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人如篓中青蟹,奄头耷脑,被缚着手一个个串着,排队经过宋营。
长丘围观者众多,个个面有得色:“听说了吗?一共一千九百五十五名俘虏,都是精壮。缴获短剑两千余,青铜釜等四百具,另有皮革帐篷三百余顶,不过好些都被火燎过怪可惜的。还有马上弓(60磅)一千四百具,步兵弓(100磅以上)一千具。
马匹所剩无几,都被饿急眼的狄人吃了。
还有圆环在内的青铜零件没有统计,数目也不少,这是狄人用来作帐篷的零件。”
“真是大丰收啊!”
……
武驰命令狄人立即投入劳作,他们的第一个作业就是给自己修建关押自己的战俘营,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在公子卬的指点下,武驰宣布狄人的日常待遇——每天给他们五谷杂粮35釿,肉食10釿,糠菜40釿。夏季配发冠帽、夏衣一套,冬季配发冬帽、大衣、手套和冬鞋。每季提供一次免费的衣物修补服务和一次免费医疗。劳役八年,劳役的事项由武驰决定,包括制弓、养马、刨地等等。劳役的时间,一天四个时辰,在天气不允许的情况下,会酌情停工。劳役期间,须接受语言学习,每月将会有不定期的考核。
每日超额劳动四之一者,有额外奖励,可以是‘出门倒’(烧酒)、椒盐肉等美食,抑或是妻小家人探亲的机会并报销路费等等,劳动标准完成度不满八成者,减少七釿伙食供应;超过八成,但未达标者,减少三釿伙食。
在考核期内,如有拒不响应管理的战俘,才会被贩卖到其他国家充作奴隶。
狄人中相当一部分武士还是心有不甘的,尤其是缘斯的亲卫在内的特权*级,武驰眼睛就盯着这帮*级滑落的旧势力,稍有不合规矩就是一顿皮鞭伺候。相反,狄人中的另一类人得到武驰若有若无的关照。
这些人是狄人中的辅兵,他们原本在军中负责做最脏最累的活。这些人是狄人中的辅兵,他们原本在军中负责做最脏最累的活。他们中有的是马奴,睡在槽枥之中,吃的是残羹冷炙,常常因为吃不饱,还要额外吃点野菜,荠菜、苦菜、艾草、苔藓、狼毒草——虽然其中很多是有毒的,马奴的身上常常满是淤青,是被马匹踢或咬伤造成的,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需要强迫健壮的马匹和自己的亲代回交,马儿坐下这事,踢养马人两脚也不过分吧?
有的负责制造弓箭。他们要去伐木,扒下白桦的树皮,要天天和膻味十足的死羊呆在一起。他们要熬煮羊筋制造胶,编制羊肠衣为丝,用白桦皮浸润羊血给弓体防潮,用羊皮缝合箭囊。弓弦的制作让他们的手掌满是勒痕。箭矢的挠度、长度、重量、准直度稍有差池,狄人武士就要鞭笞制作他的辅兵。
当然马奴和制作弓矢的手工艺者是辅兵中的技术人员,还有比他们更惨的。无技艺人员承担了部落里的一切粗活,吃食都没有马奴的一半,他们大多没到大学毕业的年纪就死于营养不良。
在狄人部落,一个人的未来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固定下来。很少有男辅兵能结婚生子,他们都是消耗品,绝大多数的新生儿都是纯血长狄男性的后代。狄男和狄女生下的孩子被培养成族中的战士,狄男和混血、掳掠来的、拐卖来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男的沦为辅兵,女的沦为混血女奴。长狄像钉子一样钉在宋国西北境,因此被掳掠、被拐卖来的女子多为宋女,连带着他们的孩子既会狄语,也懂一点宋语。
战俘营里的这些辅兵,如公子卬预料的那样,是武驰最积极的响应者。
他们有宋语基础,学的够快,愿意和看守他们的宋人交流。他们原先过着农奴的生活,现在一天只要工作四个时辰,工作强度也大大减轻,也没有人挥舞着皮鞭对他们凶神恶煞。他们的口食也得到了质的提升,原先骨瘦如柴的体格慢慢增长了肌肉。更别说超额完成工作还有椒盐肉、烧酒这样的奢侈品。战俘营里的生活是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现在一场战败就得偿所愿了。
狄人辅兵在战俘营里的地位蹭蹭上涨,地位居然凌驾于原先对他们颐指气使的狄人武士了。
公子卬早知道狄人营地里有这么一个被压迫群体,因为他看过恩格斯的著作《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只要是尚未进化成国家的父系氏部落,都有这样的现象存在。曾经西班牙人殖民南美的时候,白人和当地印第安人的后代被叫做克里奥尔人,是殖民地种植园里牛马的主要组成部分,他们的处境和狄人辅兵一模一样。
狄人辅兵在宋语学习班上总是学的最快,成为狄人中的学习委员、班长;他们干活也比狄人武士卖力得多,武士们本来就不善于劳动,对粗活累活也不熟稔,于是被提拔为生产队积极分子的都是狄人辅兵;武驰也特别中意狄人辅兵,因为狄人的养马术、弓箭技艺,辅兵都会,属于掌握生产力的J级,优质的统战对象。
狄人辅兵的经济、政治地位提高后,对曾经的武士老爷也不再卑躬屈膝,有的过去被欺负狠了,甚至专门打武士的小报告。武驰感觉管理地越来越轻松了,战俘营不但产能快速提高,心甘情愿被同化的狄人数量也愈发增长。最重要的是,狄人之间J级对立的形势愈发明显,狄人武士甚至没工夫敌视宋人,因为曾经的农奴成为了他们的主要矛盾。
J级斗争,一抓就灵。
正当战俘营向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时,忽然有人报告公子卬——有人蓄意谋杀战俘。
谋杀现场是一片狼藉,地面上残留着斑驳的血迹,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战俘营中央躺着一名狄人武士,他的眼睛瞪得铜铃似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死者的身上有一处致命的剑伤,血液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狄人们都聚集在现场,不仅狄人武士心有戚戚,就连原本归心宋人的狄人辅兵也兔死狐悲,心有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