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襄王三十三年夏历九月一日,楚国鬬越椒与郑国乐耳各自带着族兵,在鄢陵交上了火。
不可一世的鬬越椒下令拔锚启程,在纤夫的拉纤下,缓缓溯流而上。
鬬越椒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旗号,所以乐耳迅速捕获了头号劲敌的动向。
正午时分,鬬越椒敲锣打鼓地在洧川北岸执行部队的登陆。乐耳立刻传令士兵全速前进,几乎所有的乐氏族兵火速赶往战场。
鬬越椒的登陆部队才上岸的百来骑,率先登陆的士兵急吼吼地挤在岸边,和同伴互相给彼此披甲。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鬬越椒目之所及,尽是闹哄哄的手下,因为同一个什的骑兵在同一舟上,因此首先登陆一百余名骑兵分属不同的指挥,他们自顾自地给同舟下来的伙伴披甲,而完全没有顾的上战斗队形。
“总算赶上了。半渡而击,杀贼就在此刻!”
楚军在洧川属于异地作战,没有来得及打造大舟——这里的径流量也浮不起大舟,只能用小船一批批地投入兵力。
乐耳身先士卒,率先挺车兵冲阵,车右方平了长戈,车左弯弓搭箭。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混乱的楚军根本来不及披甲完毕,就被严阵以待的郑军强行突脸。
鬬越椒在船上也弯弓搭箭,但是颠簸的水面上,即使是神射手的他也疯狂iss,他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登陆的楚军立足未稳,还没来得及按照以往训练的那样,排列成作战的队列,就被车兵分割包围。
泥泞的岸边,空间狭窄,又没有辗转腾挪的余地,马镫骑兵根本发挥不出集团作战的优势和骑兵本身的机动性。乐耳越杀越起劲,此时的楚军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兵力劣势的他们宛如羔羊一般被压缩得越来越紧,最后各自为战。
激战到一半,乐氏的步兵也姗姗来迟,加入战斗,虽然乐氏只有五十乘的族兵,但是把百来个楚兵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当当当!”鬬越椒下令鸣金,背水而战的鬬氏族兵纷纷跳下洧川逃命,沉重的铠甲让落水者难以浮起,他们只好憋住气,在水里把铠甲脱下,然后扑腾上船。
“放箭!”乐耳岂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十几个好不容易拨开水面的楚兵被迎面而来的箭矢扎成刺猬,洧川泛起红色的水晕,楚军即使在船上也有人吃到郑军的箭矢。
“拔锚!”鬬越椒仓皇逃窜,背后传来了乐耳奚落的嘲笑声。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鬬越椒不甘心失败,决定找回场子。
鬬越椒下令另觅他地登陆,然而不管他的纤夫拉船到哪里,都有郑军侦骑在对岸尾随。
楚舟向上游拉了一段路,鬬越椒下达命令:“准备登陆,攻击他们。”
船队拉得更长了,中间的部分纷纷向岸边靠拢过去,摆出了强行登陆的样子。见到楚军来势汹汹,乐氏侦骑立刻停下脚步,在向乐耳告急后,乐耳的车兵极速逼近。
鬬越椒估测了一下敌军的速度,觉得登陆根本来不及,又下令鸣金,正准备登陆作战的骑兵拔锚启程,龟速地继续向上游开去。
如此反复折腾了三番两次,太阳已经向山后落去,面朝着夕阳,楚军的纤夫一个个累瘫在地上,而乐氏的族兵也累得够呛。
两方罢兵回营地。鬬越椒遭到了全军上下的抵制,这下连鬬氏家族的人都不买他的仗了,今天一天不仅没能宰了几个郑兵,反而折损了鬬家一成的精锐骑兵,拉纤的纤夫也怨声载道,人人都在背地里把鬬越椒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什么也不会再和鬬越椒胡来瞎搞。
一些聪明鬬族人,比如说子文的孙子鬬克黄开始和蒍贾眉来眼去,出入营门访问,鬬越椒不得不屈从于众意:“明日,还是以声东击西之计行事吧。”
……
另一边,乐耳回到鄢陵城内后立刻病倒了,一支箭矢不慎划破了他的小臂,起初没有注意,但是到了晚上立刻伤口化脓,高烧不止。作为抗楚英雄的他不仅没有得到赞扬和礼遇,反而在病榻上被闻讯而来的公子坚、公子庞一阵奚落:
“乐大夫真是自讨苦吃。违背国君的旨意出战,即使是老天也看不下去,要用乱箭将你射穿。”公子坚幸灾乐祸地把乐氏兵权趁机拿走,乐氏兵被他打散,补充到部队的各个什,还得意洋洋地宣布:“凡是国君做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国君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不论楚军是否登陆,我们都要坚决贯彻坚守鄢陵的最高指示。
凡有妄自出城者,定斩不饶。”
……
九月二日拂晓,楚军在鄢陵下游集结大军,公子坚无动于衷;同时,蒍贾下令在上游偷渡骑兵,公子坚也没有派出侦骑,及时发现。
楚国骑兵站稳脚跟后,蒍贾下令全军向上游进发,公子坚依然不动如山。
寅时,楚军全军完成登陆,安营扎寨完毕,公子坚依然作壁上观。
“郑人在做什么?”蒍贾疑惑不解,他感觉自己的谋略仿佛是在做给瞎子看,仅仅过了一天,郑军的智商就集体掉线。
……
九月三日,蒍贾下令刈粮。此时正值菽豆成熟的时候,叶子落光了,饱满的豆荚胖得差点胀破了肚皮。
楚军士卒各备刀,分头将田中之豆,尽行割取,满载而回。公子坚依然不动如山。鄢陵之人无不议论纷纷,公子坚力排众议道:“这是国君的乾纲独断,尔等莫要妄加议论,难道二三子以为尔等能比国君更加英明否?”
……
“郑人都是软蛋!”蒍贾判断鄢陵已经丧胆,于是别遣骑兵一千断后,保护粮道,余众大摇大摆直逼长葛。
长葛是新郑最后的屏障,历史上郑庄公在此打败宋军,史称长葛之战,后又在此吊打周天子,史称“繻葛之战”。
郑伯听闻长葛报告楚军业已渡河北进,长葛危在旦夕,吓得彻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