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之烬 第五百三十三章 唯有自救

月墟降临后，死得最快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刚刚踏足武道的武者，他们无法切断自身与元气的联系，被迫吸纳了受到月墟污染的元气，导致走火入魔，元气乱窜，身受重伤，甚至惨死。

普通人的情况也很糟糕，他们无时无刻不处在月墟气息的包围中，身体会逐渐变异，或变成古怪的东西，或死去，成为一堆残渣。

只有成为武者，完美掌控身体和元气，才能尽可能地延长寿命。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侥幸活下来的人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依靠冷饭残羹维持生命，而强大的武者则收起为数不多的元气石，在废墟中行走，希望找到更多的元气石。

尽管月墟压制声音和动静，但皇境武者的陨落并非悄无声息，压抑极深的惨叫，法则变异时产生的哔哔啵啵的声响，无一不在刺激听觉敏锐的武者，这时他们反而怀念起原本深恶痛绝的罗密的阵法来，阵法虽然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却也能够阻挡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果阵法仍然发挥着效用，他们不至于遭受这样的折磨。

天地间无主的元气已经变黑，变得迟缓而沉重，自暴自弃的武者自然可以将之纳入体内，增强实力，增强虚假的安全感，但不久后，他们将很快为自己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

只有内心仍然抱有希望的武者才会小心翼翼保护自己，降低月墟的影响，然后在战斗废墟中寻找可能存在的宝库。

这场博弈，五行联盟的保守派输得彻底，而激进派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上百座城池的城主几乎全部被困在月墟中，一半已经死去，剩下的一半也在绝望中挣扎。

实力越强大，越是美味的食物，越容易招致恐怖的存在，成为盘中餐。

沈梧桐内心满是失望，他不至于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和自责，但这群人在面临灾难时的反应极其保守，做出的应对措施有限且不正确。

他们就像是被驯服的家禽，只知道听从命令和安排，当头顶上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城主后，反而显得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尽管亲人、朋友逝去，尽管恐怖的细小声音越来越近，但是他们仍然窝在家里，藏在被子内，瑟瑟发抖，却不敢露出脑袋，观看外面的情况，更何况是放下被子，拿起武器，去战斗。

月亮坠落后，为了庇佑人类，无数前辈和先祖在黑暗中披荆斩棘，建立起一座座城池，签订了《城池盟约》，就是为了在黑暗中保存希望，期待人类以明火取代月亮。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城池布置了层层阵法，将人们彻底保护起来，照明阵法取代了明火，城池内实现了永远光明，拥有了光明的前途，只不过，发展到最后，连这种虚假的光明都变得奢侈，需要用钱才能买到。

沈梧桐自认为是强者，而第一批建立城池的人也是强者，他不知道先辈的真实想法，但是知道先辈绝对不希望后辈变成这副模样。

当群星回归时，人族要依靠这群人来维持大陆的统治权，创造光明的未来吗？

人族的希望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不在城池内，而在荒野中，在真实中，在生与死的搏斗中，在战斗中。

沈梧桐心有感触，立于一块大石头前，思索片刻，以因果之意为核心，使用生萝法则延续石头的生命，用空间之意和风之意保护石头，然后注入一篇秘术，秘术名为《拔剑术》。

不同于沈梧桐修炼的拔剑术，这篇秘术更加全面，包含了制作剑的过程、养剑的方法、与剑性命相修的法门和拔剑式。

留下功法后，沈梧桐刻下一行字：“此乃剑道无上传承，人人可学，但十年仍未达到人剑心意相通的地步，弃之。”

这不是武道的功法，而是力道的功法，属于力之剑道的传承，不需要太多的天赋，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就可以成为强者。

在沈梧桐离开后，石头蠕动，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一把剑的样子，足有三丈高，半插在地里。

剑意内敛，朴实无华，但盯着石头看时，眼睛会生疼，仿佛被一把魔剑攻击。

正当沈梧桐寻找合适的地方留下第二个传承时，他遇到了熟悉的气息，也感应到极为恐怖的存在，思索片刻后，他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斗篷，悄悄靠近。

在树木后面，一个女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体内，灵魂和法则在极力挣扎，却无法挣脱束缚。

一个全身漆黑的生物将手探入女子的身体内，握住了她的灵魂和法则，另一只手正在拽着她的灵魂，想要将两者分离出来。

法则是禁地的食物，灵魂是它的食物，至于身体，留给其他小家伙。

沈梧桐看了一眼后，悄然远离，那是林天骄，在贺城时，他感应到对方的气息，知道她虽然受伤，但是逃跑了，却不料在这里碰到。

林天骄要死了，但他不可能冒生命危险去救她。

人都会死，这个人包括沈梧桐，自然也包括林天骄，伤心自然是有的，这不妨碍沈梧桐继续前进。

铁石心肠是他，狼心狗肺是他，精神病是他，但强者也是他，他不会因为数十亿的人的死亡而改变决定，也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死亡而停下脚步。

逝者已逝，生者自应奋勇前进，更何况他还是导致这一切的大魔头，这样的惨状，应该引起他的喜悦。

沈梧桐飘到金城，感应到金城的战斗仍然未停歇，内心诧异，金城的皇境武者有些多，吸引过来的恐怖存在也有些多。

沈梧桐没有感应到雪儿的气息，不知道她是跟着五行联盟离开，还是死去，但他感应到陈沐曦的气息，处于沐曦府的位置。

沈梧桐低头看了一眼城中心地下的位置，那里正在发生极其恐怖的战斗，就算是他，也只能拔出两剑，然后引颈受戮。

沈梧桐绕路避开城中心，来到沐曦府，尽管阵法全部报废，失去了保护的作用，但是危险来临时，人习惯于躲藏在熟悉的地方，躲藏在往日里最安全的地方。

沈梧桐来到熟悉的房间前，推开门，身形晃动，躲开迎面而来的小刀。

“是我。”沈梧桐摘下斗篷，收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人，陈沐曦喜出望外，内心的紧张消失大半，轻松许多，她赶紧拉着沈梧桐进入房间。

“你怎么来了？你没有跟着五行联盟一起离开吗？”

“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没有赶上，你呢？斌楼没有预见这一切吗？她们没有带你离开吗？”

陈沐曦咬唇，摇摇头：“你怎么知道斌楼的？”

沈梧桐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我行走江湖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压箱底的东西？”

“月墟降临后，喜儿她们承受不住月墟的气息，都，都死了，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斌楼来过，但只带走了雪儿。”

陈沐曦满嘴苦涩，她知道斌楼能力有限，不能将所有人救出去，但是感应到斌楼进入金城，在雪儿的位置停住两息再离开后，她就意识到自己被放弃了，内心难免失落和绝望。

“月墟过几天就会离开，不过，你身上沾染上了月墟的气息，即使有办法暂时切断与月墟的联系，前往安全的地方，恐怕也不会被接纳。”

沈梧桐原本以为这里很快就会变成禁地，但他没有想到月墟仿佛有意识般，竟然吸收了所有死去的皇境武者的法则。

月墟离开后，这片大地失去了变异法则的滋润后，蜕变成禁地的速度大大减缓。但即便如此，这些被污染的人仍然无法离开，强行离开的话，月墟气息会变成了猛烈的毒，折磨人，直到死亡。

没有受到月墟影响的城池会严防死守从污染区逃出来的武者，甚至可能布置隔离带，安排武者清理逃出来的人。

陈沐曦伸手摸他的脸，眼中喜悦夹杂着害怕。

“王郎，我好害怕，天太黑了，但是火点不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去文武楼，将存活的人聚集在一起，然后寻找合适的庇护所，为将来做打算。”沈梧桐拉起她的手，用空间之意屏蔽她的气息，带着她离开。

陈沐曦不过是一只关在笼子内的金丝雀，战斗力有限，但百衣楼内的女子则稍微不一样，她们是暗子，也是杀手，有时会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战斗力还不错，尤其是那个莫姑娘，实力在王境五星以上，战力可观。如果能够找到，这群人活下去的可能性不低。

文武楼的情况要比沐曦府惨烈上千倍，这里曾发生过战斗，有许多王境武者死去，暗中也躲藏了月墟生物，但里面有活人，少数很少，只有三个。

两人走进百衣楼，来到一个房间前，陈沐曦主动出声：“是我。”

沈梧桐推开门，看到了红衣，在她的身后，是紫衣和白衣，莫姑娘没在这里。

看到沈梧桐，红衣等人内心惊讶，用眼睛询问陈沐曦。

沈梧桐后退一步，站在木栏旁，看着下方的狼藉，他曾经坐过的桌椅断腿的断腿，缺角的缺角，已经不成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