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自然的挽歌 第九十六章

【你怎么这么喜欢搞夜袭？】

空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和安灵保持着距离。

他是特意这么做的，安灵也发现了，这让她有点难为情。

【我是发现你不见了，所以出来找找你。天气这么冷，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

安灵坐在旁边，双手抱着膝盖。

【感冒又死不了人。】空冷言冷语的回答到。

【你好欠揍啊……】安灵瞄了他一眼。

【……】

空气陷入了沉默，两人各自怀着心事，看向了同一片星空。已经是残月了，所以星星都特别明亮，满天的繁星，勾勒出一副璀璨又浪漫的天画。

【这么多星星，能送我一颗吗？】

沉默良久的空气被安灵打断了。

【蛤？说什么胡话呢？我又不是云天明。】

【云天明？是谁？】安灵好奇的问到。

【一个不幸的人。】

【哦……】

几句话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这是怎么了？安灵感觉到有点奇怪，好像他在躲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我们回房间吧，这里冷。】

安灵说着，正想站起来时，空的回答打断了她的动作。

【你回去吧，我就在这里。】

【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空回答的很严肃。

安灵重新坐下，将头发甩向另一边，然后看着空，他无精打采的死鱼眼竟还有点可爱。

‘他又是怎么了？’

空的这种态度让安灵充满了疑惑，心中的愁绪开始滴落：‘他这是怎么啦？又摆出这种臭表情，难道是因为我……’

安灵叹了口气，她抬起头开始在繁星中寻找最亮的那颗。

【这个世界真的太可怕了……】

安灵突然说话了，但空没有回答，安灵便继续说到：

【每天都会有人因为斗争或者意外而逝去，不幸的意外在所难免，令人惋惜。而斗争总是无休止的持续不断。权力、名誉、财富又或是力量。他们绞尽脑汁，阴谋阳谋，争斗不止，甚至还连累了一些无辜的人，懵懂无知的孩子，无依无靠的老人……他们都成了权势明争暗斗的牺牲品……】

寒风如同刀片，划过他们的侧脸，空的表情平静，毫无波澜，对于安灵的话他也默不吭声。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这个残酷的现实，我要把这个世界变成我所期望的样子，妖族和人族不再仇视，没有斗争，每个人都能幸福的生活下去，我要成为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哈哈……我知道，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嘛！那一天，是不会到来的，就像枯木不会萌发新芽一样。】

安灵还在仰头看星星。

空的心灵受到了震撼，明明她什么都懂，但又为什么执着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你为什么……】

【我比谁都清楚，这些幼稚的梦想就是痴人说梦，我成为不了那么厉害的人，即不能像白泽大人一样治理天下，更不会和麒麟大人一样法力无边，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估计现在，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可能正发生着悲剧。在我平时悠闲自在的时候，也可能正发生着不幸，每一刻，都会有生命逝去，这些我都无能为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完成不了这个梦想……】

安灵说着，眼角又泛起了泪光，但是，相比那些剔透的眼泪，她眼中的繁星更加灿烂瑰丽。

【就算如此，我也要坚守这个梦想，我无法改变整个世界，但我能改变我的周围，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一定要让这个梦想实现。】

祈安灵找遍了星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就在远方的天空，触不可及，但它就挂在眼前，她指着那颗星辰对空说到：

【我的理想就像那颗星星，它是最亮的，我却无法触及，但是，它的星光已经为我照明了路。可能有一天它会暗淡下去，变成了死寂，就算这样也没关系！】

祈安灵说着，突然张开双臂，似乎是在拥抱这片星空：【我的理想还有这么多的星辰星宇！它们都在为我点亮黑暗的死寂！】

祈安灵的眼睛里，不再只是闪烁的星辰，她将整个宇宙的光景，都变成了名为希望的光明。

空惊呆了，她明知前方是地狱，却不舍弃无理的正义，偏向地狱前行。这种踏入地狱还能无所畏惧的魄力，让他对祈安灵多了几分敬佩。

【这条路你走不到的，黑暗会吞噬星空，也会蒙蔽你的眼睛。】

空再次打击她心中的希望和信心。

【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黑暗的可怕，罪恶的残忍，所以我才向往星辰的光明，不屈的正义。】

安灵自信的微笑扫除了他们头顶的阴影，她看着空，嫣然一笑，说：【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弱女子的身影从安灵身上一去无影，那时还依偎在他怀里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信仰坚定的祈安灵。

他心中的倾佩流露出来，变成了脸上的笑容，虽然很浅，但很真切，他也抬头望向星空，望向这片驱逐黑暗，光辉灿烂的星空，然后嘴里喃喃说到：

【路漫漫其修远兮……】

安灵一愣，她接着忻悦的回答到：【吾将上下而求索。】

安灵看着空，星河之下的死鱼眼，不再那么颓废，话说，空竟然还懂得这些，她一直以为零零是一个‘野人’。

安灵有些吃惊，她不可思议的问到：【哦……你还挺有文化的嘛！】

【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臭文盲？】

他不开心的摆着臭脸，说，【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挺喜欢读书的。偶尔……】

【喜欢读书？偶尔？诶……】

安灵有点难以置信，她不免怀疑这些话是空的自夸。

【不要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瞪我，要不是家被拆了，我那些经史子集能堆满整个大书架。】

空自傲的说，而实际情况是，那些手办占了很多空间。

【诶……】安灵依旧半信半疑。

【爱信不信。】他懒得解释了。

【等一一回来，我问问她，可不要骗我。】

安灵不怀好意的微笑让他老脸一黑。

【手机呢？】安灵凑近一点说。

【干嘛？】

【如此美丽的星空，我想留张照片纪念一下。】

【蛤……不行。】

【交出来！】

安灵伸手索要，气势汹汹。

空无奈，只好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

祈安灵拥抱星空的风景被定格下来。

空看着这张照片，不擅长照相的自己也能照出这种感觉，像是艺术画一样。安灵欲要揽宇宙入怀，又像是归于宇宙，寄蜉蝣于星辰大海。

【怎么样？】

安灵好奇的歪着脑瓜看过来，当她看到照片时，也被惊艳到了：【哇…好美……】

【你脸皮可真厚啊……】

【我是说星星，照片里的星星！】

安灵揪着空的耳朵，痛的他嗷嗷直叫。

【啊……疼……】

【疼才能长教训！】

安灵的力气虽然不大，但众所周知，老婆的伤害都是真伤，空稍微挣扎了一下，却不小心划到了手机，照片被切换成下一张。

【这是……】

是一一的照片，还是和空合照的。照片里，一一正骑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的呆毛捋得笔直。他的那双生无可恋的死鱼眼，透露着无奈和宠溺。

【你和一一？】

【怎么样？一一可比你可爱多了。】他炫耀着，自满地露出笑脸。

【我知道。】

安灵随便回答一声，她正仔细的端详着这张照片，沉浸其中。片刻后，她莫名其妙的捂着嘴笑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笑容让空感觉到可怕，他不得不谨慎的防范一下。

【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什么赌约？哪一生的事？】

【哪一生？当然是这一生的！】

【啊？】

空凝神思索，却毫无头绪，他显然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安灵无奈的叹气说：【如果虎狰弃恶从善，改邪归正，你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像有这么一件事，空隐隐约约的还记得，只不过现在虎狰是恶是善还不能下定论，但是，他目前的所作所为，也没有阴谋诡计的味道，暂且相信他吧。

空点点头说：【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安灵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开始把心中的愿望说出来：【等一一回来，我们一起拍一张照片怎么样？】

【啊？这么简单……】

空还以为要做什么翻江覆海的大事，没想到是这种小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嗯，就这么简单。毕竟这也是一一的愿望，她不是也吵着闹着要我们一家人的照片吗？】

【没问题。】

空答应下来，安灵也因开心又一次绽放笑颜。

【一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虽然她说很快，可已经好多天了……】

安灵数着手指，计算着一一离开的时间，她喃喃自语，说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祈安灵……祈儿……她对于我来说究竟是什么？我对于她来说，又能算什么。这个答案，或许就藏在了未来的光阴里……’

他思虑重重，但眼前的迷茫早已化为了乌有。

本来打算再次逃离的他，终于下定决心留下来，为了一一，也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