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母女去了哪里呢?
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只是把穆远的手下曾用过的障眼法使出来了而已。
话说那天被萧潜从池塘救起后,第二天容悦就着了风寒。她意志力再强大,也拿自己的身体没奈何,底子忒差,不是一天两天改变得了的,真想达到前世的水平,只怕需要好几年的磨练。
拖着软绵绵的病体出门,容悦坚持不让母亲跟任何人说,免得人家以为她故意装病,就为了赖在萧府吃白食,这世上狗眼看人低的太多了。
事实上,她和母亲的身家拿出来,相信会令许多人乍舌。她父亲是死了,可他没把财产带走啊。据母亲说,容昶看穿了大儿子的真面目后,私下里塞给她许多东西,因为他始终打着给二房过继一个嗣子的主意,只是大儿子羽翼已丰,容昶的愿望直到死都没能实现。
母亲丰厚的陪嫁,父亲的私蓄,祖父的体己,加起来是多少?
可笑那些人以为她们穷得要讨饭吃了,急急忙忙赶出门,母亲准备的两大箱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出去。
离开萧府后,她们在离南陵最近的一个小镇住了几天。在那里,容悦度过了自己的十四岁生日,也是她来异世后的第一个生日。
因为她不遗余力地反对,萧潜终没找到机会向萧夫人开口提亲,让容悦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萧潜提出来也未必能成,他的婚姻哪由得了他自己做主?可多少会在萧夫人心里留下印象,一旦她将来迟迟不嫁,又是嚼不完的话头。
想办法说服萧潜回家后,萧夫人母女带着家仆和暗部诸人正式住进了鸡公岭的山庄。
山庄原无牌匾,容悦一向认为,牌匾之类,是欲隐迹者的障碍,所以山庄依旧无牌匾。不过有名字,叫逸居,易居之谐音也——由此也可看出,容悦不是浪漫主义者,而是现实主义者,情愿居易,而不是居逸。
即便这个名字以后传到容徽耳朵里,山庄有名无匾,他若对号入座,却去哪里找?想到容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容悦就觉得快乐。
当然,真正让山庄隐于无形的,是神奇的障眼术。
记得送走萧潜后,容悦回头就向穆坤打听这个,穆坤轻轻一笑:“雕虫小技耳!”矮小的形象顿时变得无比高大,平庸的面貌也染上了异彩,让容悦油然而生敬意,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这么说,二师傅您也会?”
卢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自豪地宣称:“你二师傅会的多着呢,那什么贵宾身边的高人,哪里比得上他。”
容悦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若能用障眼术把她们住的地方隐藏起来,让容徽找不到就好了。
容徽肯放她们走,不过是被假仙姑的几句话吓到了,自己刚好又病着,人在病中最脆弱,最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等他身体好转,精神力恢复,自然会发现问题。
容恬已经许亲,接下来就是她和容怜。她是老三,若撇下她,单给老四容怜许亲,容徽怎么跟外界交代?
所以他反应过来后,一定会把她们弄回去,先把容悦卖掉,尽可能收取高价,再想办法摆布萧夫人。这样,容家二房就彻底从容府消去了痕迹。
容悦也想过和母亲走远点,走到容徽找不到的地方。可那样,容家和萧家的动静就不好打听了。正左右为难之际,穆远手下所展示的异术给了她灵感。
她们沿途住客栈用的是假名,连对郑珩母子都不曾吐实。即使如此,买下庄子后,容悦仍恳求郑珩隐瞒消息,说怕郑家大宅的人知道了跑来闹,她们孤儿寡母,无权无势,惹不起。
其实压根儿不需要她交代,郑珩自己更怕被瑞伯发现。
容悦判断得没错,他确实是背着家里卖庄子,原因却不是缺钱。
真正的理由是,这座面积最大的农庄,是赵夫人最得宠时从瑞伯那儿要来的。那时瑞伯一心宠着这对母子,打算将家业传给郑珩,所以舍得。现在瑞伯移情别恋,改抱别的女人,也不再有废长立幼的心思。赵夫人带着儿子避出来,一是不想参加内斗,怕曾经令兄弟们眼红,如今失去父亲庇护的郑珩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二来,也怕瑞伯向他们索要原来头脑发热时的赠予。
可躲出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瑞伯铁了心要收回,完全可以召他们回去,甚至亲自跑来农庄索取。
赵夫人母子商量了许久,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如干脆卖掉,把庄子换成现银。
全部卖掉太惹眼,卖掉一半总可以吧。对外则宣称赵夫人身患重病,需请名医调治,同时到处放话,收购各种珍贵稀有的药材补品,以便将来圆谎。
到那时,庄子我卖了,钱我拿去给母亲治病了,你能奈我何?
所以,容悦完全没必要担心这对母子会说出去,他们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这事过早泄露,至于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
听说新邻居业已入住,郑珩带着一篮子水果点心前去敦亲睦邻,走到山口却呆住了,只见谷中云雾茫茫,房子在哪里?人又在哪里?
摸到谷底仔细打量,依稀看得见田畴和田间供庄户歇脚的小屋,果树茶园亦隐约可辨,唯独那座修成四合院的庄子,杳不可寻。
郑珩大惊,回去禀知母亲。赵夫人虽只是普通富室小姐,因祖父喜欢接待游方道士,对这些法术也略有耳闻,当下告诉儿子:“很可能是障眼法!这对母女不简单,你以后少跟他们往来,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悄悄施个法术报复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郑珩犹自不信:“那姑娘谈吐文雅,穿戴讲究,一看就是世家千金,年纪顶多十三四岁,她母亲我没见到。不过看姑娘的样子,不像坏人,至少没练邪术,因为身上没邪气。”
赵夫人笑问:“听你这口气,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郑珩别过脸去,耳根微微发红:“母亲取笑儿子。”
赵夫人看在眼里,不但不赞成,反而正色告诫:“不管怎样,她们用得起武师,请得动术士,就不是一般人,说不定大有来头,这般遮遮掩掩,像是遇到了大麻烦,我们还是不招惹的好。”
郑珩怏怏地答应了。
没多久,他们就从一拨拨探子口中猜出了这对母女的来历,原来是景侯容家的眷属,又是雍侯萧家的亲戚。虽说父亲亡故,侯府嫡女的身份变不了,赵夫人便动了心思,想帮儿子聘下来,到时候就对瑞伯说,半边庄子是当聘礼送出去的,人家自会当嫁妆带回来,等于一文不花娶回一房媳妇,多划算。
郑珩对容悦的印象本就不错,家世好,人又生得柔婉妩媚,看出行的架势,虽然丧父,手头颇有银钱,不然也请不起那么多武师,弄得像公主出行一样。他只是伯爵家的小儿子,继位无望,谈不上有多好的前程,若能聘下侯爵家的嫡小姐,某种意义上,也算高攀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山庄依然云雾缭绕,根本不得其门而入,母子俩再存心攀亲,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