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骑兵拿了曹伯,报捷于田单。
他们把曹伯押解到亭中歇息,侯獳和曹伯一样被捆成了粽子。两个战俘自以为死期将至,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落。
这一对猎骑兵的主官是车胄,见状哈哈大笑:“不想曹国君臣如此脓包。太傅将旌旗与櫜旗往地上那么一丢,一国之君就惶惶然到要弃国。”
他拍了拍曹伯的肩膀,奚落道:“放心吧,太傅早已下过命令。如果曹伯配合,杀戮大可不必。”
曹伯遂止住了啼哭。
田单快马加鞭赶来,不过一个时辰。
“好小子,这里居然还有个凉亭歇脚。”田单看见亭子有一副空空如也的牌子:“敢问曹伯,此是何亭?”
“未名之亭,权作商贾歇脚之便。”
田单道:“既然国君临行此亭,若还岌岌无名,岂不可惜?”猎骑兵闻言哈哈大笑,曹伯也面如苦瓜。
“正好我带了炭笔,我来为此亭提名吧。”田单炭笔飞舞,在木牌上龙飞凤舞,上书四个宋篆:“捉曹伯亭”。
公子卬得知曹伯被擒后,心里颇为自得:“我原以为还要挖一天地道,吓唬吓唬他,曹国才会投降,不想曹军如此胆怯。不过瘾,不过瘾啊。当年李靖‘空船计’吓降萧铣,亦不过如此吧?”
……
“曹伯,别来无恙啊?”
曹伯被擒获后,陶丘开城而投,公子卬把曹国的库存搬了个精光,陶丘的内殿里,值钱的不值钱的玉石珍玩,通通都被公子卬装载上船。
此刻的公子卬和五十三岁的曹伯勾肩搭背,曹伯吓得头也不敢抬。
“曹伯悭吝一言呢?昔日曾作俘于晋文公帐下,人言,一回生,二回熟,曹伯当有经验才是。”
公子卬拉着曹伯的手,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年人坐上大殿的君位。
往日天天端坐的座位,今日却如坐针毡。
公子卬捉弄道:“曹君之座,业已盛放有一十六位君主之高臀了,曹伯可想明日再坐一回否?”
曹伯再也绷不住了,匍匐于地:“孤一人垂涎宋境,是孤之过错,敢情公子饶命,曹国此后再也不敢与宋为敌,年年纳贡,岁岁称臣,绝不敢歇。”
公子卬笑道:“曹伯误会了。我无疑贪图曹国财富,今日提兵至此,是为一表善意。”
善意?曹伯蒙圈了。府库搬空,宫殿清空,不全是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人干的吗?
公子卬道:“我兵强马壮,早可以屠灭曹叔振铎五百零二年社稷,为何迟迟不下刀?是因为我对贵国抱有善意啊。”
“对,对,孤感谢贵国的善意。善意就要用善意来回报,贵国有什么需要的,孤一定竭力满足。”曹伯讨好地笑道,他现在如同刀俎下的鱼肉,希望能够破财免灾。
“曹伯真是爽快。”公子卬闻言拍了拍手,一份条约被呈了上来。曹伯定睛一看,但见抬头上书《宋曹陶丘条约》四个大字。
“兹因曹、宋两国,欲以近来之不和之端解释,止肇衅,为此议定设立永久和约。便议拟各条,陈列于左:
一、嗣后宋国、曹国永存平和,所属子民彼此友睦,各住他国者必受该国保佑身家全安。
二、自今以后,曹伯恩准宋国之人带同所属家眷,寄居陶丘,宋人一旦获罪,曹国当与宋国行人一同审理,绝不可单独不公强办。
三、此番两国不睦,均因曹国太子轻启战端,擅开边衅,不宣而袭,为偿宋室巨额军费、人员抚恤,曹国须偿以粮食每年六万两千五百石,共计偿还四年。
四、以上议和要约各用朱、亲笔批准后,即速行相交,俾两国分执一册,以昭信守。
周天子三十二年、辛丑年。”
曹伯仔细通读一遍,心道:“每年六万两千石头,就能活得性命,这条件未免也太宽厚了。”
曹国人口二十五万,十人一户,八户合力耕作一百周亩公田(今30亩地),如果不计算征税的成本的话,这笔钱不过是曹国每年岁入的三分之一左右。
曹伯身为一国昏君,当然不知道征税成本的高昂,自以为死中得活,满心欢喜,无不答应。
曹伯提笔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感恩戴德地把和约高举头顶,与眉毛相齐。
“公子仁厚,孤与曹国铭感五内。孤一人情愿指天发誓,今后绝不敢背弃和约,否者,俾坠其师,天厌之,天殛之。”
曹伯拍着胸脯,赌咒发誓,公子卬笑吟吟地让人把和约收迄,道:“只要曹伯肯合作,绝无性命之虞。”
“不错不错。”公子卬心里欢欣鼓舞:“租界、治外法权和战争赔款都谈妥了,封建君主真是脓包啊,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想也不想就签了。”
曹伯正不及长吁一口气,公子卬一言,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另外还需要曹伯与我济水上走一遭,劝劝一些不识时务的家伙。”
……
“这帮宋国人都是土拨鼠吗?”
梁丘城楼上的太子寿阴沉着脸。
武功自从大破曹兵后,就咄咄逼人,带着海量步兵稳打稳扎,在梁丘城下安营扎寨,每天也不进攻,只是围着梁丘城不断挖掘战壕。
挖掘战壕的作用并不在于阻止敌人的骑兵逃窜,而是阻止对方的辎重外流。武功手下都是步兵,对方要是骑马逃窜,武功的两条腿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能撵上四条腿。
但是沉重的运粮缁车是不可能跨过战壕的。
前方情报传来,敌人的粮草基本上都囤积在梁丘,即使从陆路跑出去也会被活活饿死。
况且太子寿一旦出逃,那么梁丘的渡口就无人把手,宋兵大可从此处行舟,直接兵临陶丘城下——曹人和武功都还不知道现在陶丘的情况如何。
与其退到陶丘坚守,还不如在梁丘坚守。秋收即将到来,陶丘的秋粮可是一大笔收获,太子寿情愿等待楚国打开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