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之烬 第三百五十四章 坚持

沈梧桐也不知道在这暗淡无光的地方走了多久，但脚步越来越沉重，而陈白霜的状态越来越糟糕。

“师姐，师姐，师姐！”

陈白霜迷迷糊糊地离开沈梧桐的脖子，眼中全是灰白的雾，没有神气和灵动。

沈梧桐感觉到柔软而湿润的舌头离开后，内心松了一口气，问道：“师姐，接下来往哪里走？继续前进吗？”

陈白霜恍若未闻，低下头舔舐沈梧桐的脖子，腿不停地扭动，在他身上摩挲。

沈梧桐无奈，没有这种考验人的方式吧，先是黄金宫殿，再是美女蛇，简直就是在强行制造他的软肋。

他只能稳定心神，钳住陈白霜的双腿，再次询问前进的方向。

陈白霜终于回过神来，喘着粗气，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眼中灰白的雾渐浓，失去了神采，但她还是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灰白雾气，只是有些恍惚。

许久后，她轻轻地说道：“方向没错，一直往前走吧。”

“师姐，我们来聊聊天吧。”沈梧桐提议道，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分散注意力。

陈白霜轻不可闻地“嗯”了一下。

“师姐，你当初是怎么进入宗门的？”沈梧桐问道，陈姓并不是九天清微宗的大姓，他了解的太上长老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姓陈，但应该与她没有关系。

陈白霜不愿意多说，只道：“我出生自一座平平无奇的城池，家族虽没有皇境武者，但自保绰绰有余，不过，亲人多沉浸于勾心斗角，我觉得烦厌，又不愿意联姻，就离家出走了。

“那时，九天清微宗摆下登天梯，广收门人弟子，无数武者都前去凑热闹，我年少时也爱热闹，就跟着去了，谁知路上碰到了歹人，非得娶我，我只能一路逃跑，跑到九天清微宗门口，闯过三层登天梯，加入了九天清微宗，摆脱了危机。”

沈梧桐不解，陈白霜确实好看，鹅蛋脸，鼻子和嘴巴形状也不错，眼睛大而灵动，但不至于走在路上就有人过来强娶她吧。

“他为什么要强娶你？”

“因为我是玄坤媚体，是天生的鼎炉，以前功法未圆满，无法遮掩体质的特殊，招惹了不少麻烦，直到我进入赤天，感悟到天道后，媚体大成，才有能力遮掩体质。

“但消息早就传开，媚体大成后，暗中的窥探和恶意更多了，宗门内的，宗门外的，各种各样的试探，源源不断。”

沈梧桐这才明白她为何偷偷潜入万花谷遗迹，原来是为了躲避皇境武者。

“那你当初为何嫁给赤天天主？”

“年少无知，听到几句花言巧语就觉得飘飘然，连天道的劝诫都全然不顾，结果，摔得头破血流。”

沈梧桐沉默许久，问道：“武舞云失踪是你所为？”

陈白霜内心惊讶，身体僵住，而后又松弛下来，闷闷地说：“是。”

“武舞天死在赤天天主的手中？”

许久后，陈白霜说道：“我觉得是。”

沈梧桐了然，只是“我觉得”，说明证据不足，但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推翻这个“我觉得”，这代表真相**不离十。

沈梧桐内心叹了一口气，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纵使枝叶全部生病、腐烂，它的根还活着，但根不会清理生病和腐烂的枝叶。

因为就算枝叶生病、腐烂，那也是枝叶，不是路边的杂草能够媲美的。

更何况是实力强大的皇境武者，掌控着无数弟子的生杀大权。

“赤天和青天是不是全部腐烂了？”

“只有少数几个洁身自好的长老和弟子，绿天也是，橙天遭遇到大危机，但能够救橙天的，只有他们自己，灰天埋头于研究，组建或加入了各样各样目的不明的组织，紫天情况不明，黄天精于算计，一直颇为神秘，令人看不透。”

沈梧桐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的力气渐渐消失，不由得反握住她的手，防止她掉下去。

黄天有那位前辈坐镇，自然神秘，就算前辈高风亮节，不与宗门后辈计较，但涉及到黄天，估计会忍不住参与。

“你知道隐藏在宗门内的刍狗教平等王是谁吗？”

“不知道，皇境武者一心想要隐藏身份，不是旁人能够看穿的，而且，你怎么确定对方是刍狗教埋在宗门的棋子，而不是宗门埋在刍狗教的暗探？”

陈白霜觉得很多事情过于讽刺，身份的转变只在于一瞬间，正与邪的分辨只在于实力，不牵扯利益时，谁都不是平等王，如果争夺蛋糕和点心，谁都是平等王。

沈梧桐则有些失望，他本想探知一下第一厅的斗篷人可能存在的身份，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平等王，却不料情况竟然如此复杂。

“师姐，那你知道当初宗门为何与闽月城停战吗？”

“当初天阙宫开启，一枚本源道石流出，无数皇境武者大战，帝器横空，但最后却被闽月城夺去了。闽月城背靠另外一个世界，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抢走本源道石，宗门知道闽月城根基已成，崛起无人能阻，于是与之停战，谋取合作，而闽月城也同意了。”

沈梧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本源道石？”

“本源道石是比帝器还要珍贵的宝物，能够孕养灵魂，让人贴切大道，更加容易领悟意。从闽月城出来的人，绝大多数都领悟了纯种意，还不止一种，令人羡慕，但这也招致了祸乱，一些人暗中狩猎闽月城的人，通过特殊的仪式和招式剥夺纯种意，制造意果和意丹，在黑市上贩卖。”

沈梧桐暗自皱眉，听名字，意果和意丹应该能够让人领悟意，但这种外来的意，对着武者来说，弊大于利。

本源道石应该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因为联邦一直将过去的孱弱和动乱归咎于门派，将新的力量的崛起归功于学院制度。

虽然学院制度优于门派体系，但如果没有本源道石，两者的差距不会这么大。

联邦对于门派的介绍总是模糊其词，只是寥寥几笔带过，虽有过去百年再来评判历史的传统，但也不是正常的情况。

“那天阙宫呢？虽是禁地，但能够流出本源道石这样罕见的宝贝，超级势力没有联合攻打天阙宫吗？”

“天阙宫的诱惑虽大，但皇境武者的性命更加宝贵，曾经有超级势力花费巨大的代价定位到飘忽不定的天阙宫，联合几个超级势力，两把帝器开路，上百皇境武者坐镇，数十万王境武者组成战阵护持，结果，全军覆没，没有一人活了下来，自那以后，再没有势力敢攻打天阙宫，至多当天阙宫降世开启时进入其中寻宝。”

“师姐，你进入宗门后，有没有出来冒险过，或是探险禁地，或是与人争宝？”

“已成宗门核心弟子，资源用之不尽，何需出来冒险或夺宝？”

沈梧桐听明白了，虽然陈白霜说了这么多，但可以总结为两个字：没有。

虽然说话可以让陈白霜分散注意力，不至于完全被魔和变异的鬼气影响，但沈梧桐觉得背上的人越来越柔软，也越来越烫，一股清香散发出来，浓郁却不刺鼻，让人久闻不厌。

“师姐，如果有控制心神驱逐魔的手段，快点用出来吧，你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沈梧桐说道，他感觉到耳背湿润润的，有些难受。

陈白霜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停下动作，伏在沈梧桐的肩膀上，虚弱地说：“不能用，不然牢笼会破，魔会借机复活。”

陈白霜苦笑不已，有时候手段太强，也是一种桎梏，让她束手束脚。

沈梧桐倒没有觉得魔复活会怎样，说不定有人巴不得魔复活。

“复活就复活呗，就有什么？外面那么多皇境武者，只要他们阻挡一会，再由某个势力动用帝器，隔空就能碾压魔无数次。”

“那万花谷内的人呢？那我们呢？师弟，你信不信，魔一旦复活，外面的人为了省事，会直接动用帝器将整个万花谷碾碎。”

陈白霜暗自叹息，她无比想要摆脱这种情况，但条件并不允许。

沈梧桐内心发毛，经过这番提醒，他醒悟过来，不能将希望寄托在高高在上的人手中，毕竟在对方看来，他不是人，而只是一个数字，甚至有时连数字也算不上。

沈梧桐望着灰色不见底的前方，内心长叹一口气，但他只能继续往前走去，脚步不能停，不然触手会扎进他的皮肤。

在变异鬼气、负面能量和触手的努力下，他的黄袍已经破损，不再拥有抵御触手的能力，他只能凭借神桥境的肉身硬抗。

“师姐，师姐——”

陈白霜许久没有说话，沈梧桐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没有犹豫，将她从背上放在身前，这时才发现她的皮肤已经变成灰色，干枯，没有水分，但她的身体温度却一直很高。

陈白霜已经失去了意识，睁开的眼睛特别吓人，看不见瞳孔，全是灰白色，仔细望去，似有黑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