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之烬 第五百五十章 大魔头

污染区的范围很大，包括了整个五行联盟的势力范围、小半个玄冥暗宗的势力范围，至于被囊阔进来的黑渊领土并不多，当邪神登临神位时，黑渊出动了不少皇境武者清理暴露的神像，但由于渊皇遭到袭杀，黑渊并没有将神像清理干净，靠南方的十余座城池沦陷。

这么大的污染区，存在的活人不在少数，尽管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因月墟而死去，但活下来的人仍然以亿计，大部分都是武者，剩下的小部分也在成为武者的路上。

当食物匮乏成为常态，人只有成为武者，才能进一步提高生存能力，而成为武者只是第一步，武者也有消耗，也需要“吃”东西，而这东西就是元气，但是污染区内只有被污染的元气。

于是，关于污染区最大的悖论产生了，人要想活下去，必须成为武者，而武者要想活下去，必须纳入元气，但是污染区内没有干净的元气；武者变强是为了对抗污染，但是要想变强，必须纳入被污染的元气，这却是主动接受污染。

武者内心渐渐升起明悟，拒绝污染并不等于对抗污染，要想对抗污染，必须先被污染，只有被污染，才能了解污染，才能对抗污染。

尤其当污染区内出现了武学石碑时，人的学武之心更是高涨，不管是公认的武道高手，还是未踏上武道的萌新，纷纷前往石碑出现的地方。

在鲜血染红石碑，尸体发生异变又被镇压后，骚乱渐渐平息，人们达成了共识，这里是武道圣地，可以朝圣，可以感悟功法，而任何想要独占石碑的人都将成为众人的敌人，被群起而攻之。

沈梧桐悄然回到金城外的小山包，看到了陈沐曦、红衣等人，也看到莫姑娘，她断了一只手，伤口被污染，无法恢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异，变成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莫姑娘正在研究《鬼墟》秘术，企图从中得到启发，将污染驱逐出去，最起码降低污染到能够恢复断肢的程度。

在这些人中，莫姑娘在武道上的天赋最好，沈梧桐只能祝她好运，希望她能够有所收获。

由于上次离开污染区的经历，沈梧桐知道自己低谷了月墟的污染，这一次他回来，不只是来看看污染区的变化，同时也顺道过来改进秘术。

沈梧桐在突破后对于功法的领悟更上一层楼，无论是封鬼术、杀鬼术，还是拔剑术，都有了新的领悟。

由于功法蕴含在石碑内，武者只能通过凝神观看石碑的方式感悟到功法，因此有能力看到功法全貌的人并不多，而沈梧桐当初使用这种方式，也是为了留下改进功法的余地。

在蕴含《鬼墟》秘术的石碑旁，许多人盘腿而坐，眼睛紧紧盯着石碑，用心神感悟功法。

这些武者大多数在神桥境，王境武者和贯通境武者很少，而皇境武者和气海境武者更是一个都没有，在月墟降临后，皇境武者和气海境武者的处境最危险，前者需要面对月墟恐怖的生物，而后者需要面临气海被污染，从而彻底变异的危险。

沈梧桐望了一圈，没有看到领悟了意志力量的武者，连出现一丝丝苗头的武者也没有。

武者凝神观望石碑领悟功法的时候，也在锤炼意志，但这个过程非常缓慢，因为沈梧桐对于意志的领悟也只是一鳞半爪，只会使用，无法讲述其原理，自然也无法帮助其他人领悟意志，只能依葫芦画瓢。

沈梧桐只能希望自己的布置不是东施效颦，能够产生作用，对武者有所裨益。

神不知鬼不觉地改进功法后，沈梧桐继续往远处飘去，查看这片大地的变化。

污染区实在太大，有限的几个石碑不算什么，仿佛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只能给少数人希望，令他们在巨浪席卷时有一线生机。

这就是希望，渺茫得仿佛不存在，让人受伤，令人绝望，却也能给人慰藉，使人心安。

不知不觉中，沈梧桐来到了五行山禁地，在登临月神神位时，他曾预想五行山禁地出世，强者出手，为此做了许多防护手段，但都没有用上，这反而令他困惑不解。

传说五行山禁地是五行联盟的祖地，也是五行联盟能够建立的根本原因，两者的关系虽称不上亲密，但也谈不上毫无关系，而五行联盟内的保守派一直与五行山禁地保持着联系，但在五行联盟遭遇大危机时，五行山禁地却袖手旁观，甚至冷眼旁观，这令沈梧桐摸不着头脑。

难道五行联盟的激进派与中立派达成了默契，准备镇压保守派，切断与五行山禁地的联系，但他们这一举动，不是直接将五行联盟变成了黑渊的附属势力，与黑渊的联系比与五行山禁地的联系更加密切吗？

沈梧桐摇摇头，也许他们有特别的想法吧，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人，看得比他远，有着不为人知的谋划。

沈梧桐飘然远去，走在这里漫无天日的残破大地上，感受着这片大地的变化。

这是他第三次在这片大地上行走，第一次是为了藏神像，第二次是为了找小玲，顺便留下了石碑，而这一次却是为了感悟。

当沈梧桐知道自己与玄天的关系后，他的心结就彻底揭开了，他是他自己，不是玄天的分身，也不是玄天的棋子，他是独立的人。

灵魂印记上的联系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他不走武道，那么他就不会受到灵魂印记的限制，如果不是因为兼修武道能够增强实力，而路遥剑又太猛，他会直接选择走剑道。

凭借路遥剑，他已然是剑道高手，如果达到传说中的人剑合一的地步，那么他完全就是帝级强者，就算不是，那最起码也是半个，足以灭杀大片皇境武者。

至于被路遥剑反噬，成为剑下冤魂，这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如果有时间，倒是可以洗洗脖子。

凭借着因果之意的特殊之处，再加上空间之意和风之意在逃跑方面的天赋，只要沈梧桐不作死，那么他可以活很久，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平等王，活个上万年。

至于遇到清微界海底黄金宫殿内的那个老头子，直接惨死，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一只蚂蚁可以思考储存的食物够不够，思考如何迎合蚁后的口味，但是让它考虑如何躲过苍龙的龙息，实在太过于为难蚂蚁。

沈梧桐有自知之明，不考虑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够做到什么。

他是大魔王，是造成这一切的真凶，不是救世主，也没有能力将这些人救出去。要想在污染区活命，只能自救，没有其他办法。

如果群星真的会回归，到时闽月城依靠玄天的力量只能勉强自保，而这片大地的结局，除了凄惨，还是凄惨。

这一切都当是未来凄惨结局的一个预演吧，让这群人看看未来的残酷，看看真实的无尽大陆。

先辈们建立城池的目标是美好的，理想是高尚的，但发展至今，城池已经变成了压迫民众、阻碍武道发展的腐朽东西，应该被打倒。

既然一切凭借实力说话，那么就还给这片大地一个真实的法则；去除温床，摘掉伪善的面纱，讲述弱肉强食，拳头大就是一切的真理。

沈梧桐看着眼前的深坑，许久许久，他扭头看着北方，那里有黑渊，五行联盟也去了那里。

沈梧桐猜想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人紧张，有人争执，也有人在窃喜，巴不得他引动月墟。

有人不愿意离开，自然就有人巴不得离开；有人不想加入黑渊，自然就有人巴不得加入黑渊。

他的到来，促成了这一切，但没有他，这一切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达成。

他能够做到这一切，不是因为他厉害，不是因为他是沈梧桐，而是因为很多人希望他这样做。

所谓的月神，所谓的剑魔，其实只是有人凭着热血在执着地做想做的事情，而真正的大魔头，却是那些洞悉这一切，不阻止，反而利用这一切达成自己目的的人。在这些人的眼中，月神不是月神，剑魔不是剑魔，而是提线木偶，是可以轻易操控的玩物。

正如王刚因为发现了特殊的体质而兴奋时，有人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当月神因为神像布置无人发现而窃喜时，有人在过去洞悉一切，嘴角勾起锋利的冷笑。

虚假的魔头在破坏大地，真实的魔头在促成这一切；虚假的魔头在种下希望的种子，给绝望的人以希望，而真实的魔头在封锁希望，击杀看到希望的人。

虚无缥缈的灵魂印记坐在路遥剑上，感受着魔剑疯狂的魔气。

真正的魔，应该与天战斗，与地战斗，与强者战斗，与自以为能够操控这一切的人战斗，与自己战斗。

沈梧桐抬手，一座灰色的石碑自深坑中冒出，缓缓升起，黑色的魔气如云烟，在石碑内穿梭，显得诡异和可怖。

石碑涨到千丈才停下，魔气如同长龙，在石碑内盘旋，浩大却可怕。

这部功法，叫做《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