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卢骏对穆远不再排斥,渐有与穆坤合流之势,春痕和夏荷却是死忠派,只要容悦有丝毫的不乐意,她们就会想办法阻止。
因此,亢奋的穆远再次被丫头打断好事:“姑娘,容家的人快到大门口了。”
容悦略一松懈,穆远立刻趁虚而入,卷住她的舌尖狂吸,结结实实吻过一回,才紧紧搂住她喘息着说:“我陪你过去。”
容悦心里再懊恼,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因而努力克制住差点被强的怒气,只就事论事:“王爷自去忙吧,我应付得了。”
穆远犹自不肯松手,舔弄着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说:“傻瓜,你当孤王愿意见他?这关乎你的体面。外面的人不见得知晓你跟他的恩怨,只道容家亲眷远道而来,却连王爷一面都没见到。”
容悦被他调弄得面红耳赤,且挣且辨:“既当亲眷请回来,到时候王爷莫非要把他当高堂来拜?”
按《名典》上规范的婚仪,只有正室才能穿着大红喜服跟丈夫拜堂,只有正室的娘家长辈才能成为高堂,这还仅限于普通贵族或平民百姓,若夫家身份至贵,即便是正室的长辈亦得谨守君臣之份,搭不起高堂的架子。容悦故意这样说,不过是跟穆远顶杠而已,最好是气得他拂袖而去,省得化身人狼纠缠不休。
悉料穆远若无其事地说:“你父亲不在了,他坐在上面充充数也好。”
容悦微讶,不信他连法典和祖宗的规矩都不顾了,恣意妄为到跟侧室拜堂,不过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因为根本不会有婚礼。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装作对婚礼毫无异议的样子,噘嘴道:“牵头猪在上面,也不要他充数。”
穆远笑得胸口震荡,恋恋不舍地在怀中人脸上轻啄数回,又贴脸偎腮半晌,才放她下地,揽着腰说:“我们先去见客,其他的以后再议。”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院,见庾嫣开了主殿东侧厅,容悦轻谓:“何必如此隆重,就算不提往日恩怨,我不过是侧妃,开西侧厅足够了。”
王府主殿正厅平时很少开门,除非是宫里来了圣旨,或拜客身份高于穆远,否则只开东、西侧厅。
穆远回头吻着她的头发道:“她也是想给你面子。”
容悦点点头:“庾姐姐待我总是好的。”
穆远眼神一黯,对其他男人而言,妻妾和乐求之不得,他却怎么看怎么碍眼。容悦对他不假辞色,纵耳鬓厮磨仍句句敷衍,偏跟他那有名无实的妻子一见如故,言谈间那个温顺,那个柔媚,叫他呷了好大一缸老陈醋,若不是怕容悦被两个女人联手对付,他早想办法离间了。他的女人自己疼,不要别人充好人。
“王爷”,听到穆远的声音,一屋子客人忙站起来。
“都坐下吧,来者是客。”
“呵呵,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听听这对白,多有喜感。
“王爷万安、侧妃姐姐万安”,几道羞怯怯的声音同时响起,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同时下拜,一时环佩叮咚,脂粉香浓。
容悦在外面就瞥见厅里坐着好几个女孩儿,除容怜外,其余的竟都不认识,正琢磨着呢,容徽自己开口介绍:“悦儿,这是你三叔祖家的悯儿,这是你五叔祖家的情儿,这是六姨家的香儿,这是你八表姨家的姝儿。”又指着廊下的一排箱子说:“这些都是伯父伯母为你准备的嫁妆,仓促之间只觅得了这些,悦儿莫要嫌弃,都是你伯父伯母的一点心意。”
把四个人跟几十口箱子并提,容悦立刻明了,这几位姑娘,就是所谓的媵妾了。伯父大人还真大方呢,连媵妾都准备了四位。
容徽的话音刚落,靳夫人就起身对上首的庾嫣致礼:“既然王爷来了,咱们娘儿几个就去王妃的正院拜谒。”
容悦嘴角露出讽笑,难得有这么个在王爷面前露脸的机会,靳夫人却急着带美女回避,无非是怕自己当场面拒绝,让他们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想想,就算暂时含混过去了又如何?她有的是法子遣散她们。
见庾嫣投来征询的目光,容悦朝她调皮地眨眨眼,而后道:“婚期将近,王妃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就别去叨扰她了,还是去我那儿坐坐吧。”
“也好”,庾嫣笑着应和:“你们娘儿几个先说说体己话,本妃等会再过去作陪。”
“不敢当,咱们家悦儿真有福气,能得王妃垂怜。”靳夫人的态度比之前更谄媚,只是脸色有些僵硬。
容悦纳闷地想:这是为何呢?若说为了让那几个女孩顺利留在王府,还不如笼络她来得实惠些,为什么舍近求远去巴结庾嫣?难道靳夫人此次来,除了陪容徽,还有别的目的?
不得其解,容悦又悄悄打量失魂落魄的容怜,她似乎胖了些,但精神萎靡,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脸上的憔悴。根据前阵子得来的消息,偷鸡不着蚀把米后,恼羞成怒的容徽把姜夫人母女送去道观清修忏罪,姜夫人身怀有孕,劳改时间不会很长,迟早要接回家待产。纵获准回家,失了身丢了丑的容怜不在家里躲着,怎么抛头露面到云都来了?
带着一群女人回到竹园,年纪最小、最俏丽活泼的容情首先发问:“悦姐姐,这园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几双眼睛同时瞪向她,容情吐吐舌头缩缩脖子,声音清脆如黄鹂:“人家就问问嘛,这里又没外人。”
靳夫人不好意思地跟容悦解释:“你五叔祖家几房十几个孙儿,就得了情儿这一个孙女,从小娇养着长大,性子未免天真烂漫些,还请侧妃勿怪。”
若是真正的容悦,对族中姐妹必不陌生,可她是换了芯子的,穿来两年,在容家大宅居住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还窝在自己屋里不轻易出门,哪里认得这些人?故而随口答道:“不碍事的,在我这儿,你们只管放松点。”
“悯姐姐你快来看,这是什么?”情儿又在那里大呼小叫。
“情儿,安静点,这里是王府,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出门前侯爷是怎么交代的?”靳夫人低斥。
一直阴郁沉默的容怜忽然冷笑着插嘴:“情儿妹妹的可贵,正因为她天真烂漫,无拘无束。”
靳夫人极快地觑了容悦一眼,发现她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才吁了一口气。
容悦好笑地摇摇头,若这么明显的用心她都看不出来,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她都不用混了。
长相有七八份像容悦,性子却单纯可爱、娇憨活泼,以这样的族妹为媵,的确迎合了穆远的喜好,甚至,想取代正主都不是问题。
一个足智多谋、霸道强势的男人,并不需要女人有多聪明能干,也许,天真单纯,没有心机的小可爱,更容易得到他的怜惜。
容徽自己就是一方诸侯,自然了解身为上位者的男性心理,所以准备了这样妙的鱼饵,就不知道穆远会不会乖乖地咬呢?
“姑娘,四姑娘说有要事想单独跟您谈谈。”容怜托她的丫环借夏荷之口转达了求见之意。
容悦起身更衣,走到西次间的小书房,让人带来容怜问:“你有何事?”
容怜恳求退入里面的卧室,容悦点头依允,她不怕容怜捣鬼,这里是雍郡王府,若她出了什么意外,所有容府的人都得陪葬,容怜的母亲可还怀着孩子呢。
“说吧,这里就我们俩。”容悦在窗前的逍遥椅上坐定。
“三姐姐,求你救救妹妹的性命。”容怜忽然双膝跪下,用手帕捂住嘴哭泣。
“起来说话。”
“姐姐不答应,妹妹只有死路一条。”
当日在沁兰院被姜夫人母女逼着答应接纳容怜的一幕再次重现,容悦不胜其烦,语气变得极其冷硬:“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妹妹不敢,妹妹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王爷还在容府时,你就闹着要寻死,怎么到现在还好好儿地活着?在家里几个月不死,非要千里迢迢跑到我这儿来寻死觅活,妹妹是特意来恶心我的?”
“好姐姐,妹妹绝非有意为难,是真的没活路了。不瞒姐姐,这次为了让父亲答应带我一起出门,母亲在容宅大门前跪了半晚上,差点落胎。”容怜哀哀哭泣,伤心欲绝。
可惜容悦不为所动:“有事就快点讲,我前面还有客人,别扯些七的八的。”虽然姜夫人半夜跪求让她吃惊,可容徽的女人和孩子如何,关她什么事。
“姐姐……我……呜呜……有了。”
容悦用了好一会才弄懂“呜呜有了”是什么意思,口气益发冰冷:“王爷的?”
容怜脑子里不知颠来倒去转了几多主意,嘴巴几番蠕动,才不甘心地说:“不是。”
容悦鄙夷地笑了笑,那样铁证如山的定案,还不想说老实话,眼珠子乱转,若非畏惧穆远的手段,只怕还想再骗她一回,真是不知悔改。
因问道:“那是谁的呢?”
容怜泪水狂流:“呜呜……不知道。”
容悦靠向椅背:“你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叫我怎么帮你?”
“王爷知道,求姐姐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妹妹问出那个人。”
“然后呢?你要嫁给他?”
“嗯。”容悦咬住嘴唇。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你都嫁?”
“不嫁又能怎么办?孩子都有了。”容怜摸着自己的肚子。
容悦叹息着拉起她:“怀着身孕在外颠簸,你肯定很累了,我叫人带你下去休息,至于你刚说的那件事,我帮你跟王爷问问。”
“谢姐姐成全,姐姐的大恩,妹妹生死不忘!”
话说得动听,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里面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容悦嘴角微翘,眼里掠过一道冷芒:“到底能不能成全,还要看王爷的意思。”
真不亏是容徽的种,混帐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件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既不是她抢了容怜的未婚夫,也不是她派人去迷叉容怜的,为什么最后反倒恨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