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之诗 （一百三十八）一块碑所能承受的轻与重

1

时代的碑很大，个人的碑很小。

一块碑宣告了个人的死亡，个人化为灰，不再有丝毫重量。

一块碑宣告了时代的伟大，时代矗立着，让延续更加沉重。

2

为时代造碑的人，不能把自己铭刻在碑上。

个人的碑，在远离时代的地方，随着一丛荒草的枯萎，而被遗忘。

所以鲜花是需要羡慕的，挂满鲜花的时代，仰望是难以言说的忧伤。

3

压着血肉之躯的一块碑，终会腐朽而破碎。

但还有压在心上的一块碑，陪伴着不再流淌的血液和眼泪。

那是一块看不见、摸不着的碑，被生命的根须所拥抱，除了死亡，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摧毁。

4

一块碑讲述的故事，已经不可改变。

无数的人已然死去，那块碑还活着。

生活，不再眷顾一个人，而要依赖一块碑。

5

碑成为了永恒的记忆。

一双又一双眼睛开始麻木，一颗又一颗头颅把对碑文的背诵升华成了唯一的命运。

还有什么，能比一块碑，更加活灵活现。

6

为什么，一块碑被砸碎以后，总要再去建造一块更高大的碑。

取之不尽的石头，铺满了原野、高山和荒漠。

在人的足迹所能到达的地方，尽皆是碑的遗迹。

7

当一块碑锁满了血肉，碑上的图案会被滋养成神圣的力量，开始禁锢灵魂。

8

一块冷冰冰的碑，当然满足不了生活的全部。

碑还需要温度，于是，产生了梦。

此后的睡眠，要头枕一块碑，才会有五彩斑斓的梦。

9

在人的肩膀和脊梁上，是一块行走的碑。

人与碑一起，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

碑赐予人行走的力量，碑也成为人不可逃避的负重。

面对一块碑，人弯下了腰开始生活，碑挺直了身躯获得了生命的意义。

10

每一块碑的倒塌，都需要刻碑的人，尽数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