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是非 第四十三章：曾有一树

“欧阳子忧！”

她唤着他的名字。

哀嚎怪叫的少年神色一顿，也不再浪费力气的乱扑腾。

他惺惺然的耸肩望着她，听见她说：“一个多月了，我们该走了。”

“你那所谓的境界，已经稳固好了？”

他问。

“嗯。”

她答。

气氛有些沉默，少年眼眸半垂，嘴角却是嬉笑道：“好啊！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吧？”

“不，现在就出发！”

说着，她放下他道：“给你半个时辰安排好他们，我在山寨外等你！”

还未反应过来，那抹红影便已消失不见。

“刚刚……发生了什么？”

“天啊！真的有仙人啊！！？”

2周围一阵惊呼，着实是刚刚红火火突然消失不见的手段太吓人了。

少年抬头，嘴角一抹涩意。

入夏了，再过一段时日他也该回去成亲了……

“你刚刚动心了？”

山寨的外面，红火火独自一人站在一颗大树树顶上。她脚尖轻点，犹如一片绿叶。抬着头望着满天星河的时候，合欢飘了出来问。

所谓的刚刚，便是火堆前欧阳子忧向她招手的时候。

“不是！”

她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水中月了，尤其是在这里闭关的这一个多月，有时候我甚至会忘记他这个名字。可是就在刚才……欧阳子忧让我突然想起了他。”

“那一年炎夏，我陪娘亲去城外避暑……”

那年，侍卫岑永一身伤痕的寻到了远在城外避暑的红火火。听闻有个小王爷趁着她不在想欺负水中月时，红火火不顾危险与劝阻执意连夜赶了回去。

“那时候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信念，喝水的时间也不愿耽搁。到达京都的时候才发觉双腿内侧已磨得血肉模糊……”

那个小王爷把他逼进了猎场的荒山上，想让里面的猛虎野狼吃掉他。红火火寻过去的时候也以为没有带任何武器的他已经死了，所以很是愤怒，像是有人挖掉了她心脏一样愤怒。那时，也是红火火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那个皇室的小王爷……

“我进山寻到他时，他就像刚才的欧阳子忧一样坐在火堆前烤着野兔，周围是围着他无数只的萤火虫。”

那次红火火杀了人后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一身鲜血的出现在水中月面前。他愣愣的看着她，难言了许久后只是紧紧拥抱。

或许就是那一次，才更坚固了他想娶她的心思吧？

“那年的萤火虫真的很……”

话还未说完，一只萤火虫出现在视线中，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真美。”

回答的是欧阳子忧，他刮掉了胡子换回了世家少年郎的模样，站在萤火虫中伸出手，其中一只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笑，仰着头，对站在树顶上的红火火道：“你和他的故事也很美！”

红火火轻飘飘的落下：“都处理好了？”

“嗯，他们并没有什么大恶，武功也不错，所以我雇佣他们给我们欧阳家当商队的护卫了！”

“毕竟曾是贼，你不怕你父母不同意？”

随意的在路边扯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别看我爹娘处处管着我，作为未来欧阳家的继承人，一些事上我做出的决定哪怕是错的我父母也会让我去做！”

说着深深的看了过来：“你可懂？”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哪怕远走高飞也并不是不可……奈何，你没有那个心思啊……

红火火的沉默让他再一次明白了她的选择，这时寨子里的大家牵着一批马车出来送行了。

“寨主！”

难舍的情绪弥漫，少年故作潇洒的大手一挥：“欸！以后别再叫我什么寨主了啊！我既雇佣了你们，那你们便是我欧阳家的家仆，你们得管我叫大少爷！”

“寨……大少爷，你和大夫人这要去何处？需要哥们几个送你们吗？”

“别！我和你们大夫人啊是在四处走走培养感情，你们跟过来的干嘛！？记得拿上我的信物去找欧阳家，顺便给我爹娘报声平安，说我过几日便会回去！”

说着跳上马车，头也不回的挥手驾着离去：“去中乌镇的路上你们可别再做强盗了啊！”

马车缓缓远去，在纵人眼中渐行渐远以至消失在林中小道上。

“世上有一树

起名为忘忧

树上结一花

可晾忘忧酒

世人皆寻它

不知吾院中

忆往昔

侧靠树旁

独饮酒

你说这忘忧

为何没像世人说的那般好？”

少年扬着马鞭回头：“媳妇，你说为何？”

红火火闭目，许久后所答非问：“我记得你入秋的时候就要和玉石铺家的小姐成亲了吧？”

她又说：“你未来的娘子在成亲前唤别的男人相公，你可否不介意？”

接下来的话没有再多说，红火火放下帘子：“以后别再唤我媳妇了！”

欧阳子忧哈哈大笑，身子微微颤抖，却是摆出了恣意潇洒。

他点头，应了一声：“好！！”

一日，两日过去，直到第三日的下午时分，走下马车的红火火看到大海上挂在尽头的落日。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好诗！有下句吗？”

红火火回神，干咳一声有些窘迫：“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好！好！好！！”

欧阳子忧越是叫好，红火火就越是不好意的揉了揉鼻子。

“哥哥姐姐，赏点吃的吧？”

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比她更小的小男孩几分怯弱的端着一个破碗乞讨。

“我和弟弟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哥哥姐姐好心人，求求你们赏点东西给我们吃吧！”

欧阳子忧并未嫌弃他们身上脏，反而很是耐心的蹲下，摸了摸那小女孩乱糟糟的小脑袋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不知道这里总是不定时的发生海啸吗？你们怎么没有跟着逃荒的人离开这里啊？”

小女孩把弟弟小心的护在身后，警惕的来回瞧了瞧欧阳子忧和红火火后才解释道：“我叫陈玲儿，这是我的弟弟陈繁儿！逃荒的路上……很多人都饿死了，我爹娘……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