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慈一听江氏要不认账,两眼瞪着江氏,两手握拳,咬着牙恨不得冲上去撕碎眼前这张虚伪的面孔。
“相公,不要。”麦香抓住了怀慈的手,摇摇头。
麦香的动作奇迹地平息了怀慈的怒火,他吸了口气,说道:“好,我提醒一下太太,当年父亲进了监牢,太太说要去求人,让我陪着,带着我进了京城西郊的一个院子,在一间屋子里等着,然后太太就把我丢下了。”
江氏一听这话,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可见是撒谎,我去求人都是去送礼,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啥时候带你去了什么院子?你一个小孩子去了能顶啥事?对了,你不说还我还忘了,那年你爹出事了,你一个人跑到外面不知在哪里鬼混了半年,亏我们还都以为你在书院好好的念书,直到年根你才回家。老爷,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当时我一心只顾着打点你的事情,也没有心思管教孩子,哪里知道他不学好,结交一些狐朋狗友,坏了我们万家的名声。”
江氏一边说着一边痛心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太太,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说,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哦,我忘了,太太一向不信这些的,但是我相信一句话,不是不报,是时候不到,太太若不信,等着瞧就是了。”麦香咬着牙说道。
“志远,你说,那半年你究竟在干啥?”万宝财看向了自己的小孙子。
自从知道江氏如此苛刻这个庶子,万宝财对江氏的信任度早就不如从前了。
“祖父,我被关在一座院子里,关了小半年才放出来,我,我。。。”后面的话,怀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失声痛哭起来。。
万宝财和万承耀不是啥也不懂的土包子,这个孩子长得比女人还秀气,还能被关起来做啥?难怪这些年这孩子不肯回家,难怪这些年这孩子见到江氏就像见到仇人一样。
万宝财突然一下老了很多,抓着椅子的扶手暴起了青筋,万承耀则疯了似的上前抓住江氏的头发撕扯起来,骂道:“你还有没有人性?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儿子,你就这样对他?你这个恶妇,毒妇,妒妇,给我滚回去,我要休了你,休了你。。。”
江氏没有想到万承耀会突然跟她动手,她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打,然后挣脱了,跪在老太太跟前,哭着说道:“老太太,天地良心,我啥时候做过这样的恶事?真要出了这样的事,志远为啥当时不说?现在时隔这么多年,才想起来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老爷却因为几句没凭没据的话就要休我,爹娘,你们可得给儿媳做主哇。”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有些摇摆了,看着怀慈问道:“志远,当年为何不把实情说出来?还有,今儿你不是去金銮殿殿试了吗?好好的,怎么又翻出这些来?”
“祖父,祖母,爹,当年我回来的时候,爹还在监牢里,你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失踪了半年也没有人找我,我说出来有谁信?还有一点,当年要不是知道我是爹的儿子,他还不会放我回来,所以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来,爹就出不来了,我只能把这耻辱埋在心里。今儿把这件事翻出来,是因为礼亲王知道我当年的遭遇,气我没有早告诉他,所以踹了我几脚。”
“啊,礼亲王知道了?”江氏一下瘫坐在地上了。
这礼亲王知道了,意味着裴大人肯定要出事,这些年她的银子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事已至此,众人看着江氏的表情,真相不言而喻了。
万宝财听到怀慈的那句“当年你们正眼都没有瞧过我”,突然一下老泪纵横,向怀慈招了招手,怀慈走过去,万宝财搂住了怀慈,摸着怀慈的头,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孩子,孩子,是爷爷的错,爷爷对不住你,爷爷对不住你了。。。”
万承耀也走过去,跪在了万宝财面前,磕头说道:“爹,是儿子的错,是儿子的错,儿子枉为人父,枉为人父。。。”
麦香没有心情在这看着这家人忏悔,至始至终这家人都没有问一声,那个男人是谁,说要替儿子孙子讨一个公道,在他们的眼里,万家的利益还是重于一切。
想到这,麦香说道:“祖父,祖母,相公累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了,我带他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非常少,我不希望影响到相公的前途。”
“好好,你们先歇着去。”老太太说道,她也需要时间才能消化今天听到的这个消息,太震惊,太可怕了。
麦香把怀慈扶起来,两人相携着回到自己的小院,累了这一天,啥也不想说了,也不想想了。
次日一早,万承耀去衙门口了,麦香和怀慈睡到自然醒,刚洗漱完,老爷子和老太太便进门了。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是我们做老人的不对,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居然放着这么好的孙子不疼,却偏听了你母亲的谗言,才害得你这些年吃了这些苦,遭了这些罪。。。”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又哭了起来。
麦香一听“你母亲”三个字,便知道两人是来和稀泥的,果然,老太太哭过之后,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说道:“昨晚我们商量了一夜,你母亲那,还是不能休她,如果休了她,这以后没了顾忌,只怕她会到处嚼舌根去,志远的名声也就毁了,此是其一;其二,你两个妹妹也到了年龄出阁,这一休了她,传了出去,谁还能娶她们?孩子,你已经成亲安家了,也娶了一个好媳妇,也算熬过来了。可你那两个妹子是无辜的,我们也得替她们考虑考虑。你爷爷跟你母亲谈过了,以后如果听到任何关于志远的传言从她嘴里说出来,我们万家绝对不会再给她留情面。孩子,这结果肯定不是你们愿意看到的,但是目前,也只能先忍耐一下,我们会从别的地方弥补你们。”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娶了这种女人进门,偏生这会休又不能休,我们想起来也是堵得慌。还是你们有啥好主意?”万宝财叹口气,问道。
这个结果,怀慈早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他也说不上失望,倒是麦香,真心觉得好呕,要依她的性子,就该把这女的关起来,让她一辈子坐在监牢里。
“就依你们的意思吧,只是,我有一点要求,我们搬走吧。”
“孩子,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一天也呆不下去,也罢,你们愿意出去住就出去住一些日子吧。我只有一个要求,过年过节还是要回来。另外,你们的份例还是照旧,我这就让她把这一年的份例算给你们。”万宝财说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强留两人,只会让怀慈的心里更憋闷,还不如让他们搬出去,换一个地方,慢慢把自己的伤口养好。
“还是等端午再搬吧,也没几天了。”老太太抹着眼泪说道。
麦香知道这些东西收拾起来也要些日子,便点头同意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走后,麦香开始收拾东西,她不想把动静弄太大,只能偷偷地把贵重东西一点点倒腾过去。
谁知刚跑了一趟,阿克敦派人把怀慈找了去,怀慈回来后,有些怪怪的,抱着麦香问道:“媳妇,如果我啥也不是,我们去做点啥好?”
“嗯,当然是做书商了,如果你清闲下来,我们就出门游历去,每到一个城市,我们就开一个三味书铺,你说好不好?”麦香围住了怀慈的腰,仰起自己的小脸,一片灿烂的笑。
麦香的上世就是一个驴友,这辈子有钱了,又有心爱的人陪着,麦香正好可以弥补上世的缺憾。
“好,听媳妇的话,肯定不会错。”怀慈在麦香的脸上啄了一下。
“老大人找你说啥了?”见他笑了,麦香这才问道。
“老大人说了,这次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证据,准备参他一本。”
“那会牵扯到你?”
“还说不好。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明儿上朝就参,万一那姓裴的狗急跳墙把我咬出来,就豁出去我不要这个功名;第二个就是等放榜以后再弹劾他,但是这样有一个弊端,万一这姓裴的反咬一口,我的名声坏了,只怕也会惹怒圣上,你说,我们选哪一个?”
麦香一听也为难了,选第一个,那么怀慈这些年的隐忍和努力岂不都白费了?为了一个这样渣一样的人,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这值得吗?
选第二个,也很冒险,一个弄不好,还会把阿克敦和永恩牵连了,治他们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这罪可大可小,往大了,是欺君之罪,往小了,也是欺瞒。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放过这姓裴的,彼此相安无事,可是麦香又觉得不甘心,同样不甘心的还有怀慈,而且这个姓裴的以后肯定也会找机会拼命打压怀慈的。
麦香真心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