼功夫,地上就仅剩一堆活像风乾千年似的乾瘪尸体。
同样的情形,开始在魔法阵笼罩范围内的各处上演。忙於朝那坚固城壁进攻的花家子弟兵,见到地面发生异状,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给吸扯得趴在地上,即使穿着厚重盔甲也无济於事,全身血肉精华快速地被吸蚀殆尽,连人带马一齐化作乾瘪尸体。
“五色旗!组成小队,各自设法应变!”
在通信网路崩溃之前,这是五色旗副统领白千浪下的最后命令。远比风之大陆上任何部队更有打魔法仗的经验,在西西科嘉岛时也曾遇过类似状况,五色旗成员立刻依照紧急分队的编组,十人为一小队,由各小队中修习过神圣魔法的队员张开光明结界,抵抗脚下的邪异魔力,庇护众人。
这样的冷静应变,比城外的花家大军强得多,但即使以五色旗的优秀,仍是有部份人运气欠佳,与其馀人会合过晚,又或者附近找不到有修练神圣魔法的队员,在片刻时间的抵抗后,给脚下的妖异邪力吸乾血肉,成为一具乾尸。短短时间内,五色旗已经有近千名成员丧生,对照前半场激战,这样的伤亡率实在是吓人。
这是城内部队的状态,至於在城头上防守的另一半五色旗成员与其馀部队,靠着地处较高的便宜,黑暗冥气的强度与蔓延速度都稍弱,让他们有多一点的时间去反应,张开神圣结界抵御。不过,由於这边的新兵较多,五色旗负担加重,总体说来却是更形不利。
战局骤变至此,已经没人有心继续作战了。进攻一方的花家子弟兵,在人马悲鸣、哀嚎的混乱状态中,人人抛下兵器,相互推挤踩踏,试着找寻那根本不存在的安全之地。
较外围的士兵努力地策马、徒步狂奔,想要逃出去,但整个咒法阵的威力范围却是由外而内逐步加强,全然无路可走的他们,反而立刻成为牺牲者,被由地面冒升而起的邪异障壁所掳获,全身血肉精气给吸蚀得乾乾净净。
防御一方的情形虽然好一些,但也只是多拖延一点时间而已。由人力在仓促间张开的神圣结界,并不足以对抗这结合周围数百里大地、山脉灵气而成的魔法阵,在一段时间的僵持后,逐渐有些小队防御崩溃,在神圣结界无力支撑而破裂后,整队人被急涌而来的黑气笼罩住,转瞬间失去了生命。
魔法阵的效果越转越强,顷刻之后,黑气不住由地面冒升上来,遮天蔽日,隔绝日光,让黑气覆盖的范围内,变得犹如炼狱一般。
从高空往下望去,黑气漩涡以北门天关为中心,就像是星云一样快速旋转,吞噬周遭的生命。北门天关城头上、城内,张设的千馀个神圣结界像是一盏盏微弱烛光,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却又抵挡不住黑浪的侵蚀,数目逐渐减少。
如此庞大的结界法阵,受到影响的自然不只是一般人,便是天位高手也受到魔法阵的吸扯力影响。
郝可莲明白了适才源五郎为何立刻抽身退离,因为此刻脚下的黑暗冥气就有若实质,恍若是千万个来自幽冥的怨魂,拉扯自己双足,要把自己牵拉入魔法阵范围,成为它的牺牲品。瞧这等声势,如果真的被吸扯下去,有什么后果实在不敢保证。
仗着天位力量的强大,又是身处高空,这些黑气一时间还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等到时候长了,魔法阵将数十万人的精气血肉都吸蚀殆尽,那时候爆发的威力,自己未必能够抵御。横竖战局进行至此,已是双方都讨不了好,索性就此撤身而退。
运起天位力量,郝可莲周遭升起一片护身毒雾,在这样的掩护下向西方斜飞,脱离了战场。
在她动身离去之时,一道白光自天空直投北门天关,九曜极速迅捷无伦,正是源五郎赶回。
才一踏上城头,源五郎双掌一错,两臂平举,柔和却明亮之至的白光,自他掌中发出,笔直地往上方射去,如雨点般纷坠四面八方,顷刻间便张开一个笼罩大半北门天关范围的神圣结界。
以天位修为作基础,源五郎所发出的光明魔法,效果远非寻常魔导师所能及。在一片黑暗世界中,这道光幕就像是神明的最后恩赐,为身处在绝境中的人们带来一线希望,只要是还有行动力的人,无不拚命朝光幕所防护的区域内移去。
(快一点啊!能撑多久我可不敢保证啊……)
像尊神像似的平举双臂,源五郎心中叫苦连天。纵然是天位魔导师,要在毫无辅助的情况下,持续独力张开这样大范围的结界,也是万分吃力。神圣结界暂时抵销了黑暗法阵的吸蚀妖力,但如果一直对峙下去,已然受伤的自己肯定会先不支。
北门天关的地理位置,是风之大陆上一个磁场地脉的交会点,也因为这样,自己才能将群山地气汇集,建筑出天位高手一时间也难以摧破的城墙。所谓的天位力量,就是引动周遭的自然能源於体内,也因此,虽然天位高手极为厉害,但对上同等能源的结界法阵,破坏力就受到限制,力量不强的人甚至有可能反被克制。
眼下敌人就是充分利用这一点,他所张设的邪恶法阵,是以早先洒遍北门天关周围的符纸为引,牵动四周地脉山川之气而发。如果是比斗法力,自己未必便输与他,但在敌人有大型法阵助威的情形下,自己就难有胜算。
(现在除非是女王陛下来到,以她消除一切魔法力的异能,把这个法阵化为乌有,我们才有胜算,不然还是赶快逃命比较直接……唉,为什么援兵还没有来啊?我今天到底还要做多少超值勤务才算数啊?)
假如行有馀力,源五郎希望连伤亡惨重的花家子弟兵也一起救,无分敌我,但以自己此刻的支持艰辛,万万没有馀力做到此事,毕竟自己身为雷因斯一方的将领,若是因为救援敌人,造成己方大量死伤,这是怎样都说不过去的事。
想想真是很呕,本来全心全意要与周公瑾一较高下的,谁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给第三方从中设计,让敌我双方都被一网打尽。
(看来做人果然不能太温和,今天只要撑得过去,改日一定要到艾尔铁诺去出这口气,现在……只有指望妮儿小姐了……)
像这样的结界法阵,只要能击杀施术者,多半就会自动消失。刚才源五郎将妮儿带至高空,逃避法阵吸蚀力时,倾全力为她设了一个护身结界,要她想办法干掉施术者,解除危机。
妮儿也晓得事情危急,在源五郎赶回去救援后,立刻也朝下方急射而去,要干掉那个卑鄙阴险的黑袍人。
只是,对方并非是呆呆等着她来的蠢人,当察觉到妮儿朝这边高速射来,在半空中持咒施法的黑袍人,身形幻动,隐匿在遮天黑气中,踪影难辨。
“可恶,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吗?给我出来!”
有过与其馀天位高手在云层中作战的经验,妮儿鼓劲挥拳,要将这些遮蔽视线的黑气给清除,令敌人无处可躲。只是,这些由邪恶魔力所凝聚而成的黑气,并非寻常水雾云气,妮儿发出的掌劲拳风虽强,却是驱之不散。
“讨厌……结果还是只能用笨方法了……”
明知道这样一来会堕入对方算计中,妮儿却也无法可想,娇叱一声,纵身投入层层黑雾之中,运起天心意识,寻找那刻意掩去所有气息的黑袍人。
花残缺身死,郝可莲遁走,源五郎与妮儿均陷入苦战,但真正的险境,却是发生在紫钰这边。
抖手一枪,虽然仓卒间蓄劲未足,但焚城枪劲全面爆发下,仍将迎面攻来的透明巨兽炸成碎片。只是,没等她完全回气,魔法阵已然发动,邪异魔力开始吸扯她与地面接触的双足。
(糟!落入什么人的陷阱了……)
这念头才浮现,构成陷阱的另一要素亦已发动。早先被花天邪强行输入体内的功力尚未能完全驱出,而这原本来自花残缺的力量,经过花天邪运功转化后,赫然带有一种莫名邪气,与脚下的魔法阵起了共鸣,内外交攻,限制住紫钰的行动。
(荒唐!单凭一个魔法阵就想束缚住我,哪有这么简单!)
看见周围士兵在惨嚎中一个个被吸乾血肉精气,紫钰惊怒交集,她不是一个喜欢无谓杀生的人,这次的参战实非所愿,与风华相遇后受她感染,更是期望此次战争中凭着自己力量,尽量压低己方死伤人数,如今看到这些无辜的士兵们,甚至是因为与这场战争本来目的无关的理由一一变成乾尸,心头既怒且痛。
(拚一拚了,希望能救得到他们……)
顾不得体内气血翻涌如沸,紫钰毫无保留地奋起一身天位力量,朱枪直刺地面,要凭着焚城枪神威,近距离将魔法阵破坏。功力所聚,朱枪在挥下之时化为一道炽盛火龙,挟带沛然雄劲,声势惊人,彷似流星般直撞地面。
“赤龙天降,乾移坤转!”
龙族神技的威力在此时完全展现,枪尖与大地接触的瞬间,整个地面如同波浪似的抖了起来,巨大的波纹涟漪,迅速朝四面八方传去,地上的战马、铁战车此时就似蝼蚁一般,在这掀天动地的气浪中摇晃倒坠,强大威力冲击之下,魔法阵的吸蚀劲道亦因而减弱。
(真是小觎於她了,如若龙枪在手,倍增此式之威,阵法说不定就给她破了……)
隐匿於浓密黑雾之间,正自操作魔法阵运行的黑袍人,为着手上感应到的反震力量而惊讶。对於龙族这位年轻的女族主,他有着相当评价,却也难以料到她在短时间内有如此提升,险些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只可惜,天不兴你敖氏一族啊……)
倘若紫钰以完全状态出击,数枪连发,这个令众人大感棘手的邪异阵势,说不定就会被她以焚城神枪硬生生破出缺口。然而,受到体内异劲干扰,紫钰勉力发完这一枪后,已是后继乏力。随着魔法阵威力渐增,周围已经被黑暗冥气所旋绕,伸手不见五指,濒死的惨呼自四面八方不住传来,听在耳里,紫钰心头很是难受。
这些花家子弟兵,本身都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因为当家主的固执,不甘不愿地被逼来战场,现在又莫名其妙地丧生在这个魔法阵形之下,想起来实在是很无辜,如果可能,紫钰确实希望将他们救离此地。可是,当她勉力催运苍龙心法,与体内异劲相互冲激下,一枪尚未发出,就已经创伤腑脏,鲜血从嘴角泊泊流出。
(终究是到了极限吗……可恨,如果我不是生为女儿身,苍龙心法就能撑得更久,不会这么没用吧……)
心中隐痛,在这倍感无力的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地袭上心头。虽然不想认输,但为何老天就是这样地开自己玩笑?给了自己武学天份,却又在体质上下限制?注定成为一个战场上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