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手势,狄骑们就四散开来,抛射箭雨。
骑兵海远程抛射素来是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波斯帝国的三代目大流士一世就是因为吃不透斯基泰的骑兵战术,在会战中毫无建树地被歼灭八万兵力。
铺天盖地的流矢犹如蝗虫一般,在武驰眼中放大至密密麻麻:“冲锋!”
一声令下,宋骑一改齐头并进的速度,转而全速冲刺,他们用甲胄和武器保护着马匹的致命部位——大脑和前胸的脏器。一些战马即使身中流矢,只要不致命、抑或是运气好射中纤细的马腿,在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下,它们在血流干之前丝毫察觉不到疼痛,随着身前身后的同类一道并力驰骋。
箭雨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穿越它,宋骑已然将索敌距离拉扯到百步之内。
声长老观察战果,发现落马者寥寥无几,忙不迭下令策马拉开距离准备依仗狄人马种好,速度快的优势,再给宋骑来一套箭雨洗脸。
声长老和他的骑兵部队纷纷把弓箭背在背上,双手紧住缰绳,把身体尽可能贴在马的鬃毛上——他们没有马镫,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身形不坠落马下。
“呃。”一声闷响,队尾的狄骑被武驰蓦然一枪刺死,殷弘的鲜血飞溅而起。随后,更多的狄骑被捅死,红色的血污像莲花般绽放。
“怎么可能?”将旗下收拢溃卒的缘斯看得目眦尽裂。远处视野有限,他看不到视野中小如蚊蝇的马镫,只见到狄骑被一个个撵上、坠马。
“我们人不具甲,马不着铠,载重轻,为什么速度不及宋骑?”
他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狄人在光滑马背上不可能一手持弓的同时将马速拉到极限,否则有坠马断头之虞;宋人虽然不是马背上的民族,但因有马镫、马鞍稳固身形,马匹能跑多快,他们就敢把马速放到多快。
猎杀时刻到了。眼见宋骑死死黏住自己,许多狄人纷纷转身应战。他们收起斯基泰弓,拔出兽柄短剑,熠熠的寒光给予他们对垒宋骑的勇气。可区区短剑如何敌得过三米长的骑矛?一寸长一寸强,凡是敢于用剑直刺的都被先一步捅出了窟窿;而企图用剑技先格挡再近身再斩击的狄人也死在了第一步——宋人可以脚踩马镫向马借力,沉重的力道不是光滑马背上的剑士能格挡得住的。加上宋人虽然因为冲刺前后位置错落,但左右总有同伴协同攻击,每一个狄人都要面临数把骑矛的攒刺,而狄骑因为短剑长度有限,根本不能与同伴之间互相支援。
“鸣金,鸣金!”声长老不等缘斯的命令,先一步下令让本族的骑手撤退,口中咒骂:“缘斯还说现在是宋人最虚弱的时候?明明是最强的时候,好的阀?”
短短一个照面,狄骑就被数量是自己半数的对手打垮,远射无伤,近战无敌,这仗摆明了根本没法打。
“跑吧跑吧,缘斯的家族肯定完蛋了,我们一族不能跟着殉葬啊,能跑多少是多少。”
“止!”武驰一抬手。战场上马力有限,追杀骑兵的消耗远远大于欺负步兵。
“前面有田单所部拦住后路,他们跑不掉的。”矛头一指失去掩护的狄人步兵,武驰命令道:“弄死步兵。”
缨盔两侧又响起了畅快的风声,面前的敌军把背影和后脑展露在自己的兵锋之下。
沿路狂飙的两军中,那些倒霉的狄兵溃卒要不是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踏成肉泥,就是才勉强站起来就被长矛刺了个对穿。
在这种毫无危险的追杀中,武驰的长矛饮血。一个狄兵身上挂满了金汁,全力挥舞着双臂,往前窜的时候后仰着头颅,把面颊都仰到了天上,武驰纵马从他身边驰过的时候,一矛把脏腑都捅了个对穿,猩红的碎肉滚落尘埃。
蹂躏步兵不需要多少马速,武驰的阵列再次变得笔挺,宛如崭新的裤脚线。城下肆意杀戮的时候,长丘城上密密麻麻都是瞪着眼向下观看的士子和野人——狄人都溜出弓箭的打击范围了,大家手头无事,都在瞠目结舌地观看千载难逢的大戏。
一群数量庞大的狠角色在前面玩命地跑,一群更狠的角色在后面拼死拼活地追,跑得快的溃卒相互推搡,阻挡了后面袍泽逃跑的生路,田伯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兵败如山倒,但倒得远远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原来骑兵阵列这么厉害!”
远处的缘斯看得心痛如绞,这都是他征伐的资本,安身立命的倚仗:“箭雨抛射阻击。”
武驰还在凶神恶煞地兀自追击,直到看到对手逃回营地,组织防线,漫天的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才心满意足地收手,拨马回师。
“今天咱们已经杀够了。勿邀堂堂之阵,勿击正正之师。我们正面邀战可以,但不要冲击收拢好的阵列、防御工事。反正按照太傅既定的方针,这些蛮夷一个也跑不掉。”
另一边,田单已在狄骑的归途设好防线。道路的两旁是茂盛的荆棘和灌木,道路之上布好了陷马坑。
长狄的声长老拍马至此,他的族人首先尝试了强行冲击防线,但飞驰的战马踩在陷马坑上通通折断了骨头——陷马坑的深度是经过计算的,这一招是公子卬看抗战片学到的。
夺路作战失败,声长老不得不弃马钻入荆棘丛中。
“标枪!”一声令下,破风之声、惨叫之声,不绝如缕。声长老拼命向荆棘深处钻去,也不浪费时间用短剑去斩荆棘的尖刺,不多时,身上多处被扎得血淋淋的。附近的蚂蟥、蚊蝇顿时闻风而动,趴在声长老身上觅食。其他狄骑纷纷有样学样,有的为了快速钻入狭小处,甚至连武器都抛弃。
田单抓到了一个受伤的俘虏,他在逃跑中摔断了腿,几个废公旧部要杀了他。
田单阻止道:“住手,太傅要活的。”
“要活的就可以是吧?”说着有人就要废掉俘虏的手脚。
“休伤了他,太傅说有个公约——某虽然听不懂但这是军令!”田单解释的不清不楚,只是机械地执行公子卬的命令。
看到田单还使人救治俘虏,士兵们都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