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两个回到家里,大家都在上房吃饭,麦香把东西放好了,也跟着麦黄进了上房。
“麦香,今天出去卖了多少文钱?”钱氏看着麦香问。
“没多少。”
“麦香,没看到你三婶吗?”钱氏的眼睛转了一圈,笑眯眯地问。
“三婶?三婶也去集市了?”麦香心里觉得不太妙,因为她从钱氏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嗯,你们前脚走,后脚你三婶就出去了。”钱氏依旧笑眯眯的。
“二嫂,麦苗他娘是去买帕子了,你胡说什么?”三福不满地瞪了一眼钱氏。
“我说什么了,我只说三弟妹去集市了,问问大丫看到没有,这话也有错?”钱氏拿着筷子比划了两下。
这时,孙氏也进院子了,她也是先回自己的房间,把东西放下了后进的上房。
“三弟妹,你这一趟出去,想必很有收获吧?”钱氏直接问孙氏,她也好奇麦香这丫头在捣鼓什么。
孙氏没回答钱氏,倒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大福,说道:“都说大哥老实厚道,原来不声不响地在闷着挣钱呢。”
孙氏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叶大福。
“三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大福问。
“大哥倒是会装憨。”
“老三家的,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叶铁柱开口了。
“爹娘,你们不是说,家里的男人们干活挣的钱都归公吗?大嫂不会绣花,大哥冬闲时编几双草鞋卖,算是弥补了大嫂的不足,这个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但是别的收入是不是该归公?”孙氏看着刘氏问。
“当然应该归公。我家二福冬闲去做短工挣的钱我们可是一个子也没敢密下。”钱氏忙开口了。
“谁做短工挣的钱不归公了?我家大福一年打多少短工,挣多少钱我见过一个大子?”赵氏说到这个心里还一肚子委屈呢。
明明是自己丈夫最能耐,偏偏挣的钱养了这一大家人,自己家这几个孩子还吃不饱穿不暖的,这老三家的又不知要闹腾什么。
钱氏和孙氏都没有话说了,大福确实比二福、三福打的短工多,工价也高,因为他会泥水匠的活,当年在兵营里练的,什么活都会做一点。
“你把话说明白了。”刘氏对着孙氏问。
“大哥一早起来就开始忙乎,编了这些柳条篮子给麦香拿出去卖,还哄我们说是给孩子玩的。我看麦香把花篮子都卖了出去,起码有好几十文钱。”孙氏离得远,只是看见人家抓一把钱给麦香,所以她估算了一下。
也正因为这笔钱不是小数,她嫉妒了,这么一个早上就能挣好几十文,抵得上她辛辛苦苦绣好几天的手帕子,这个亏不能吃。
当然,她也有借着这个由头挑事的意思,大房好容易才找到一个挣钱的营生,赵氏这个爆脾气肯撒手才怪呢,还有钱氏,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都闹了起来才好,不能分家也要让大福吃点亏,谁叫他不赞成分家?
“三弟妹,我们大丫卖几个花篮子也碍你眼?大丫她爹什么也没有耽误,早起编几个篮子。。。”赵氏一着急,拿着筷子比划,唾沫乱飞。
麦香一把按住了她,自己开口说道:“爷爷,嬷嬷,我爹昨天下地回来,看见那柳条子刚发芽,便随手采了几根,编了一个小篮子来哄我们几个玩,结果麦黄生气耍了半天,说她单要一个,我爹早起又去采了些柳条来,索性编了五六个,还采了些野花。我和麦黄早起去集市,顺便带着去玩了,也没有想到竟然被人家看中了,给了我几个钱买了去。”
麦香之所以自己开口说,主要是怕叶大福撒谎有心理负担,毕竟这是他的爹娘,古人是最重孝道的。
刘氏一听这话,也为大丫的机灵点头,这孩子真不一样了。
刘氏本来就有些心疼叶大福,这个家他挣得最多,出力最多,却过得最苦,如今好容易麦香能立点事,她哪里肯去为难老大一家?何况,几个柳条篮子能卖几个钱?也卖不了几天。
“老三家的,一个孩子闹着玩的事情凑巧挣了几个钱你也放在眼里?你大哥也不是天天这样,他过两天还要进山呢。”
“娘,可不是几个钱,是好几十个大子呢。”钱氏不甘心了。
“二嫂,那是人家麦香有本事,能卖出去,你就不要眼红了。你挣钱的时候人家麦香说过什么了?”九凤自然是偏向大福一家。
“我那不一样,大嫂要能绣花,挣多少钱我也不眼红,可是大哥挣的钱要交公。”钱氏虽然恼九凤说话,可是两位老人面前,她也不好跟九凤翻脸。
“小孩子家家的,住嘴。”刘氏瞪了九凤一眼。
然后皱皱眉,问道:“麦香,你说卖了多少钱?”
“嬷嬷,一共加上我爹的两双草鞋钱才二十文。”麦香恭恭敬敬地回答。她也不敢说太少了,毕竟她不知道孙氏离她有多远。
“听听,老三家的,才二十个钱你就瞎嚷嚷啥。有本事,你们一早起来也编柳条子去卖,别耽误地里的活计就行。”刘氏不满地瞥了孙氏一眼,她自然知道孙氏不过是想借机闹事。
以前的孙氏有什么话都不说,都是背地里怂恿赵氏和钱氏,可如今她分家的念头太急切了,所以只得自己出面了。
钱氏和孙氏一听自己也可以去卖小花篮,也不做声了,心里暗自盘算。
这时,大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屋里有人吗?”
孙氏进来的最晚,所以她坐在炕沿上,这会先掀了门帘子出去,钱氏忙把碗筷收拾了,麦香也跟着搭把手帮了她一下,因为不知来的是什么客人,家里该有的体面还是要讲的。
刘氏看了眼麦香的行为,暗道这孩子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孙氏把人引进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看着很干练,麦香正疑惑这人没见过,正发愁不知如何称呼时,刘氏开口了。
“你是?”
原来刘氏也不认识,麦香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老嫂子,我是后村的,离这十多里地呢,怨不得老嫂子不认识。我夫家姓石,人称我石二嫂子,你就叫我一声石二家的就成,我常常帮人保个媒做个中人什么的,我的为人最是实在。”
原来是个媒婆,难怪这么自然熟。麦香不等大人们发话,便把自家这几个小的带了出去。二福、三福也把麦粒几个带了出去。
九凤和五福、八福一起跟着大福进了大福这边的屋子。
“五哥,准是来给你说亲的,谁家姑娘会看上五哥呢?”九凤歪着头打量五福。
五福的脸有些红了,说:“小妹再胡闹,五哥生气了。”
“五哥要成亲了,我住哪里呢?”八福发愁了。
八福和五福带着麦种、麦粒住在上房正中间的大炕上,也是平时是大家吃饭的地方。另外两家房间,东边是刘氏和叶铁柱,西边是九凤。
三福一家是住在靠东边的一间偏房,二福是紧靠着灶房的一间东厢房,唯独大福一家占了西厢房两间房间。
“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上炕和麦香几个玩一会吧。”大福拍了拍八福的肩膀。
“大哥,我们也采柳条子来编篮子吧,让麦香去卖了,能卖几个钱给大嫂买点吃的就好了。”五福说道。
“算了,没看你二嫂三嫂都不愿意了?”
“理她呢,哼,二哥、三哥一会准去采柳条。”八福有些气不过。
麦香在炕上听见了,抬头笑道:“五叔、八叔也会编这个?”
“五哥手巧,我还不会呢。”八福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头。
九凤上炕看着麦香在摆弄铜板,便好奇地坐了上去,问:“你在做啥?”
“我在教她们数数和算数。”麦香拿了二十个铜板来教麦黄和麦青,麦绿太小,旁听的主。
五福、八福一听也上了炕,他们对这个也不是很在行。
此时的上房,他们几个一走,刘氏一听是媒婆,自然也以为是为五福的亲事来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原来是后村的石二嫂子,可真是稀客。”
刘氏说完吩咐孙氏给对方泡了一杯茶,当然,只是最便宜的茶叶沫子。
石氏接过茶了抿了一口,暗自撇撇嘴,不过面上却不露声色,她早已经趁着进门的功夫打量明白了,这个家比她想像的要穷,看来今天这趟差事好办了。
想到这,她似乎已经看到那厚厚的红包,脸上也立刻堆满了笑,说道:“我今天来,是给老嫂子送钱来了。”
“送钱?”屋子的人都愣住了,不是说亲,是送钱,送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