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太太的一门心思都在万志高身上,这会心神不宁的,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别的?
而同样心神不宁的还有江氏和康怡,知子莫如母,知夫莫若妻,如果说万志高进门时她们还存有一丝侥幸的话,那么永坚的话直接让她们的心一下坠入冰窖了。
偏偏这章佳老夫人是第一次见到万家人,她早就想会会这万家的人了,老夫人最是一个护短的,这麦香嫁进万家才半年就分家搬了出来,虽说是麦香和怀慈自己的意思,可是如果万家人对麦香真心好的话,麦香会想着离开吗?
当初可是说好了要住满三年的,才半年就搬出来,知道的是说万家亏待了麦香和怀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两口子不孝,刚成亲半年就不愿意侍奉长辈了。
所以,这老夫人刚坐下来,便对乌拉多敏说道:“虽说你的身份尊贵,可亲家老太太毕竟是一个长辈,你去请老太太坐到我身边来,我们年纪大的人也好说几句体己话。”
乌拉多敏听了笑道:“是,既然如此,我就去给亲家太太们倒杯酒,要不然让人家笑话咱们失了礼数可不好。”
江氏一听这话,脑袋立马大了,只得敛住心神,站起来陪笑说道:“这可真折煞我了,哪里敢要福晋亲自给我倒酒,还是我给福晋来倒吧。”
万老太太心不在焉的根本没听清老夫人的话,万承敏还以为是一品老夫人真的高看她母亲一眼,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忙站起来扶着老太太说道:“娘,我送你过去,老夫人叫你过去呢。”
“哎,这人岁数大了就是不中用,不光腿脚不好使,这耳朵也不好使,还请老夫人见谅。”老太太知道自己失礼了,想替自己转圜一下,却忘了,对方可是七十岁的老人,比她还大了十岁呢。
“唉,你都说要不中用了,那我这老婆子就更成了老废物了。”老夫人笑道。
阿桂夫人忙笑道:“额娘这么说可是折煞儿媳了,您老人家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儿媳还盼着额娘多活几年,多替儿媳把把关,阿迪斯也该娶妻生子了,额娘还等着做曾祖母呢。”
谁知老夫人听了这话,反而长叹一声,说道:“说起这个来我更废物了,我都是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到现在孙子还没有成亲,亲家老太太比我可是强多了,人家比我还小好几岁呢,如今曾孙子曾孙女满地跑,我这是一个都捞不着,人家可好,倒是嫌闹得慌,还把一个孙子赶出去,这人比人,气死人。”
麦香听了这话低着头闷笑,没想到这婆媳两个配合这么默契。
阿木昕看了一眼低头的麦香,故意拍了她的肩一下,假装惊讶地问道:“妹妹,你是被万家赶出来的?告诉二姐,你受了啥委屈?”
麦香的小脸憋得通红,在桌子底下踹了阿木昕一下,低着头,深吸几口气,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这才抬头说道:“老夫人,这事跟我们老太太没关系,我们是自己要搬出来的,说起来惭愧,还没有在长辈们面前尽几天孝,自己倒先搬出来躲清静了。”
“亲家老夫人,这事还真是两个小辈的意思,我们做长辈的,谁不愿意儿孙绕膝?更何况,麦香这孩子还是我先相中的,好容易才娶进门,我怎么会把他们赶出去?可是孩子们不喜欢跟我们住一起,我们也不能强求,是不是?”万老太太说起这事来还一肚子委屈。
年后万志高进了书院,要依老太太的意思,正好想趁这个机会跟怀慈修复一下关系,可巧麦香也有了身孕,小两口也没有啥经验,留在万家有啥事情还能有个照应,谁知麦香和怀慈非不干,过了正月十五非要搬出来。
这也就罢了,可麦香生孩子坐月子也不肯回万家,这就有些惹恼了老太太,加上麦香又是生了一个闺女,老太太的不喜与不满又涨了几分。所以小渝儿的洗三和满月,老太太也就胡乱意思意思了。
老太太不喜,江氏自然更不会用心去打点孩子的礼物,这也是乌拉多敏今儿为啥非要出面的缘由,因为在孩子的洗三仪式上,她可是亲眼见到了老太太和江氏的轻视。
不过这会老太太的话也没有毛病,她一开始的确很看重麦香,只是麦香和怀慈的性子比较直拧,总爱翻以前的旧账,搞得有些家宅不宁,最主要的是伤了万志高的心,让老太太和老爷子夹在中间很为难,所以这才会同意分家。而且在分家的问题上,老太太自认也没有亏待麦香,暗中还贴补了麦香不少,就是想买麦香一个心理平衡。
可如今到了老夫人嘴里,好像都是她的错,老太太自然觉得委屈了。
老太太觉得委屈,阿木昕更替麦香和怀慈委屈,她也是一年轻气盛的主,所以听了老太太的话,当即冷笑一声,说道:“这话我倒是不爱听了,亲家老太太既然愿意儿孙绕膝,那为啥我妹夫这么多年一直无人问津,我们一开始还都以为他是个孤儿呢?”
这话驳的老太太哑口无言,老夫人见了假意斥责了一句:“这孩子,成亲这些年还是这风风火火的毛病,这哪像一个堂堂贝勒府的当家夫人?我跟你说,你还别不爱听,以后记得收敛些。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叫妻贤夫祸少,这做妻子的要是不贤惠,这个家早晚会出事,而且会出大事。”
老夫人的话说到万老太太的心坎上了,这如今可不就是出了大事,谁知道这大孙子惹出了什么大祸?
老太太这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那边乌拉多敏也给江氏倒了一杯酒,笑道:“亲家太太,来,我敬亲家太太一杯酒,多谢亲家太太这半年对我妹妹的照顾,我妹子这人倒也没啥大毛病,就是性子比较直,认死理,对她好的人她会百倍地回报人家,可是对她不好的人呢,她一向懒得亲近对方,为这事我没少劝她。幸好,她现在从你们万家分出来了,要不然,还指不定给你们添多少麻烦呢。”
万承敏看着江氏端着这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强忍着笑意站起来,说道:“大嫂,这酒还不赶紧干了,这可是福晋亲自给你倒的呢。”
乌拉多敏瞥了一眼万承敏,万承敏忙陪笑道:“福晋,我是志远的姑姑,如今跟我侄媳妇一起合作做点生意。”
“志远是谁?”乌拉多敏抬眼一问。
“呃?志远就是怀慈,怀慈。”万承敏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多嘴。
“哦,这么说你是怀慈的姑姑,是亲的吗?”
“当然,亲的,绝对是亲的。”万承敏脸上一喜。
“可是我怎么从没有听我妹子提过,想必你们一向走的也不亲近。”乌拉多敏说完,也没有再看一眼万承敏,直接回到麦香身边。
万承敏听了这话,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因为乌拉多敏刚刚才说过,对麦香不好的人,麦香一向懒得亲近对方,这不也是直接把万承敏划到对麦香不好的人群了?
万承梅看着万承敏受奚落,倒是抿着嘴笑了笑,没有开口,更没有上前。
这一顿饭万家人是吃的食不知味,好容易熬到饭毕茶毕,客人们都走了,万家几个长辈聚在上房,等着万志高给大家一个说法。
万志高也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了,想了想,
跪在了万宝财面前。
“祖父救我。”
“儿子呀,你这又是怎么了?”江氏哪里见过儿子这个模样,吓了一跳。
“祖父,我跟二弟有点误会,可是如今二弟要告我,我,祖父,我不能坐牢的,我要坐牢了,我这辈子就毁了,不但我不能科考,以后我的子孙都不能为万家光宗耀祖了,呜呜,祖父,我怕,我不想坐牢。。。”万志高抓着老爷子的裤脚哭了起来。
他是真的害怕了,这几天像一个无头的苍蝇乱撞,找了很多人,四处碰壁,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来找怀慈。
“混账,你到底做了什么?”万承耀骂道。
“老爷,儿子都吓成这样了,还是先问问志远做了些什么吧?”江氏见万志高哽咽难言,转向了怀慈。
“大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是递了一张状纸,告的是瑞锦阁,可是你跟我说,瑞锦阁跟你没关系。”
“究竟怎么回事?”万宝财问道。
怀慈把前因后果学了一遍。
“祖父,除了瑞锦阁,还有好运来饭庄和三昧书铺,这半年一直跟我们作对,我问过大哥两遍,大哥一直说跟他没有关系,这半年因为这三间铺子害我损失了三千两银子还不止,所以我才会反击的。”
“混账,你跟谁不行,你怎么跟那个臭名昭著的昌龄贝子爷混一起?见过蠢的就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你跟他合伙做生意,他能把你吃的连点渣都不剩。”万承耀气急了,给了万志高一个巴掌。
他在京城多年,对昌龄这个人还是有耳闻的,所以才会这么痛心,因为他猜到了,他的儿子失去的恐怕不仅仅是银子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