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之烬 第四百一十三章 残存的剑意

无穷无尽的灰色中，一具干尸在地上爬，她的肚子有一个大洞，里面是空的，没有器官，只剩下一颗灰色的心，时不时跳动一下。

干尸爬到一块木炭旁，趴在木炭的身上，摇晃了几下，然后伸手剥落黑色的灰，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骗子，还活着吗？”

沈梧桐有些无奈，只能睁开眼睛，再不睁开眼睛的话，他估计要被这个女人摇死。

“你真丑！”

“哈，这个时候你还在意这些，”刘芸端有些无奈，而后窃窃地笑了起来，趴到沈梧桐的耳边，低声地说，“王子轩死了，我看到了，真的，我全看到了。”

“我知道。”沈梧桐嫌弃地偏过脑袋，这个女人的口气有些重，熏得他有些不舒服。

在与王家老祖战斗后，他与对方建立起密切的因果线条，而通过这些因果线条，他知道对方已经死去。

掉落地府后，他不停地运转本源战体疗伤，但效果微弱，除了伤势严重外，更大的原因是生萝种忙着吞噬鬼气，没时间给他反哺生命能量。

至于木灵，在意突破到大成形成领域后，他察觉到木灵身上有一枚玄妙的符，应该是陈白霜布置的手段。

沈梧桐不知道陈白霜想做什么，但他目前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不想被打扰，只能将木灵暂存于黄色令牌内，而后藏进金色的令牌，切断陈白霜与木灵间的感应。

金色的令牌极其不凡，当初在万花谷遗迹外时，即使是天机，也无法直接定位元气石矿灵。

刘芸端没有在意沈梧桐的嫌弃，她内心无比喜悦，如果喜悦不与其他人分享，几乎少了一半。

偌大的地府，几乎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刘芸端只能将喜悦分享给沈梧桐。

刘芸端趴在沈梧桐的身体上，吃吃地笑了起来，许久许久才停歇，她张着发亮的眼睛，与沈梧桐对视。

“城主府落下来后，王家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陷入了恐怖的危机中，而后主动爆发出强大的招式扫空雾气，往上面冲，但是已经迟了，这里是地府，他们往上飞根本无法离开。

“除了王子轩外，王家还有一个皇境武者，他们将孙守义样子的鬼打碎后，准备打破地府离开，不过，一只超级大的虫子从天而降，一口一个，直接将他们吞了下去。

“最后，大虫子一摇一晃地离开了，而孙守义样子的鬼还没有死，它盯上了王家的其余人，开始撕咬他们，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王家的人一哄而散，四散逃跑，钻进雾气中。我觉得他们都活不下来。

“你知道吗？我当时躺在地上，将头仰得高高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唯恐错过关键的画面，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了王子轩脸上的恐惧，哈哈，原来堂堂皇境武者也会害怕。

“虫子到来后，他疯狂地逃窜，但都是无用功，他一直在围着虫子打转，哈哈，那个场面，笑死我了。”

“你口水溅到我的脸上了。”沈梧桐闷闷地说道，他不断偏头，躲开刘芸端的嘴巴，但是效果并不大。

“我全身的血液和水分都没有了，哪里来的口水？”刘芸端反驳道。

“你起来。”

“我偏不。”刘芸端得瑟地左摇右晃，将自己的脸送到沈梧桐眼睛前。

突然，刘芸端身体一颤，全身僵硬，但她很快舒展开来，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不起来，有本事你捏爆我的灵魂印记，哈哈，我大仇已报，生或者死，没有什么区别。”

沈梧桐无奈，闭上眼睛，催促生萝种多吐出一些生命能量，帮助他疗伤。

黑皮彻底融化了，与他融为一体，但他发现自己除了能够变成影子外，没有其他的能力。

幽冥族有许多神奇的能力，但似乎黑皮的能力却仅限于化作无声无息的影子，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因为当初黑影的死亡，还是因为与王家老祖的战斗，黑皮遭到了致命的破坏，只剩下了这一种能力。

幽冥之力特别强悍，将元气因子四分之一的地方变成了黑色，由于灵魂因子是黑色的，他无法看到灵魂因子的变化，但在感知中，灵魂因子也被污染。

幽冥之力强行改变了沈梧桐身体的本质，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是他已经无法驱逐幽冥之力，只能接受这种改变。

受这改变，他眼中的世界已经不同，因果线条也不再是单纯的无色而玄虚，出现了许多黑色的因果线条。

譬如他与王家老祖的因果线条，靠近他的部分是无色的，一旦远离他，就变成了黑色。

沈梧桐原本以为人死去后，因果线条就会断裂、消失，但现在看来，因果线条的存在并不依赖于活人，人生或者死，因果线条依旧存在。

他觉得自己的发现有些晚，因果线条记录着所有物质的运动，理应包囊一切。

以前，他看得到武器的因果线条，却看不到路边石头的因果线条，他以为武器被人制造出来，又被武者使用，所以才产生了因果线条，而路边的石头得不到人的关注。

现在看来，路边的石头也有因果线条，只是他境界不够，无法看到。

他最先看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因果线条，随后能够看到人与物之间的因果线条，接着是因果网络，现在能够看到死亡的因果线条，其中的不同，除了境界的提高外，还在于身体和灵魂本质的改变。

他以前是人，能够看到与人有关的因果线条，现在却四分之三是人，四分之一是幽冥族，而幽冥族的别名是尸族，所以他现在能够看到黑色的因果线条。

沈梧桐觉得如果再次遇到幽冥族，他能够看到，甚至探索它们的因果线条。

沉寂许久后，刘芸端问道：“骗子，我能看到鬼是因为这里是地府，还是因为我变成了鬼？”

“不知道。”

刘芸端凑上沈梧桐脸前，说：“骗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不是变成鬼了？”

沈梧桐不为所动，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眼睛。

刘芸端威胁道：“你要是不睁开眼睛，不好好说话，别怪我伸舌头舔你，还专门舔你的眼睛。

“我真的舔了，真的——靠，骗子，你睁开眼睛嘛，就看一眼。”

“我死不了，你别吵了。”沈梧桐无奈地说道，半死不活的刘芸端不仅外貌丑，还声音粗糙，一发嗲，简直令人恶寒。

刘芸端闭上嘴巴，望了沈梧桐一眼，而后调整姿势，趴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不过，身体的状态极其不佳，她不知道自己闭上眼睛，能不能再次睁开。

希望能够睁开吧。刘芸端心想。

几个小时后，沈梧桐身体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已经将因果之意凝聚出来，融入了领域核心。

他睁开眼睛，将刘芸端推到一旁，身体抖动，抖落黑炭，然后从空间项链内拿出衣服穿上。

沈梧桐查看刘芸端的情况，肚子上的大洞只是小伤，全身被鬼气感染也不致命，关键的地方在于灵魂印记已经被鬼气入侵，渐渐变灰。

沈梧桐没有办法救她，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她自己。

她作为神像的载体，曾经是地府的门户，被鬼物改造的血液流遍全身，对于鬼气有一定的抵御之力。

虽然这种抵御之力如同糊窗户的纸，一捅就破，但关键时候，这就是救命稻草。

沈梧桐将她抱起，用因果之意指路，往前走去。

没走多久，他看到了插在地上的黑剑，将之拔起，收进体内，这一场战斗中，黑剑也算是尽了一份绵薄之力，帮助他拖延了一点点时间。

但是他内心有些不满意，黑剑作为帝器的碎片，拥有媲美皇器的力量，理应发挥出更加重要的作用，甚至成为他的主要手段，而不是只能刺出一剑，然后在一旁打酱油。

刘芸端从沉睡中苏醒，感觉自己在动，睁开眼睛，就看见白色长袍，以及骗子的脸。

她想撇撇嘴，但是失败了，脸上的肌肉过于僵硬，撇嘴变成了咧嘴巴。

“为什么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你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不是不在乎外貌吗？”

“我没说我在乎，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一同去复仇的两个人，结果一个人完好无损，另一个人不人鬼不鬼，不公平。”

“你是复仇的主力，出力多，付出的代价也多，也伤害仇人最多，这是荣誉。”

“你竟然夸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急，迟早会死，不用急这一会。”

“呵呵，你真会安慰人。”

刘芸端努力半天，终于对着沈梧桐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她开始细细地数着自己的经历。

“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也是一个天才，当初······”

沈梧桐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浓雾渐散，出现了熟悉的剑意，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看到了一道峡谷。

峡谷内满是剑意，似乎有人在这里大战，挥剑，剑意擦过地面，出现了一个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