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之烬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过夜

走在大街小巷里，沈梧桐拿出身份牌，看了一会中间的数字，叹了一口气，把身份牌藏在练功服内侧缝制的口袋中。

这时，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沈梧桐，露出友善的笑容，小声说：“兄弟，贷款吗？无需利息，手续简单，到钱速度快，怎么样，考虑一下？”

看着对方猥琐恶心的笑容，沈梧桐嘴角抽搐，等对方说完，他露出意动的表情，但犹犹豫豫没有说话。

那人亦步亦趋，小声地将好话说个不停。

某刻，在那人期待的眼神中，沈梧桐停下了脚步，他左右看看，低头小声地说：“能贷款一百个亿吗？”

那人瞳孔一缩，表情凝固，许久，他看着脸上好奇和期待交杂的沈梧桐，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努力挤了好几次，终于挤出了笑容。

那人讪讪地笑，内心怂了，打算离开：“大兄弟，打扰了，打扰了。”

沈梧桐看着急速远去的人，顿时笑了出来，捶胸跺脚地哈哈大笑，那人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走得更快了。

“有意思，我刚拿出身份牌，就有人来推销贷款，是不是我喝醉抱怨几句，就有人过来吹嘘温暖，拉着我进小组织？”

沈梧桐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另一家赌场，兑换了一个筹码，转悠起来。

中心区赌场很多，几乎各个区域都有一两间，这些赌场的名字不一，但背后的主子都是林家，不经过林家同意，其他人无法在贺城开设赌场。

贺城建立后几百年时间里，林家一直都亲自下场开设赌场，后来内部发生了几次动乱，吸取经验教训后，当时的家主提出合作分成的方案。

自那以后，贺城的赌场分为一级到十级，一级最低，十级最高。想要开设赌场的人，可以带着资金与林家合作；而林家根据对方的实力制定合作方案。不同的资金和实力，可以开设不同级别的赌场，需要上交的分红不同，赌场内的项目也不同。

就像沈梧桐来到的这家四级赌场，已经迈入了中等层次，往下和往上都扩建了一层，还有漂亮的陪玩侍女，只要赌局够大，出钱够多，美丽侍女赌桌旁贴身陪玩。

简单的布料，诱人的身材，晃动的腰肢，勾人的眼神，无一不令赌徒两眼发红，血气上涌，恨不得将筹码一下全部推出去。

赌场内没有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头，不过地板内铭刻了侦察阵法，场中赌场的暗子来回巡视，但沈梧桐完美融入赌场。

冬大雪时常来赌场碰碰运气，但他与赌鬼不一样，他每次只兑换一个筹码，输了就走，赢了就继续玩。赢下十个筹码后，他就会及时收手，兑换成钱后离开赌场。

之前那次行动，虽然与冬大雪平日的表现不一致，但无伤大雅，在流水上万的赌场，几百钱的兑换并不显眼。

在赌场赢钱不难，就拿赌骰子来说，只要一直压少数方，肯定赢多输少，这种方法刚好适用于筹码不多的情况。

等到沈梧桐过足眼瘾后，他将十个筹码兑换成钱，依依不舍地离开，引起一股娇笑。

太阳已经落下半个身子，与昨天急忙回家省钱的情况不同，沈梧桐正打算欣赏贺城的夜景。

在联邦时，沈梧桐就了解过无尽大陆的情况，但大多数都是当做传说来对待。不同的环节，同样的人，世界也差不多，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进入学院后，细细了解过无尽大陆，但只有来到这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无尽大陆的统不同。

无尽大陆没有月亮，在一场波及无数城池的动乱之后，月亮消失了。由于时间过于久远，而无尽大陆没有写史的传统，所以关于那场动乱的始终已经无人记得。

现在的人已经习惯了没有月亮的生活，他们晚上依靠阵法照明，白天就打开房门，让外面的光线能够进来。

但生活终究有一点点不同，住在封闭黑暗的房屋内，如果无力支付照明阵法的费用，只能急匆匆地吃饭洗漱，随后在漫长的黑暗中度过。就算是武者，在暗无天日的房屋内视物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沈梧桐在一家饭店吃晚饭，听市井消息。

太阳一下山，天色就完全黑了，照明阵法替代了太阳。天黑后，路上的行人就渐渐少了，店内的客人也不多。

老板端着饭碗出来，与邻居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说生意不好做，附近的人收安稳费太狠，每月上交的生意税过高；又小声抱怨小型个人店面不能出租，只能转卖，但出不了手，只能烂在手里。

两个中年男子在饭桌上唉声叹气、倾诉烦恼，后厨有一个女子在默默收拾。

旁边有人小声地说：“这是第五个了吧？”有声音反驳：“是第六个。”沈梧桐好奇地回头看，远处走来一个肚子圆大的孕妇，估摸着怀孕七个月了。

孕妇脸色泛黄，神色憔悴，没有孕妇特有的圆润和油光，显得营养不足，她在旁边的商店内拿过一个大袋子，费劲地提着，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远。

在孕妇走远后，身边的人开始议论她，七嘴八舌，说得很乱。沈梧桐半听半猜，才知道这个孕妇的故事。

这对夫妇不争气，已经生了五个孩子，但全是女孩。因为家庭拮据，无力供养这么多孩子，他们将最小的两个小孩直接扔在边缘区，把老二卖给了赌场，把老三卖给了青楼，只留下最大的女孩子照顾孕妇。

但老大年纪已大，翅膀硬了，傍了一个武者，直接跑了。孕妇的男人不服气，想着生你养你这么久，竟然直接跟别人跑了，这不是白养了吗？还不如直接卖掉换一些钱。

抱着这种想法的男人找到女儿，双方大吵了一架，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武者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普通人闯到武者家中闹事，就算被打死，只需要赔一些钱就能了事。但武者连这笔钱都不想出，下手极重，但不致命。

男人受伤后，即使花光了卖女儿的钱，身体也没有痊愈，大腹便便的孕妇只能艰难地支撑这个家庭。

有人指责女儿的不孝，有人小声说男人上辈子做了亏心事生不出儿子，也有人说妇女肚子不争气。各种各样小小的议论声，阴暗了照明阵法的光亮，将外面的黑暗引了进来。

民众的开明与愚昧，似乎与文明的灿烂毫无关联。

远处细微光亮的巷子中，有人在细细地说着什么，认真的神色透过黑暗映照出可信赖的轮廓。

沈梧桐隐约听到“进步”、“解放”等词汇，没有久看，结完账就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天黑之后，小巷中陆续出现了衣衫褴褛的奴隶，他们弯腰驼背，在黑暗中行走，转运各种各类的垃圾。在宵禁之后，这种身上铭刻阵法的奴隶会更多，他们如蚂蚁一样，维护贺城的整洁。

由肮脏黑暗的奴隶来维持这座城池的整洁，真是莫大的讽刺。

黑暗中，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梧桐来不及隐藏身影，与一个蒙面女子擦肩而过，刚露出苦笑，蒙面女子就折返，拉着他的手往后面跑。

沈梧桐传音问道：“师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黄福田叛变了，他勾结暴雨武馆暗算我，我受伤了。”

得了，这蒙面师娘趁着天黑到宵禁之间的时间，亲自出手清理门户不成，反被围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瞬间转换。

“我房屋就在不远处，暴雨武馆的人应该不知道我恰好在这里。”尽管手中的触感不错，但沈梧桐觉得这样跑下去不是一个办法。

在蒙面师娘同意后，沈梧桐带着她转弯往家中走去。在她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加大后，沈梧桐一把抱过她，在黑暗中穿梭，绕了一个小弯，带着人回到冬大雪的房屋内。

打开照明阵法后，沈梧桐才发现她的腹部衣服被鲜血染红，面巾上也有一些血迹。他内心略微无语，明明是去清理门户，却连衣服都不换，还穿着下午穿过的裙子。

“师娘，我这里只有气海境的疗伤药物，对贯通境的伤势治疗效果很差。”看着呼吸渐渐衰弱的女子，沈梧桐有些无奈，他身上的钱不多，根本买不起疗伤药。

“我······我口袋里有——”还没有说完，她就晕过去了。

好吧，沈梧桐上前，找了一会，找到了一些药粉，随后用清水处理伤口，至于热水，抱歉，没有加热的工具。

简单处理一番后，沈梧桐将她的裙子上部分割掉，用干净的练功服盖住，至于染血的面纱，犹豫过后，他没有处理。

过了一个小时多，蒙面师娘悠悠地醒过来，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查看身上的伤势和衣服，而是伸手摸脸上的面纱，摸到后松了一口气。

“师娘，再过两个小时就到宵禁时间了，您需要回武馆吗？”

蒙面师娘用手撑起身子，白色的练功服从她身上滑落，她靠在床头，将练功服往上面拉一点，看着转头的沈梧桐，说道：

“他们应该在狂风武馆附近堵我，我现在伤势还没有完全好，等明天太阳升起再回去。”

闻言，沈梧桐顿时心生烦躁，却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