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突然感觉,背脊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老半天,他才硬着头皮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审问?宫中有规定,不准动用私刑的!”
“宫中动用私刑的,难道还不够多?”陈青璇不以为然的问道,“你上次对顾贵妃,难道不算私刑?”
“那个不同的!”杨曦皱眉,她果然是想要动用私刑逼供,还拉他下水,可问题就是——杨晖和顾贵妃不同啊,更何况,明天太后就要回宫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打顾贵妃,那是打着玩玩,顾贵妃乃是闺阁女子,从来没有受过一丁点儿的委屈,何况是杖责?但杨晖不同。
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也一样很是了解这位“皇兄”,不用酷刑,休想他开口说一个字。
事后,能够问出来什么还罢了,问不出来,可如何收场?
“我有法子的!”陈青璇轻笑,附在他耳畔低语了数句。
“这——”杨曦愣了老半天,这才问道,“那事后怎么办?”用这等鬼神之说,蛊惑人心,然后在威胁逼供,倒不失一个法子,可问题就是,事后如何收场?杀了杨晖,又如何瞒过太后的耳目?
“事后我自然有法子收场,陛下放心!”陈青璇正色道。
“卿确定!”杨曦问道。
“当然!”陈青璇点头道,“我要是连着这么一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我还敢进宫来?”
“也对!”杨曦点头道,“事不宜迟,朕就这命人准备!”
“一定要找陛下的心腹,否则,传扬出去,我是无所谓,逼急了,大不了亡命江湖,但陛下这大好河山……”陈青璇讽刺的冷笑。
杨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寅曦帝擅长谋略,也够心冷,在他心中,深宫嫔妃,就形同宠物,喜欢或者说是有利用价值,逗着玩玩,不喜欢——等待的她们的命运,只有天知道罢了。
眼见杨曦要走,陈青璇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张琳琳有了身孕,陛下在面子情儿上,似乎应该恩宠一下。”
“朕懒得应酬她!”杨曦冷笑道,“对于一个木头女人,朕一点兴趣也没有。”
“噗嗤——”陈青璇轻笑出声,木头女人?这就是他对张琳琳的评价?怎么样才不算是木头女人?难道喜欢抢上面的才不算?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杨曦好奇的问道,陈青璇从来都不管这些事情的。
“我需要一个挡箭牌!”陈青璇低声道。
杨曦略加一沉吟,已经明白过来,点头道:“此计大妙!”
“我这也是为着你考虑!”陈青璇笑的大大的眼睛弯了起来,“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李太后乃是吏部尚书李佩玉的亲妹妹,吏部尚书家有个闺女李珂琪,今年年方十七,还未婚配,李太后在千和寺的时候,这个李珂琪就在千和寺侍候,明天将一起回宫!如果李太后指婚,让你迎娶这个李珂琪为后,你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杨曦自然也明白这些,而且,李太后的心意,他也一样清楚,虽然他荣登了帝位,但是李太后势必会扶持她娘家的势力,如今,朝中很多人都盯着这个后位。
张全恒和顾震就不用说了,这个吏部尚书,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张琳琳这个时候有身孕,事实上对于陛下来说,实在是天赐之喜!”陈青璇轻描淡写的说道。
“朕明白,朕还懂得取舍!”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是一回事,但要接受,那是另外一回事,胸口隐隐有些刺痛,难道他竟然容忍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管他叫一声父皇?
想到这里,杨曦忍不住扶住旁边的椅子扶手,低声道:“卿这是在朕的伤口上,洒一把盐!”
“得天下者,为天地君王,当忍人所不能忍!”陈青璇轻轻的说道。
“卿说的对!”杨曦闭上眼睛,君王?如果不是为着保命,他何苦去挣,去夺,去抢?
登上了帝位,他何时能够安心过,这皇位——和针毯有什么区别?朝中重臣结党营私,欺他年幼,太后虽然不控制朝政,却也一再的扶持她娘家的实力,深宫嫔妃,个个都有些来历,为着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
“卿送我一份厚礼,朕能不能问一句——”杨曦抬头看着她,问道,“卿有权有钱有势,又何必回来?”
“曾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陈青璇低声道,“有些事情可以不计较,但有些事情,陛下以为,我能够忘记?”
“你就算查清楚了,那又如何?”杨曦叹息,她这是何苦?何苦来着?
“我要给那些无辜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陈青璇低语。
“晚上,你也一起来?”杨曦问道。
“当然!”陈青璇认真的点头道,“我不相信你!”
“你需要朕替你办事,却口口声声的说着,不相信朕?”杨曦讽刺的笑。
“陛下想要稳坐天下,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陈青璇道。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杨曦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实在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战战兢兢的维持着大周国表面的风平浪静,他容易嘛?
朝臣敌国就罢了,连着他深宫的妃子,居然也……要一个交代?
抓过搁在椅子上的氅衣,杨曦头也没有回向外走去,少顷,张德荣带了两个小力士过来,用一张毯子,裹着杨晖出去。
夜幕中的皇宫,宫墙巍峨!
杨晖再次醒来时候,却发现自己枷锁在身,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囚衣,被两个穿着怪异的人锁着,推推搡搡的推着他往前走。
“放开我!”杨晖心中恼怒之极,该死的陈青璇,你等着。
“叫什么叫?”前面一个人回过头来,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凑近他骂道,“到了阎罗殿,还有你叫嚣的份?”
“阎罗殿?”杨晖一愣,随即就惊出一身的冷汗来,他死了?陈青璇捏着他鼻子灌下去的那碗药,难道竟然是致命的毒药?这个歹毒的女人……
“跪下!”一个鬼差上前,摁着杨晖跪下道,“见着大王,你还敢不跪?”
杨晖只感觉小腿肚上一阵剧痛,身不由己的跪了下去,心中乱糟糟的,他竟然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
这人间种种繁华,他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不——他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放我回去,我还没有死……我要回去……”杨曦大声叫道。
“闭嘴!”一个鬼差上前,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阎罗殿——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杨晖本能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阎罗殿的中间位置上,端坐着一个青面红发,狰狞可怖的中年人,两边,都是牛头马面,刚才抓自己进来的,赫然就是黑白无常。
而在旁边的墙壁上,陈列着各色刑具。
“我乃是大周国皇子!”杨晖抬头,盯着那个青面红发的阎王爷道,“阎王老爷开恩,我只是一时糊涂,并非——”
“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回音狠狠的瞧在了杨晖的心上。
“此地乃是十殿阎罗,岂容你区区鬼魂叫嚣?”阎罗王开口说话,声如破钟。
杨晖老老实实的闭了上嘴巴,想要说的话,全部吞会肚子里面,但是,他怎么都不能够接受,他为什么就这么死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灌她毒药?谋杀亲王,她就不怕千刀万剐?
可是,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他要面对的却是,十殿阎罗的审讯。
“杨晖?”十殿阎罗开始翻阅生死薄,问道,“现有皇后陆氏,状告你连同现任大周国太后李氏,谋害于她,害的她承受谋逆的罪名,阳寿未尽,就赴地府,你可知罪?”
“阎罗老爷见谅,绝无此事!”杨晖闻言,忙着申辩道,“先皇后陆氏,乃是陆战的远方表妹,事实上身份来历不详——陆战手握兵马重权,藐视我大周国国法,藐视君王权威,纠集二十万将士谋反,导致生灵涂炭,被我父皇派遣重兵,歼灭在流沙河大峡谷,此事大周国人人皆知——皇后陆氏得知详情后,羞愤其兄长的禽兽行径,自尽身亡,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胡说!”阎罗王重重的拍了一下子惊堂木,喝道,“左右给朕掌嘴!”这是明面上的信息,确实是大周国人人皆知。
当即,就有一个马面人生的鬼差,走到杨晖面前,抓过他的头发,扬手手掌就对着他脸上刮了下去。
不过是十多下子,杨晖一张还算是俊美的脸,已经是开了花,红紫遍布,痛的他叫了出来。
“住手!”阎罗王挥手道,“杨晖,朕现在问你什么,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这阴曹地府的刀山油锅,有你受的!念在你祖上乃是大周国君王,朕才多问几句,否则,就你这等刁徒,直接丢油锅里面,炸去皮肉,只剩骨骼,在做审问。”
杨晖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地府的刀山油锅,民间多有传言,那是对付身前十恶不赦之徒,他乃是堂堂大周国皇子,如今死后,居然要受这等酷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