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自然的挽歌 第四十六章 意天下之大外

【真是蠢！这都办不成。养你们还不如养只狗！】

数十个黑衣人排列成三排站在一个四面封闭的密室内，蒙尾正训斥着其中的四个黑衣人。

【大人！法灵文规定，灵者不能使用灵术伤害凡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站出来反驳，他有些害怕，全身哆嗦着。

【你说什么？】蒙尾走到这人面前，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

黑衣人的握紧拳头，深埋着头，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法灵文第三条规定，灵者……】

蒙尾大发雷霆，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怒吼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人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摘掉头戴的面具。他的模样让人吓一跳，并不是长相丑陋，而是半边似乎被烫过的脸，红的肉紫的皮相互交错，恶心的让人反胃。

【理事院不是你一个人的，蒙尾。】说罢，他将头戴的面具扔向蒙尾，转身离开了结界。

此时的蒙尾怒不可遏，双眼的血丝和涨红的脸颊，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禀。】又一个黑衣人走进了结界。

【说！】蒙尾的嗓音爆裂刺耳。

【已经抓住了，等候您的处理。】

蒙尾听到这个黑衣人的话，怒气平息了一些，他高兴的露出凶险的笑容：【嘲笑我的人，一个都没有全尸。】

蒙尾对着其他黑衣人大手一挥：【都退下，带他进来。不……等等，把他带去祈安灵那。】

阴森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愈发嚣张。

——

空的双手被捆在身后，头上套着黑布，脖子上还拴着一个项圈。两个黑衣人在他左右，将他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并把他头上的黑布取了下来。

这里悬浮于半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个月台远远延伸至中央，但于中央处并未交合，而是余留空出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形，放眼往下看，是云雾缭绕狂风嘶吼的深渊，根本感觉不到地面。

这里就是诛仙台的正上方，而诛仙台正位于其下面的汪洋大海中。

【下去！】

黑衣人站在空的身后步步紧逼，这时，空面前的空洞深渊中，出现了一个形似水滴的结界，没有依附任何东西，只身悬停在空洞的正中央。

【就这样跳下去？】

空指着那个水滴状的结界向黑衣人问道。

【少废话，下去。】

黑衣人手中的利剑直指空的鼻尖。

【息怒，息怒。】

空慢慢的退后，直到脚下再无月台，身不由己，掉了下去。

真的如同水滴一样，空掉进结界，在其表面上还荡起微波。

【咚——】

清脆的落地声能让人体会到有多痛，由于双手被捆，没有办法掌握平衡，半张脸狠狠的摔在了结界内部的表面上。

结界的内部也如同它的外形一样，是一个封闭却明亮的水滴。

【零零！？】

并不熟悉的声音和称呼从他耳边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趴在地上的空被祈安灵轻轻扶起。

【祈儿？】

空的眼睛中装满了眼前这个少女的模样，他缓缓身上的痛感，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问你的！不是告诉你不要管我嘛！】安灵很认真的责备他。

【是他们把我抓来的，还喊着：‘得罪了老大还想跑！’接着把我暴打一顿。】空委屈的和安灵诉苦，并张开嘴巴接着说，【你看，牙都被打掉了两颗……】

【都怪你，这么乱来……】安灵无奈的说着，便开始结印通灵为他治疗。

【谁知道量产黑衣人这么厉害，大意了……】

空慢悠悠地解释着，安灵的手指却朝他伸了过来，不明所以的他扭头躲开，疑惑道：【你要干嘛？】

【给你治疗啊？躲什么？别动。】安灵使用灵术轻轻的拂过空脸上的伤痕。

空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贴在面前的少女，那双死鱼眼似乎和初见时一样，放着光，装着她，极其微弱的嗓音颤抖着：【我们以前认识吗？】

声音是发自空的内心，安灵并没有听清楚，她歪歪头表示疑问：【什么？】

【没什么。】空瞬间恢复那副呆样，并把眼神从安灵身上移开。

【还痛吗？】安灵接着问道。

【不痛了，就是昨晚被保温杯砸的那块还有点疼。】空的语气是在开玩笑，但他自己却面无表情。

【对不起。】安灵道了声歉。

【这，不至于……】空再次看向这个自责羞愧的女孩。

【不是！】安灵的声音有些暗哑，她低着头自责道，【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如果当初不说什么漂亮话……都怪我，都怪我……对不起，一一……】

【祈儿。】

空的声音变得清澈温润，安灵抬起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眼睛里的彼此都如星河一般璀璨。

【还在这甜蜜蜜呢？呵，生离死别，真让人潸然泪下啊。】

结界突然变成透明，外面站着的蒙尾正目睹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时候到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她是怎么灰飞烟灭的，敢侮辱我，凡人！】

空转身看向这个高高在上的蒙尾，傻乎乎一笑：【啊，你不是穿大花裤的那位么？】

蒙尾听到空的嘲笑怒不可遏，伸出手掌直接越过结界抓住空的脑门，把他揪了出来，扔到自己脚下。

【哼~你很能耐啊？可惜，你看不到你自己的表演了。】

蒙尾说话的时间，已经在空的身上施加了灵术，让他抬不起头，站不起身，跪伏在地上。

在蒙尾看不到的地方，空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一副冷酷至寒的眼神让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充满杀意，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指尖。

一声千里传音直接汇入空的大脑，熟悉的迷离声缓解了他的杀气。

‘动手的话，可是要想好了。’

‘那我是救，还是不救，玩我呢？’空的心声也直接传进那个女人的耳边。

‘所以说，让你想好了。’

‘嘁！我可受不了委屈。’

她的回答没有传回来，应该又是置之不理了。

【凡人，时辰到了，好好欣赏一下天神的艺术吧！】

蒙尾自傲地说着，对着下界大手一挥，水滴结界下方的乌云慢慢消散，惊涛骇浪拍打在一块隐藏在海洋中的石台上。

——

校车停靠在一个海岸上，离诛仙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但这边却是风平浪静。

【小白！小白！小白！】

耳边不断传来于儿的呼唤声，小白眼皮跳动，渐渐的苏醒过来。

【于儿？】感觉全身无力的小白说话也提不起力气。

【时间正好，你们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还能看到赤天链。】躺在前面驾驶位上的若水老师正叼着烟。

【若水！】小歆有气无力的走过去揪起若水老师的衣襟。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看了，我们接着回学校吧。】若水老师泰然自若地说到。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早应该掉头回去了，为什么还停在这等我们醒来？】

小白说着，慢慢回过头查看止殇的反应。

止殇也刚刚苏醒，他一直咳嗽着，脸色很是难看。

【我只是给你们提建议，如果能听老师的话那真的太好了，虽然你们一直都没听过。】若水将烟掐掉，仍向窗外的垃圾桶内。

还未等小白回应老师的话，止殇无视掉任何人，跌跌撞撞的跑下了车。

【这家伙……】参昂见止殇的状态实在难以让人放心，便也紧追了上去，梦晗紧随其后。

【能站起来吗？我们也过去看看……】于儿面色凝重的说。

【没问题。】小白在于儿和采衣的帮助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临近的海岸已经封锁了，虽然诛仙台位于东海之滨，但距离海岸也有千米之远，是独立在海洋中的一个石台，几千年波涛汹涌的风浪，依然保持着它最原本的模样，海水涨它也长，海水落，它也落，这是一块传说中女神女希创世的神石。

距离诛仙台最近的是一个凸出悬崖，悬崖的下方被海浪冲刷侵蚀的空荡荡的，让这个悬崖看起来危如累卵。白泽正站在悬崖最前上方。

封锁线之外的海岸上，站着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人，上千人来这只为看这个百年难遇的大天刑。

于儿和采衣扶着小白，参昂背着止殇的半个身体，小歆和梦晗站在旁边，方林和若水老师站在后面。对岸另一侧，云夕梅推着风墨隔空望向那个遥不可及的诛仙台。

整十点。

白泽伸出左手，于两指间通灵出一道金光，慢慢金光暗淡下来，变成一副金令。

【吾告乾坤，天下久长，皇天集命，反侧增殇，母道降观，后帝请良，阴阳同位，日月鉴光。】

白泽的口令响彻寰宇，萦绕苍穹，也同样为祈安灵下了最后的死刑。

白泽将指尖的那道金令扔向了身前的海洋，溅起来的波纹瞬间被汹涌的海浪吞噬，远处的诛仙台突然抬高，令人胆寒的神域展开在世人眼前：

诛仙台上空的那阵乌云风雨交加，雷鸣不止，一个以天做支点的神域结界笼罩住汪洋大海，如飞龙盘旋的乌云在上空翻腾，在几千米之外都能感受到其凛冽逼人的气场，宛如灭世的台风席卷着整个海洋。一道突如其来的雷鸣霹雳让人目光眩晕，等到再次看去，一条不知从哪里出现，从哪里消失的金色锁链将一个少女的双手锁挂在天空。她的正下方就是诛仙台。

这一切都是那个水滴结界展开后的姿态。

雷电不断刺激着人们的双眼，烈风不断掠过人们的皮肉，上一次动用诛仙台刑天惩还是在一百年前。

【正天道，惩不忠。放！】白泽对着远处的神域只手一挥，赤天链于半截断掉，在雷电交鸣中，祈安灵掉入下方的诛仙台中。

……

除了风浪声，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几千只眼睛看到这个天刑的恐怖，和死无葬身之地的可骇。

止殇的眼中不知是什么，是沙滩的沙砾，是浓厚的血丝，是泪水的凝固。

小白她们目睹之后，呆住了，对她们的打击可能留下一辈子的烙印。梦晗和小歆慢慢的抽泣起来。其他几人沉默不语，埋头叹息。

云夕梅抱住风墨的脑袋，痛哭到不能自己，眼泪是这个母亲给她女儿的唯一陪伴。

【怎么样，看到了吧？你会比她还惨——哈哈哈哈！！】蒙尾狂妄的嘴脸大笑着。

空在神域之境看的清清楚楚，围绕祈安灵的雷电闪鸣不绝，直至最深处的诛仙台台眼。

……

一切都安静了，乌云退去，风浪也恢复平静，大海又变成了安详的老人。

【喂！！！你们看！！！你们快看————】

一个人大吼大叫的凝望着诛仙台并伸出手指向那里，他身边的人看着他这副见鬼的表情，又转头看向他指向的诛仙台。

他们的表情也见了鬼。

祈安灵爬了上来，杂乱不堪的长发掩盖住这个纤柔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