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随即到来的不仅仅是各大中小学校放榜的消息,更有随之而来国内各处水灾泛患的新闻,这场灾害不是突然爆发,不过也并非毫无征兆,一切还是来了。
不过并不处于重灾区的夏海市生活还是一如平常,只是电视中的新闻报道中大多数军队和地方军民抗洪抢险的感人报道。
苏灿知道自己就算能够先知这场天灾,不过这也是无法改变的,或者说至少短时间内自己无法改变,因为这其中也不能全埋怨在老天身上,人为对森林植被的砍伐,水土长年累月的流失破坏也是其中的因素之一。
只是这场水灾无疑给国家水利部那些误判了三年内不会有重大洪涝灾害的官员们当头一棒,震得人仰马翻。
抗洪抢险成为了八月全国的最大主题。
而苏灿却在老妈的带领,大舅的陪同下,来到市一中办公楼,虽然是假期,然而学校行政机构可不比教师,放假了也会照常运行,虽然是弹性的上班制度。
然而在这么招生的紧要期间中,行政楼也迎来了一个热闹的峰潮。
等到苏灿等人到来的时候,大舅曾全明放眼看过去,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市检察院曾经打过交道的四级检察官小王领着表妹,建设街商业广场的投资商鲁大海带着女儿,市工商局副局长老张的面孔,更让大舅意外的是自己的对头市招投标办主任肖飞也在其中,还有不少,这些人大致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一众人竟然聚拢在了同一天的这个时候,本来就够尴尬,大家在一起看似吹牛聊天,实则也有些貌合神离。
得,今天也巧到如此,曾全明这个闻名的臭脾气也到了。
想来这些人都是为自己子女或者亲戚就读一中开方便之门的,其中自然也不少一些介绍的成分,而这些人普遍官职也不算一手遮天的类型,否则打个电话就搞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亲自前来找到教导主任跑一趟。
教导主任田丰是一个五十岁有些略显秃头的中年男子,眼珠子有点凸,戴着一副眼镜,习惯性的眼珠子会绕着眼眶溜一圈,给人感觉能混到教导主任也是有几分滑头成分。
最近田丰也有些个人价值观膨胀,想在这么一中开学当儿,各路牛鬼蛇神众佛龙象都找上门来,都是为了亲戚子女的就读问题,这些官宦子弟大致考分并不高,有些甚至于连收分底线都差得离谱,如果说少了五十分以内还可以交高价来铺平,那么在五十分以外,甚至于和收分线差了一百分,这就离谱了,原则上一中也不会接受,不过任何原则都是有弹性的,更何况此刻找上门来的人一个个都是市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
接待的人多了,上到市委高层,下到普通机关单位办事员,田丰的气质架势也就十足了,特别帮市委副书记一个侄子签了入学建议过后,大拍他的肩膀亲热表扬,更设宴请了他单独一次小酌。
就连市委书记都和自己交情笃定,同一个台面来往,田丰如何不傲。
这么一来即便是面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他都气定神闲,甚至于有的时候还故态傲慢,这不市规划办主任肖飞刚解决了他女儿肖云云差了十分的问题,现在接到了田丰的签单,他这么高价也免了,想起在门外的曾全明,心头一动,对田丰阴阴的说道,“我看曾全明他竟然也找上门来,你能别给他办就尽量别给他办,这人没什么前途,市里面招惹的人多了去了...和他太亲近,不是什么好事...”
肖飞点到为止,出了门看向曾全明,竟然破天荒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
苏灿和母亲曾珂,大舅曾全明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田丰眯着眼睛迎接三人,肖飞本身一个招投标办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之所以和田丰可以那般交流是因为田丰女婿在夏海市附近一个乡镇搞个铺路项目,需要经手肖飞的这边经手,两人走得就进了,今趟还不用多花一分钱,就把肖飞女儿肖云云的就读问题给解决了。
田丰当然不可能完全的按照肖飞的意思办,毕竟曾全明也还是一个市规划办主任,自己不给他面子就是自己的愚蠢了,不过态度自然傲慢了一些,脸色给出一点,都说曾全明是一个不懂官场之道的黑面神,上级领导他不满意都敢公然叫骂,田丰也想傲一傲这个黑面神的面子。
再说了,如果自己高调给曾全明难题,最后再低调放手,没准这人人敬畏的黑面神,对自己也能生出几分感激。
“噢,645分,不过志愿不是填报的我们...”田丰看到苏灿的这个例案,心头先是一惊,这小子成绩不错啊,这种吸收尖子生一中可是求之不得的,说白了志愿就是一纸空文,自己这边强硬要录取他,第三中学也毫无办法,根本争不过个人选择自由这回事嘛。
当然田丰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哎呀,这不太好办呢...谁叫他志愿不填我们...”然后他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接了一盅茶水,才又踱步到自己办公桌面前。
竟然是没有等到曾全明的后话。
曾全明哪受过这等闲气,他去哪里不是好言好语,而现在对方茶都不给他泡也就算了,旁边就是凳子,竟然也不招呼他们坐下,更从刚才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到他们进来还看报纸,闲情十足啊。
“你就给你们孙校长反映下,这个成绩去哪个学校不要?读一中绰绰有余,你们不选择苏灿这样的学生,外面那些一个二个成绩撇的没底的人却可以进来,什么意思!”大舅曾全明那股子官气倒是出来了,但是他没想过这是他去求别人,而非别人来求他,而除了苏灿,估计他也从没有这样主动去要求别人办事过。
田丰当时就恼了,心忖自己后半截还等着你软下去了,你竟然牛脾气瞪我吼起来了,他平时最讨厌别人拿孙校长说事,这孙校长原来和他是一中的同事,甚至于比他都要年轻,结果他混了二十年从教育前线退下来才混了个教导主任的牌子,而这个孙校二十年下来已经踩着他的肩膀到了校长的位置。
他心头的闷结当然不可能给别人说,表面上还和孙校二十年老朋友老兄弟的姿态,心中可是愈加恼怒,但凡是看到孙校长在各大会议上发言,他心里面就嫉妒得慌。
现在曾全明这一席话,不正好触了他的逆鳞,再加上大舅这个规划办主任在他面前也实在不是个什么事,市委书记都和他喝过茶,吃过饭呢,你算老几?
让他一下子爆发起来,两个人话语一交锋,立时就起了摩擦,竟然是谁也不让谁,外加上大舅曾全明说话脾气又臭,这下就连老妈曾珂都无所适从。
田丰额头上青筋鼓动,一张瞪大外凸的眼睛在厚眼镜后面,连着虬结的青筋,倍加显得有些狞色。
“怎么着,怎么着!?你们想怎么着!?”说到高昂处,田丰手在桌子上就是一拍,语调因为渐次拔高而带着一点属于妇女的那种尖锐音调,“想让我徇私舞弊?啊!”
声音回荡在外面长廊之中,一干候在外围的干部子女脸色倍加尴尬,心忖他们这来的就这么个意思嘛,难不成还拖家带口的到这里来修灯泡啊,这田丰怎么回事?
然后就是一系列来自田丰的大帽子,“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是国家干部又怎么样,国家干部就能让我违背学校意愿?就能违反规章制度了,啊!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田丰此刻心头所想的是肖飞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面,怎么着也下决心和曾全明对着干了。
大舅和田丰在教导办相互闹得窝火,最后老妈怕事情闹大,把大舅劝走,整个事件不欢而散,门外的人眼看这个阵仗,也纷纷离去,准备改日再来,毕竟田丰那些扣帽子的话,弄得他们也有些下不了台。
苏灿一家走了不久,田丰还戳指对着办公室门虚指,语气尖利发泄式的喊道,“他就进不了一中的这个门!怎么着,我还就不信了!我看你曾全明用什么手段!一个规划办主任,什么玩意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