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普通的绑匪,永恩替自己出了这口气,他理应告知自己一声,让自己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的,如果不是普通的绑匪,那就是相识的人,会是谁呢?
“对不起,他跟我说了,这事先别跟你说。我看到这东西,还以为是他找到了你。”怀慈看出麦香脸上的疑惑来,自然知道不是贝勒爷把东西给的麦香。
“你先吃饭吧。”麦香想不出答案来,暂且先放下了这事。
怀慈也没有听麦香的,而是先撕了封条,打开了盒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说道:“谢谢你了,麦香,这银子以后我一定还你。”
“不用你还了,说了两不相欠,还来还去的又得牵扯不清。”
怀慈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麦香。
麦香被他看得心里酸酸的,说道:“还不赶紧吃饭,一会凉了我还得再去热一遍,敢情你不嫌麻烦。”
“麦香,我不但不是一个好人,我还是一个废人。”怀慈幽幽地说了一句。
“你爱是啥人是啥人,跟我有半文钱关系?你救了我一命,我今儿也算救了你一命,又把你母亲的遗物完璧归还与你,也算还了你这份恩情,以后,我们两个路归路桥归桥。”麦香心里正不顺,说话也生硬了许多。
“好,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怀慈说完,低头开始吃粥。
麦香转过身去没有再看他,她心里也堵得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她本来也没想要怎么地,来京城这一趟找他只是为了还东西,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态度呢?
是同情吧?麦香对自己下了一个定义,是同情,自己只是同情他的遭遇,换了任何一个女人,处在麦香这位置,应该也都会同情他的遭遇吧?
麦香正纠结时,突然听到了后面似乎有什么动静,转过身一看,只见怀慈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粥,眼泪一滴一滴地落进了粥里。
麦香也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没有说什么,而是走了出去,坐在了灶口,添了几根木柴。
过了一会,麦香便听到了怀慈隐忍的哭泣,麦香坐在灶前,看着灶膛里的火焰,也不知坐了多久,想了什么。
等麦香听到屋里没有动静了,便打了一盆热水拿了一条手巾进去,亲自拧了热手巾,递给了怀慈。
趁怀慈擦脸的功夫,麦香又去给他换了一碗粥,怀慈哭过了,心里也舒畅了些,低着头把粥吃了,也不说话,再次进了被窝。
麦香自己找了一床被子,这回她在炕尾躺下了,中间依旧隔着那张炕桌。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得麦香几乎以为怀慈睡着了,谁知怀慈突然开口了。
“麦香,你是一个好人,以后别再来看我了。放下那件事情,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麦香听了没有做声,她知道怀慈说的那是那件被绑架和被救的事情。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明儿一早,你就走吧,也别跟别人说,你来看过我。”
麦香还是没有吱声。
怀慈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发热体虚的缘故,怀慈比麦香先睡着,只是这一夜,一直不曾安稳,不停地说梦话。
麦香听他一会喊:“娘,你别走。”一会喊“云儿,都是我害了你。”一会又是什么“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麦香叹了口气,猜想他肯定是背负了很多东西,想必也有什么不堪的过去,要不他也不会对麦香说,他不但不是一个好人,而且还是一个废人。
麦香下了炕,走到外面把手巾拧干了,也学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把手巾放到怀慈的前额,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帮他降温,一晚上麦香自己都不知道来来回回换了多少遍手巾。
怀慈再次醒来时,看到的便是麦香趴在他身边睡着了,他本能觉得一种厌恶,想往外挪挪,额头上的手巾掉了下来,这才知道麦香是为了照顾他一夜没睡,为自己误解了她生出了几分愧疚。
怀慈这一动,麦香很快就醒了,刚要伸出手去摸摸怀慈的额头,见怀慈一躲,麦香便把手缩了回来。
“我给你做完早饭就走。”
麦香说完也没有看他,下了炕,淘米煮粥,不到半个时辰便把粥和小菜端上了炕桌,麦香也不吃,拿起自己的包袱就要走。
“你也吃点再走吧。”
“不用了,省得你看了生厌,我这人最大的长处是有自知之明。”
“麦香,你一定要这样吗?”
“放心,我饿不着,你自己保重。”
麦香说完拿了包袱,掀了门帘,倒是也没有立刻走,她看了看这院子,这院子很小,没有厢房,只有三间正房,很破很陈旧,唯一的好处是有一口井,想必是为了省几个租金吧?这怀慈究竟是什么人?
麦香还记得第一次见他,那会的他还有小厮还有马,虽然是一身棉布衣服,但是一出手便给了自己二两多银子,现在想来,没准那也是他身上仅有的财产。
第二次再见他就落魄多了,没有小厮,还央麦香教他算学,要自己找工作养活自己,为了给自己五两银子的学费,竟然把母亲的遗物当了。
最费解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特别抵触肢体接触,麦香不知道他针对的是自己还是所有的女性。
一想到对所有的女性都抵触,麦香闪过了一个念头,莫非他是一个同性恋?
麦香摇摇头,为自己的推测吓了一大跳,很快麦香就自责,八成是上辈子看多了漫画和小说,用在这古代来了。
可是不知怎么,这念头却挥之不去了,越想倒是越可能,不然,他为啥要说自己是一个废人呢?
麦香心里叹口气,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自己还是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麦香仰头深呼吸一口,把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对着门帘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大步出了大门。
从怀慈家出来,麦香拐到了大街上,想着来了,不如逛逛,她想看看这京城的铺子是啥价,因为她想在京城开一个自己的手工艺品店,生意应该会比在黄叶村好多了。
麦香一路打听着,问了几家,临街的铺子基本都要五六百两银子,不临街的住家就便宜多了,一百多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带五六间屋子的四合院,麦香推断怀慈住的那间院子大概用不了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下来。
麦香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家大药铺,站在药铺跟前,她发了一会呆,想了想,对自己说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半个时辰后,麦香带着一个老郎中,再次进了怀慈的院子,麦香刚推开门,便听到呜呜的哭声,说哭声可能还不对,更像嚎,还是那种绝望的嚎,同时麦香还听到了砸墙的咚咚声。
麦香对郎中摆了摆手,小声说道:“老人家,麻烦你一刻钟以后再来。”
麦香说完给了老人家一块碎银,老人家本来是很不情愿的,看见麦香递过来的碎银,忙点头答应了。
麦香轻手轻脚地掀了门帘进去,只见怀慈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头磕墙,麦香上前抱住了他。
怀慈绝对没有想到麦香会去而复返,一下惊到了,自然也没好意思再哭下去,可是那口气却一下上不来下不去,憋住了。
麦香帮他顺了顺,待他呼吸平稳了些,给他倒了碗热水喝,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拧了手巾递给他。
怀慈接过手巾,却没有立刻擦洗,神情呆呆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麦香。
“洗洗吧,我从药铺里找了一个坐馆郎中,一会就到。”
“啊,不用了,我休息两天就能好。”怀慈总算开口了。
麦香也不说话,看了看外面的大晴天,把窗户打开了,又把怀慈用过的被子抱出去搭在了绳子上,又把炕上的几件脏衣服用木盆端了,走到井台边。
麦香洗衣服时,怀慈已经收拾好自己,他坐在炕上,透过窗户,正好看到麦香在井台边洗衣服的身影,怀慈也没有动地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麦香的衣服还没有洗完,郎中便进了院子。
“大夫,病人是我哥哥,麻烦你给好好瞧瞧。”麦香起身把大夫领进了屋子,同时把窗户关上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大夫把完脉,要开药方,麦香在窗台上找到了笔墨纸砚,里面还有一沓怀慈练的字,已经有些风骨了,看来,平时没少花时间练,也念过不少年的书。
开完药方,麦香跟着大夫出门,把药抓了回来,进屋啥也没说,开始煎药。
待麦香把药端上了炕桌,怀慈的眼圈又红了。
“以后,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做兄妹吧。”麦香先把话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对自己有过恩的,麦香还真做不到这么冷血弃之不顾。可是怀慈心里的顾虑麦香大致也清楚,他怕拖累麦香,怕辜负了麦香,当然后者是麦香猜的。
“好,兄妹就兄妹,以后但凭妹妹差遣。”怀慈听说做兄妹,也松了一口气,端起碗来大口大口喝药。
因为怀慈的身子还没好,身边也不能离了人,麦香只好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