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之烬 第三十章 壁画

黑暗中，沈梧桐的意识开始苏醒，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坐靠墙壁的秋桐，破破烂烂的皮夹，脏兮兮的辫子，脸上满是灰土。

沈梧桐想要坐起来，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骨头酸痛。他这时才想到，在黑暗中摸索的时候，因为太暗看不清，不小心踩空往下掉，路上磕磕碰碰无法借力，不小心磕到头就昏迷过去。

从昏迷中醒来，秋桐就在眼前，是莫大的运气。

秋桐被沈梧桐起身的声音惊醒，快速走过来，将他扶起，好奇地问：“梧桐，你咋来了？”

“还不是为了找你？！”沈梧桐被秋桐的神奇脑回路膈应了一下，本来以为这个熊孩子会很感动，结果——

“找我做什么？”秋桐不解。

喂，你只是熊孩子，你不叫天真。

“大家说你死了，我不放心，就过来找你。”沈梧桐压下溢到胸口的气血，平静地回答。

“啊，这样吗？”秋桐眨巴着大眼睛，说，“过一阵子我就出去了，你要先出去吗？”

沈梧桐果断昏迷，不省人事，他觉得之前肯定是脑袋抽风进水才会冒着危险趁夜过来找这个活蹦乱跳的熊孩子。

再次醒来，沈梧桐劝诫自己身为伤员不宜动气，对方还小，要多体谅。反复暗示自己几次，他睁开眼睛，看到秋桐没在身边，松了一口气。

他摸索自己的口袋，拿出淡绿色荧光的石瓶，打开塞子，里面是流动的液体，不多，就一小口，甘甜可口，活蹦乱跳的秋桐不需要疗伤药。

体力渐渐恢复，伤势也在好转，沈梧桐感觉差不多就起身，右手上的痛感也缓解了许多。他捡起地上的弓箭，数了一下，还剩11把箭矢。爬上前面的石头，打量周围的环境，意外发现这竟然是一处破旧倒塌的院子废墟。还有围墙隔开黑暗，围墙外面黑气翻滚，围墙里面有飞舞的萤火虫，一闪一闪。

而秋桐，此时正在抓萤火虫。

“秋桐，你在抓萤火虫吗？”沈梧桐平静地说，他觉得自己真的冷静下来了，不会再被气到了。

“对呀。”秋桐的笑声传来。

沈梧桐走过去，看着秋桐用手抓住一只萤火虫，放在嘴边吹飞，然后又去抓另一只，又吹飞，不觉得无聊，还兴奋地大笑；萤火虫也围着她转，沈梧桐身边一只萤火虫也没有。

“秋桐，这是哪里？”

“好像是禁地吧，我也不清楚。”

“你不出去一直在这里做什么？”

“等父亲布置的屏障消散。”

“父亲？”

“对呀。”

沈梧桐心累，这种对话太难了，他上前揪住秋桐的耳朵，寻找一块干净的地面，开始仔细地询问。

一番对话下来，他才明了其中事由。

凤栖谷的名字由来久远，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只凤凰曾在谷中栖息，当时人们认为这是吉兆，把山谷名字改成凤栖谷。凤栖谷不远，凶兽较多，是部落的狩猎地点之一。往常狩猎无惊无险，不料这次竟然真的飞出一只凤凰来。而秋桐因为从凤凰身上感受到父亲的气息和箭意，经久不衰，于是抓着凤凰穿过空间乱流就到了这里。

沈梧桐诧异不已，能够自由穿梭空间的凤凰，会被名义上的父亲所伤，这么多年伤口不愈流血不止，真是令人吃惊；同时，秋桐竟然能毫发无伤地跟着凤凰来到这里，真是惊奇。

秋桐说父亲在这里居住了一阵子，然后坐着传送阵离开了，她觉得这是父亲为她特意安排的路，她一来，屏障就恰好地开始消散，大概十余天，就可以进去看看父亲留下来的东西，然后坐上传送阵，去追逐他的步伐。

沈梧桐张着嘴巴，久久无语。换做一个正常人碰到这种事情都会觉得是陷阱，可秋桐这个熊孩子满脑子都是父亲的安排，不听解释，只是奇怪地看着你。

简直无法沟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沈梧桐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他满是担心地过来找秋桐，结果她在这里开开心心，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院子前面有两颗不知名的大树，树上长满果子，秋桐以身试法得出一个能吃但不甜的结果；中间是废墟，包括倒塌的房间、亭子、柱子等，木头、瓦片、石头四处散落，沈梧桐仔细探寻也找不出倒塌的原因；后面是一间有屏障保护的房子，长方形，不大，大约80平，附近有一个传送阵，由白骨、晶石镶嵌而成，他没有灵力，无法启动，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沈梧桐转了一圈，发现墙壁上有图画。他回头看着跟萤火虫玩耍的女孩，决定不叫上她，自己一个人过去观看壁画。

第一幅壁画里，一个魁梧的男性，带着兽牙、兽骨等串成的项链，头上是长长的帽子，他站在高台上，举着手中的斧头，四周围着仰头瞻望的人。

第二幅壁画里，那个魁梧的男性，用斧头砍下一只面生獠牙一脸狰狞的凶兽的头颅，四周是欢喜雀跃的人。

第三幅壁画里，那个魁梧的男性独自跪在高台上，头顶是太阳。

第四幅壁画里，一艘船孤单单地行驶在海上。

第五幅壁画里，一头蛇张开嘴巴吃太阳，太阳还不及蛇嘴一半大。

第六幅壁画里，一个女性戴着王冠拿着权杖坐在王座上，下面是匍匐的人。

沈梧桐愣住，又看了几眼往后的壁画，讲的是那个女人的故事。他停下脚步，又观看一遍前面几幅壁画，陷入思索，第一组壁画好像在告诉后人，曾经有一个部落首领带领子民披荆斩棘在大地上生存，然后洪水来临，只有一艘船载着幸存的人，最后太阳也被蛇吃掉了。

第二组壁画也是五幅。前三幅壁画内容差不多，第四幅壁画是一把王座孤单单地在悬崖上，下面都是水，第五幅壁画却是一头类似于熊的凶兽，似人直立。

沈梧桐一直看到第十组壁画，壁画内容出现了一点差别。

第一幅壁画里，是一个人的背影，他搭箭挽弓射向一只禽类。

第二幅壁画里，同样是一个人的背影，他搭箭挽弓射向一只虫子。

第三幅壁画里，一个女孩踮起脚尖，左手放在身前，右手高举，像是旋转，又像是跳舞。

第四幅壁画里，一群萤火虫在飞舞。

第五幅壁画是空的。后面都是空白的墙壁。

沈梧桐回过头来，秋桐在抓萤火虫玩，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女孩在与萤火虫起舞。沈梧桐感觉身体颤栗不止。

他沉默地走了过去，看着眼前这个不管不顾专心抓萤火虫的人，陷入了深思。

许久，秋桐停了下来，拉起沈梧桐的右手，向着院前的大树跑去。沈梧桐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如果他的手掌还在，这一幕很正常，只是他的手掌被虫子咬断了。此时，秋桐拉着空气，就真的拉动了他断裂残疾的右手，还带着他的身体往前去。

树底下，秋桐松开手，上树摘下两个果子，一个递给沈梧桐，一个自己吃。她不说话不催促，只顾自己吃完，然后跑去抓萤火虫。

沈梧桐没有感觉到饥饿，把果子放进口袋，没有吃。

十多天过去了，在两块石头之间藏着的不大的空隙里，在里面塞满果子之前，屏障终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