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艾尔铁诺
五极天式,是连自己都不能掌握的恐怖绝招,以双重禁咒曲模拟施展的妮儿更远远不如。在源五郎的估计里,这不完全约蛊冥恸哭破杀伤力有限,飞龙们被暗黑冥气触蚀,将受到些许的皮肉伤,一时难以痊愈,但休养上几个月后,并不会有大碍。
安全起见,明知道妮儿不可能画好魔法阵,自己也留下个破绽百出的半成品给她,虽能成功借刀,但效果有限,更难以持久。如此一来,既可以让妮儿报仇过瘾,在狠狠教训龙族之余,又不会有多大的实质损伤,可谓一举数得。
但现在,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超过了预定时间,本该因魔法阵破绽而宣泄减弱的黑暗冥气非但未弱,还比原先更强、更阴寒,黑气狂扫着四周,大片树林在黑暗冥气经过的瞬间,便给吸干所有生命力,摧枯拉朽般灰化无踪。
飞龙们的情形更糟,纵是世上神兽,但被黑暗冥气缠锁至今,能抵挡千刀万剑的龙鳞终于抵受不住吸蚀,呈现灰败颜色,嘶嚎声里亦满是痛楚。若放弃坐骑逃生,或有机会脱离困境,但骑士们试着以拟态化与飞龙融合,希望能合两者之力突破这可怕的吸蚀力,却只让两者一同深陷于斯,慢慢被黑气雾团中的魔法阵拖下去。
“你、你快点让开,否则……”
看见族人陷入险境,紫钰面上终于出现了急惶,一手反握住背后龙枪。情知言语不会有什么作用,她预备豁出一切,以雷霆万钧的攻势,强行突破源五郎的阻挠。
“……”
出奇地,源五郎没再阻拦,反而面色一沉,身形变幻,抢先朝黑气雾团急掠而去。
为了族人忧心的紫钰自然想不到。非独是她,源五郎心内亦开始着急。留给妮儿的魔法阵草图破绽百出,没有足够魔法知识的妮儿,连及时画完都很难,更遑论修正其中错处。
可是……眼前这情形,摆明是魔法阵以最完全的阵势在运作。蛊鸣恸哭破和天魔功的蚀劲有异曲同工之妙,却不能将吸蚀的能源增进本身功力,魔法阵再运转下去,毫无魔力修为的妮儿,又怎么承受得住?
黑气雾团激烈运转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气漩涡,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如光如雷,黑暗冥气无一能及时将他缠住,顷刻间使接近雾团外围,然而,却终究迟了一步。
轰然巨响,邪恶冰寒弥漫四周,阴森黑气笔直冲天而起,隐约凝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骷髅巨影,那是五大闇神之中,司掌瘟疫、疾病、饥饿等灾害的毒神蛊冥,魔法阵随着他的形影渐渐清晰,疯狂地飙转至高峰。
(再议阵势运转下去,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源五郎抬起头,这时紫钰已一路破开黑暗冥气而来,天位力量运集朱枪,就朝黑气雾团刺下。
(好机会!)
九曜极速,神通再现,几乎是肉眼难辨的速度,源五郎已飞身拦在朱枪之前。
(紫微玄鉴。星移日换!)
使着昔日星贤者卡达尔的不世绝学,源五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朱枪威力转向,附加上自己的内劲,击向魔法阵最弱的破绽。纵使明知这石破天惊的焚城一枪会往借助过程里让己受创,也要尽早让妮儿脱险。
“邪恶褪去,解阵!”
暴喝声中,合两大高手之力的擎天一击已轰在魔法阵的弱点上,轰然声响,蛊冥形象消失,黑雾登时溃散。源五郎心中着急,却听见一声妮儿的惊叫,半途嘎然而止。
(妮儿小姐!)
饶是源五郎冷静多智,在听见妮儿惊叫的瞬间,脸也吓了个惨白,而之后闻到的强烈血腥味更让他的心脏快跃出胸口,也因此,当他再注意到黑雾内里凛冽剑气大盛时,已经晚了一步。
(有高手!糟糕!)
一道靛蓝剑气,强大无匹,碎裂黑雾而出,直击向源五郎胸口,猝不及防之下,给击个正着,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远远飞出去。
漂浮在半空的紫钰全然弄不清楚局势发展。自己一枪刺下,源五郎出现在眼前,自己刚想另出招将他打开,他已将焚城枪劲转向,破了魔法阵,跟着,自己还没从惊愣中回神,他又给击飞了出去。
“何……何方高人驾临此地?”
适才击走源五郎的那道剑气威力不算太强,但却感觉得出是发招之人刻意收敛的结果,而内里隐隐透出天位力量的气息,换言之,这人武功恐怕不在己之下!
“不在你之下?小丫头,你这可猜错了,我根本就远远在你之上啊!”
想不到自己想法全然破人洞悉,紫钰大吃一惊,一道靛蓝剑气已闪电打轰至她眼前,朱枪赶忙护在身前,要及时挡住这一剑。
挡到了,可是挡得住吗?急涌过来的力量沉重得远远超乎想像,全力抗拒,最后凭着焚城枪劲的独有爆炸力将剑气粉碎,但自己却也给那股大力震得直往天上飞去。
好惊人的力量!自己是以小天位力量全力对抗,却感觉得出对方仅是随意挥洒,这么样强绝的力量,当今大陆闻所未闻,回忆平生所见,除了师父陆游之外,实不知有谁能及?究竟来者是何方神圣?
举手间连挫两大高手,对方似乎意犹未尽,积压多年的战斗**尚未满足,跟着将注意力移到了摆脱黑暗冥气束缚,却还来不及高飞的飞龙骑士们。
“龙族吗?有趣!睽违多年,不知道这班爱骑大蜥蜴的家伙,有没有让人满意的进步呢?”
从对方的语音里,急急回奔的紫钰,感到他骇人的意图,连忙出声警告族人。
“小心!最快速度脱离!”
说话时已经晚了一步,凝缩如针的强大剑气朝四面八方急劲射去,地面破裂,土石如泉高高愤起,却又立刻被剑气浪潮粉碎。倘使周围树丛仍在,肯定瞬间就被摧毁殆尽,而没有任何屏障物稍减剑威,正面承受冲击的飞龙骑士们伤亡就绝对惨重。
殿后的两头在接触剑浪的瞬间就被吞噬淹没,连人带龙,惨叫都不及发出就给活活生剐成一团血雾。剑浪威力未减,直接涌向剩余的飞龙们,倘若击实,这群堪称大陆上最强的兵种,极有可能在这一击之下全军覆没,幸而,他们的确有个好族长。
“我的族人!快退开!谁要过来,先闯我这关再说!”
娇叱一声,紫钰已抢飞到剑浪最前端,护身神功“龙体圣甲”全力催运,先抵挡着毁天剑浪,同时朱枪舞成一条红线,施展杀着“焚城天火”,要凭己力把剑浪尽数接下。
但是,剑气是朝四面八方放射,紫钰纵是竭尽所能也仅能截住一半,眼睁睁地目睹另一边的族人置身于剑气威胁下。
危急之际,一道身影闪电窜出,就与紫钰一样,抢先拦在剑浪之前,双臂一分,要以他的方式去接下如浪剑气。
(是他?)
惊见源五郎,紫钰全然不知这人的用意。其实,源五郎的用意很简单,今日乱局已然失控,若他不出手相助,这里的飞龙骑士必定死伤惨重,而纵使日后不能为己所用,他亦不愿为此与龙族结下深仇,更不愿见到如今已所剩不多的龙族再有所损伤。
考虑的因素很多,但却得先接下这重剑浪。手中光剑摆着抵天三剑的架势,内里亦运起独门内功预备。
(焚城天火!)
(星移日换。极限化气!)
不同心思,一样目的,刚才还在激烈火拼的紫钰、源五郎,此刻竟联手抗敌,两人俱是使出浑身解数,去面对眼前的噬天剑浪。
放眼当今天位高手,紫钰武功无疑强横,但这一轮硬拼,只证明对手功力更高一筹,轰然暴响里,焚城枪的爆炸劲道将剑气粉碎,紫钰却也再被拉飞,比原先更远,若非龙体圣甲的护身奇效,这一下便要她呕血当场。
地界的源五郎当然飞得更远,但他却是以九曜极速主动配合后退,在把剑气大量化去的同时,预备进行他的另一个打算。
两大高手全力施为,将剑威减至最低,但这明显已超越小天位的一击纵然只剩些微,亦非已弱的飞龙骑士们所能抵挡,虽末造成致命创伤,但十多头红龙身上细小伤口无数,痛楚悲鸣里,血珠似雾,凄惨地洒向地面。
“哈!当年接不下我一剑,现在还是接不下,一千七百年了,你们这班大蜥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狂妄的长笑,他终于从黑雾之中缓缓现身。仍是一身神职人员的打扮,素净长袍上绣着十字纹饰,散发着王侯贵族般的感觉,但早先妮儿在他身上所感觉不到的强者气势,此刻千百倍地炽放出来。见血之后,俊雅面上满是狂态,更感觉得出他的兴奋与快意,袍角的血红十字迸发无尽的邪气。
“唔!血吗?”
血雾轻洒在面上,嗅着那睽违已久的气息,他脸上先是几分迷悯,片刻之后,他慢慢地舔舐唇边红渍,像是享受着那份令他振奋的特殊味道,不久,那抑制不住的疯狂笑声,再次迸发开来。
“哈、哈哈哈~~~主啊!多谢你!我还真是喜欢这股味道,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饥渴的感觉,这才是人生啊!阿门!”
狂之又狂的笑声,虽未刻意运功,仍是震得众人耳内轰隆作响,飞龙们加速振翅高飞,本能的恐惧、隐约的记忆,它们要离开这煞星越远越好。重新奔回的紫钰浮在半空,未随族人一同离去,身为族长,她要尽全力守护自己的族人。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虽未动用龙枪,但紫钰自信小天位内罕逢敌手,这人能如此轻易挫败自己,莫非已经超越小天位?而当今世上凌驾小天位的高手……三大神剑!
有了这推测,再观察这年轻男人的相貌、举止、服装,答案立刻出现在紫钰脑海。她晓得这人是谁了,一千七百年前他独闯升龙山,一人一剑,将当时并无杰出高手的龙族屠戮得近乎灭族,若非月贤者陆游驾临制止,龙族说不定就亡在他手上了。
“剑爵”天草四郎!
曾经一度席卷大陆,令无数武者心胆俱裂的嗜血狂人;亦是龙族长老每次提及,咬牙切齿之余,更带着深深畏惧的人名。
但是,他的外貌为何这样年轻?论辈分,他是与三贤者同时期,扬名于九州大战时的强者,两千年过去,纵是强如陆游、山中老人,亦难耐岁月侵蚀,外表呈现老态,为什么这人的外表一如青年?莫非他的武功修为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浮在空中,紫钰心中惊疑不定。这魔头远台海外已然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他今日重新踏足这片上地?如果他再度出手,为了让族人安然撤走,自己必须阻挡他,但面对这与恩师同级数的高手,自己又哪有阻挡他的本钱了?
察觉到紫钰的不安,天草四郎从对血雨的陶醉中醒来,斜眼瞥向她。先是脸蛋,慢慢地往下,最后定在她手中朱枪,露出不屑一顾的蔑笑。
“能使焚城枪,便是本代龙族族长了。只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所谓的龙族绝学仍是这等令我失望,是否敖洋之后龙族已再出不了半个强人?”
敖洋是多代之前的龙族族长,亡故于九州大战时,勇悍无双,更将多门龙族神功推至颠峰。在他之后,龙族再出不了那样的绝世强人,当然,其中一个理由亦是数门龙族神功的精要,随敖洋亡故而失传,后人花了许久光阴,才将一些典籍里的残招编组成功,这直接影响了龙族武学中衰。
受到侮辱,紫钰正欲开口说话,倏地一道飞电身影闪过,正是源五郎!
(他……以地界级数接剑,却能这么快就回气,这人真是不简单啊!)
没注意到紫钰的惊叹,源五郎面色铁青,瞪视着这修为远高于己的骇人高手,沉声道:“你把妮儿小姐怎么了?”
与这问话同时,紫钰发现到天草四郎的左手兀自拖着一个女人。黑雾并未完全散去,瞧得不是很真切;拉扯着头发,像拖拉尸体般的动作,那女子的身上亦感觉不到生命气息,血腥味满溢,任谁也会有最糟的联想。
“妮儿……你是说这个叫做山本五十六的女强盗吗?我答应了人家要把四十大盗残党杀掉,我言出必行,你说她会有什么收场?”天草四郎淡淡道:“你与她同路,这么说,也是四十大盗的余孽了?”
说话中,天草四郎的目光全集中在源五郎身上,锐利的杀气更毫不掩饰地直涌而去。
源五郎没有反应,全副心神都放在妮儿身上。他感觉不到妮儿的生命气息,这代表她已经死亡了吗?不,以天草的能力,或许是某些扰乱自己的障眼法……但倘若是真的,那又该怎样才好?
平常的冷静都不知去了哪里,关心则乱,源五郎必须全力克制,才能抑制住那般冲上前去探看的冲动。但在平淡的外表下,他的心正自冒着冷汗,这一点,天草四郎绝对感受得到。
“晤!你很关心这个女强盗吗?是否直到此刻,你仍然怀疑她只是假死,我并没有真的杀了她?”天草四郎狂笑道:“既然你仍有怀疑,那我就给你来个实际证明吧!”
狂笑声里,手下施劲,大蓬血雨飞溅,女人的首级已硬生生被从身体上扯下,在无头尸身瘫落地上的同时,天草四郎随手一抛,将那首级如垃圾般地远远抛出。
“怎么样?现在你可仍有怀疑?阿门!”
怀疑?源五郎把什么冷静、镇定全忘记,在这刹那,他所感受到的只有一股最深沉的悲恸,和一股直冲脑门的狂怒。
“天草!你竟敢……”
模糊的声音只说到这里,因为源五郎飞身扑上,似乎要对天草四郎发动攻击!
“哈!来得好!”
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剑气弹指发出,预计将源五郎斩杀。但如风剑气却刺了个空,急扑过来的源五郎瞬间改向,朝后头空中的紫钰掠了过去。
纵然狂怒,他仍有基本的理智在运作。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什么机智、计谋全不管用,一只再聪明的蚂蚁也不可能推倒大象,想要与天草一斗,回复原本实力是必须的。早先剑气爆发时,自己已受内伤,现在要运气解去百花酥筋散,但内力不足,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外借方。
身形一闪,源五郎飞身跃起,到了紫钰身侧,急喝道:“小师妹,全力击我一掌!快!”
事出突然,加以源五郎适才救援自己族人,紫钰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是敌是友,自不愿贸然动手。
天草四郎的杀气已然迫来,源五郎再无选择,动作快如闪电,在紫钰粉颊上印下一吻。
生平首度破人偷香,紫钰惊怒交集,什么细节也不及想,本能反应就是全力一掌,重重印在源五郎胸口。
(就是这样!)
紫微玄鉴的化劲心法急速运转,在将这掌的杀伤力尽量减低时,亦将掌力蓄于体内,要以之解去体内毒素封锁。但在全力化气的同时,伤害仍是不可免地出现,源五郎感到痛彻心肺,整个人远远地被轰飞出去。
“嘿嘿!小子想逃吗?没有这样容易啊?”看透源五郎的飞坠速度并不寻常,是藉着这一掌之力远飞,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形如鬼魅,闪身追去。
紫钰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轻提着朱枪,美丽绝伦的脸上甚至有着一丝迷惘,跟着,转变成深深的失落。
天草四郎适才飞过身旁时,曾投下了冰冷的讯息。这代表他将会重复一千七百年前做过的事,上升龙山“论武”。当年被他一轮,龙族近乎灭族,倘使他这次再上升龙山……
如果恩师陆游肯再次出手,那伤害便不至于太大,可是,将近两千年过去了,为何九州大战时排名与地位犹在三贤者之上的龙族,今日变得这般没用?而身为龙族族长的自己,为何又表现得如此窝囊了?
她素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身兼白鹿洞、龙族两派绝学,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即使是七大弟子中最杰出的公瑾师兄,在自己这年纪时也绝无如此成就,除了生为女儿身,她没有任何的遗憾。而肩负着长老们的期望、龙族的光荣历史,她要将龙族发扬光大,让世人再次对这近乎被遗忘的地方重生敬意。
但是,出道以来,自己的表现就很不理想。虽然在武功上力压群雄,整体上却没有精彩的成绩,特别是那个源五郎,明明武功不如自己,但凭着智慧,一直玩弄自己于鼓掌之上。
而对着天草四郎这高过自己一辈的前辈,在错身刹那,自己更能感觉到他的可怕,晓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不!或许有生之年自己都没法追上他。
当这想法充斥脑际,颓丧的感觉终于袭上心头,也在此刻,紫钰听见远方传来的轰响,大概是天草四郎与源五郎终于动手了吧!
忆起源五郎之前的反应,紫钰降落到地上,看看适才破天草拖出来的那贝女尸。*近一看,赫然发现这“女尸”身首完整,除了浑身是血外,甚至看不见半点外伤,而那被抛出去的人头竟只是一截烂木头。
听说东瀛忍术里头有这样子的障眼法,早先源五郎才拿来戏耍过自己,没想到立刻就被天草回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少女也该是四十大盗之一,自己所追杀的目标吧!可是,砍人人头这种事自己却下不下手,特别这人并非死于自己手里……
*近尸体旁边,紫钰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具“女尸”忽然有了动作,一下翻身跃起,跟着就往巨爆声响的方向快速奔去。
奔跑之急,把背心要害全暴露出来,若紫钰此时出手,定能轻易把人重创、擒下,但到最后,身心满是疲惫的紫钰只是目送少女的背影消失,掉头离去。
紧紧跟在源五郎之后,天草四郎只是细观对手的动作。诚然他的轻功极高,但双方功力差距这样大,便是自己不出手阻截,单凭天位力量催动轻功也可轻易超过他。只是,一来自己对他的武功感到好奇;二来,这人似乎要做些小动作,让他能发挥最高功力来迎战自己,这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乐事。
“小子,你不用太急,只要你不是打算逃跑,不管你想要出什么绝招,我可以让你慢慢蓄劲啊!”
功力运转,百花酥筋散的药效渐褪,源五郎可以感觉,天位内力在体内逐步出现。天草四郎的嗜战与狂傲自己早有所知,利用他这性格,当自己恢复天位力量,非但要自他手里逃生,更要给他一记意想不到的重击。
“当能以天心意识模拟各派武学,流传最广的白鹿洞武技就成了天位高手掩藏自己身分的最爱。但小子你的抵天三剑尽得精髓,并非单纯模拟,那你与陆老儿想必是有点关系的。究竟你的出身是什么?我恨有兴趣啊!”
“怎有兴趣也好,您是与我陆游恩师同辈的高人,这般欺压后辈,不怕破人说以大欺小吗?”
“随便你怎么说,天草四郎岂是在意俗名之人,我说了要战你就是要战你,若你不平,我可以只用小天位力量,但一样能在十招内杀你!”
两人一面说,一面快速奔走,不住绕圈,彼此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当天草四郎做出这承诺后,源五郎脚下一点,飞跃而起,居高临下,刚要出手,却已找不到天草四郎的身影。
以更快速度飞越源五郎,反居于敌人上方,天草四郎预备出手给这小辈一个“迎头痛击”,然而,源五郎仰头望向上方,眼中流露的是守株待兔已久的冰冷眼神。
(天草!你去死吧!)
虽然捕捉不到对方速度,却可算出天草必是跃高于自己上方,这正中他下怀。既已用言语挤住对方,又占了一个最具杀伤力的角度、距离,源五郎预备将百花酥筋散全数驱退,当天草给自己一击得手,任他再怎么强,也绝对会非常后悔。
“晤!这无限辽阔、却又凌厉冷澈的感觉……哈哈哈!小子你果然有意思!好!我们就痛痛快快火拼一招!看看你有否令我配剑出鞘的资格吧!”
源五郎并不答话,忆起适才妮儿的样子,忧心如焚之际,更有无穷的怒火。剑指隐隐蕴发寒光,他的一击已经预备就绪。
朝着源五郎与天草四郎的方向奔去,妮儿满心疑虑。
死源五郎,叫自己操作那个什么鬼魔法阵,刚才阵势运转到颠峰,一股股让人发寒的邪恶气息不住充斥体内,痛苦难当,险些就要爆开,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贴在后心,强横至极的内力传进体内。
痛叫一声,随着大口鲜血喷出,那般邪恶冷气亦离体而去,只是或许血吐得太多,一时间有点头晕,跟着就给人背后放掌,点了穴道。
“丫头!你躺着别动,那小子很是有趣,我要利用你好好与他斗上一斗!”
妮儿听见天草四郎这样讲。之后发生的战斗她全听在耳内,只是给天草四郎的点穴制住,动弹不得而已。而当两人远去,紫钰*近,天草四郎原先下的禁制立刻自动解除。她仍是一头露水,但却总觉得要去阻止这一场战斗,至少,源五郎实在没必要为自己这么拼命地与人一战。
于是,妮儿大步跑了过去,天生的快跑速度,让她趁着前方两人绕圈追逐时直线追了上去,没多久,她便看见正飞身空中,预备对拼一击约两个人。
“喂!源五郎!我还好好的啊!”
(啊!妮儿小姐!)
骤见妮儿出现,源五郎大吃一惊,虽然立刻镇定下来的心情不至于让他招数上出现破绽,但严重的问题却才刚刚开始。
(若我这时动手,一切就会落人妮儿眼里,让她知晓……)
妮儿个性虽单纯了些,却并非蠢人,若让她见到自己使用天位力量,进而明白当日枯耳山之役,自己袖手旁观,导致四十大盗溃灭,以她对四十大盗的感情。势必从此痛恨自己一世。想到那张愤恨、鄙夷的表情,自己真的能够承受吗?
从理智上看,在男人做大事的世界里,管她一个女孩怎么想!可是……
(开玩笑!要我被她这样子恨一辈子,那不如死掉算了!)
一瞬间有了决定,却不是凭理智,而是情感冲动。源五郎急吸一口气,将散出的百花酥筋散全数吸回,将要轰出的天位力量自然全面崩溃,连维持浮空的力量也没有,整个人往下坠去。
“天位强者决斗,你却因为其他事物分心,不肯发挥实力,这样侮辱自己武道,你怎配做我的对手?今日我就奉主之名斩了你!”
源五郎的分心让天草四郎为之愤怒,没有使用实剑,单纯一记掌剑就轰杀了下去。
当世绝顶天位强者,威力岂容小觑纵是随手挥洒,地面就像纸糊般轻易给斩裂一道巨大裂缝,刹那间尘沙满天,冲击波远扬数里范围内的妮儿一下站立不稳,给冲击波一吹,滚地葫芦般倒飞出去。
(好、好恐怖!这样的威力,这家伙真的是人吗?天位力量修练到后来,真的可以有这种破坏力?)
妮儿脑里乱成一团,还来不及站稳,一道劲风从旁掠过将她一把搂住,快速急奔。
纵然尘沙迷眼,看不清来人相貌,但仍可从那熟悉感觉知道,来者正是源五郎。真惊奇,那样的重击居然杀他不死,还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偕己逃命。
“你……”
“什么也别多说,妮儿小姐,请记好我现在讲的话。”
看不见样子,但一开口,妮儿才发现源五郎的嗓音模糊,血腥味大盛。在那一击下,他已受伤,还是相当严重的内伤。
“死人妖!你……你还好……”
“三大神剑里头,天草四即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但在某方面而言,他也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他天心意识的锁魂范围有限,在我拖延他的时候,你务必跑出百里之外,只要一出百里,他就找不到你了。”
源五郎说话时,后方隐隐响起暴雷怒喝,却是敌人已发现他二人位置,正自急追过来。
“不行啊!你杨成这样,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跑掉?”
妮儿的话一讲,脸上立刻挨了一记**辣的耳光。从未受过这等屈辱的她,一时全然呆愣,不晓得该说什么。
“不要意气用事!面对天草,你能像我一样随时脱身吗?假如你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哥哥交代?”
怎么向兰斯洛交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样也不想你有事啊……
或许是被源五郎的气势所慑,或许是不得不当机立断,妮儿放下源五郎,毅然地往前奔去。
而看着妮儿离去,源五郎欣慰之余,心底亦在苦笑。
天晓得自己有多舍不得打这一耳光,但为了让她明白事情严重,有些事定必须的。今天真是倒楣,先后对两名美女的脸蛋做出侵害动作,只是现在想想,那两个动作应该调换对象,这样自己才不亏啊!
杀气凌空,是天草追来了,若要追杀妮儿,他必可办到,但要同时杀灭两名敌人,纵然是他也力有未逮,现在,他必是在做着取舍。
想想也真是有些愤怒。自己不是一向深信能从容应付大陆上的众强者、智者,纵使他们实力超越自己,也能凭着智谋与应变,让敌人挫败不起吗?
那为何今日自己一再犯错,让情绪影响理智,使得局面演变至这等窘境,倘使早先能更冷静地处理,别仓促下决定,情形是可以不必那么糟的。
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了,在自己有时间慢慢懊悔之前,先设法摆平眼前这一关吧!
“天草!我们来战吧!”
“战?你这小子只配在我手底死无全尸啊!”
妮儿大步飞奔,有着源五郎的掩护,加上她本身的速度,些许时间后,她已经成功地跑出百里外了。
天位高手能对目标猎物进行“锁魂”,一经锁定,纵是天涯海角也无所遁形。听源五郎说,纵是小天位,也有能力在方圆数百里内锁定单一敌踪,像天草四郎这样的绝顶高手,**范围只会更广,为何源五郎说只要跑出百里便没事,这实在颇费疑猜。
江湖儿女,不该婆婆妈妈,得要当断则断,这是妮儿之所以独自逃跑的原因,但当她确信自己已脱险时,一股强烈的懊悔感让她忽然顿住脚步。
(哥哥说,他这一生最光荣的事,就是从没有丢下弟兄独自逃命。我现在这么做,岂不是给他丢人?不行!我不可以变成哥哥的耻辱!)
这念头一起,少女调转步伐,重新又回奔过去。那死人妖纵有千般不是,好歹也算自己同伴,更是为了自己而身陷险境,假如就这样弃他不顾,怎样也没有脸去见哥哥的!
越是*近,就越是觉得前方沙尘滚滚而来,强烈的冲击波迫得呼吸不顺,再*得近了,甚至连脚步都站不稳,冲击气浪撞得自己直欲飞起。
终于,一声巨响,所有声音渐渐归于寂静,只是尘沙迷眼,一时还看不清东西,妮儿捂住口鼻,确保呼吸后,正想要大声呼唤,后颈已是一寒。
“主啊!真是感谢您,跑掉的兔子居然会自己回来,谁说守株待兔不是好办法呢?阿门!”
呃!哥哥每次冲去救兄弟,不是都可以全身而退的吗?为什么轮到自己时就会被敌人当场活逮?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