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蹲炮远可打实弹,近可打散弹,相对而言又不太重,因此在新军中已经配备到了总级。
一总至少有三门,一营则至少有十二门。
李定国部署在最东面的,便是边防军第四镇第三营。
虽然有林木阻挡,但十二枚铁弹打出去,仍有三枚打到了闯军,其中一枚甚至连续打残了三个闯军劲卒。
若是寻常的军队,遭遇这一阵炮击不说败退吧,起码也会迟疑不前,耽搁一会儿。
可这些闯军劲卒却反而加快速度向山腰突进。
因为他们都知道,大炮打发是有间隔的。
即便虎蹲炮打发更快速,也会间隔个几十息,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突进机会。
然而,就在很多闯军劲卒算着时间大胆往前冲时,却又听见炮响,十几枚铁弹再次激射过来,又打死了几个倒霉鬼。
此时距离第一轮炮击过去还不到二十息。
这让作为前锋的数百闯军劲卒顿时惊疑地各自找地方躲藏起来。
率领数百亲兵在最后面充当督战队的刘体纯同样惊疑。
“这些官军的炮这么打得这么快?”
并没有人回答他。
一则此前跟闯军交战的大多是卫戍军,战斗素养比边防军要差一筹。
二则,此前双方交战基本都是遭遇战,缺少大规模的阵地战,因此闯军也就没机会体会明军发炮速度的提升。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令闯军迟疑多久。
“都愣着作甚?赶紧冲!”
随着前锋掌旗发令,并带头冲锋,数百劲卒便继续往山上突进。
并且这一次,数百人都在十几息后找地方躲藏了起来,准备等明军炮击过后再冲。
谁知并没有等到明军的炮击。
这反而又让数百闯军劲卒迟疑起来。
前锋掌旗眼见山下刘体纯那边摇旗催促,便一咬牙,带头继续冲锋。
这一下便冲到了明军阵前几十步的地方。
掌旗眼尖,瞧见明军阵地上有烟气冒出,顿时心中一凛,高喝道:“小心炮子!”
他话音未落,轰轰的炮声便响起,顿时无数细小的铁弹居高临下犹如天女散花般的喷射过来。
一部分闯军及时藏在了树木、石块后面,躲过一劫。
却也有部分闯军没能及时躲避,顿时便有二三十人被打中,要么当场暴毙,要么倒地痛呼不已。
那掌旗见状没时间去悲痛,也没有救人,而是在炮声刚停,便带着人继续上突进,这一下终于突进到明军阵前二三十步的距离。
“隐蔽!放箭!”
其实不用掌旗发令,这些有多年战斗经验的闯军劲卒也知道该怎么做。
只见他们迅速找到合适的地方隐蔽,然后张弓向明军阵地上射箭。
弓箭要比弩箭、火枪都灵活,可以进行抛射,在这种山林地形的战斗中,是占有优势的。
然而上面的边防军也都是精锐,且如今是冬天,人人都是一身棉布面甲,寻常弓箭二三十步的距离根本就射不透。
偶尔有一两个被射中面颊的,才会受伤或阵亡。
但闯军也并未指望几阵箭雨就拿下明军阵地,因此,这掌旗领着数百劲卒以箭雨暂时压制住明军阵地上的火炮,便让后面跟上来的闯军精兵发起冲锋。
这些精兵都是这一两年加入闯军的,虽不如老营劲卒,却也敢冲敢打。
随着战旗挥动,数百人便持刀盾大喊着冲向明军阵地。
“杀呀!”
听到喊杀声大起,瞧见闯军成群的冲过来,明军弓箭手也开始发威。
却都是在很对几十步外那些射箭的闯军劲卒。
短暂的对射便让双方互有伤亡,射箭频率都降低下来。
明军炮手立马趁机又打出一轮散弹。
这时已有闯军冲到了明军阵前几步远的地方,突遭虎蹲炮散弹喷射,顿时倒下一大片,伤亡上百。
后面居中指挥的一名闯军都尉见状不仅没被吓到,反而高喝道:“冲!冲到明军阵地上!”
随着这都尉的高喝声,之前压制明军炮手的数百劲卒,以及后续跟上来的闯军精兵,全都勐冲向明军阵地。
一时间,似乎这处明军阵地似乎下一刻就要失守。
可就当闯军成群冲到阵前,就要越过那道简单的障碍物时,一个个黑不熘秋的东西扔了过来
很多闯军不待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便听见轰的一声,人就彷佛被怪物撞了一下,跌飞出去。
运气好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运气不好的,被气浪掀倒的同时,还被不知多少铁砂、碎铁片射入体内,顿时全身是伤,疼痛不已,流血不止!
刘体纯这时已经跟着冲到阵前两三百步的地方,瞧见这一幕,不仅惊得瞪起眼睛,自语道:“这是小号万人敌?”
在刘体纯印象中,也只有小号万人敌能这样投掷出去伤人。
但即便是小号万人敌,也比这些东西大不少,当然威力也更大些。
刚才明军投掷的爆炸物,虽然每个威力都比较小,但上百个一起爆发威力,仍是令闯军倒下一大片,再次死伤上百。
再加上明军又准备发炮,闯军终于害怕了,纷纷后退找地方隐藏。
见刘体纯还要强令再攻,旁边一名都尉便劝道:“将军,绵侯那边不是有十几门虎蹲炮吗?不如去要过来,送上去压制明军火炮,再让将士们冲阵。”
刘体纯皱着眉点头,“行,你在这里看着,额去要火炮。”
袁宗第率领的一万大军摆在中路,主要是给攻打明军阵地正面的牛万才、李来亨部压阵,并随时增援。
刘体纯刚到,就听见小山上传来混乱的炮响声,便意识到他来晚了。
一问,却是李来亨先一步借走了七八门虎蹲炮。
气得刘体纯一刀砍断了旁边一棵小树,道:“这小子倒是鬼精···绵侯,这剩下的虎蹲炮可都得给额!”
袁宗第知道刘汝魁、牛万才都不喜用火炮、火枪,便挥手道:“行,只剩六门了,你都带走吧。”
“得令!”
刘体纯应了声,便让亲兵抬起那六门虎蹲炮往东面奔去。
一般的虎蹲炮只有几十斤重,有些轻小的甚至只有三四十斤,一个人就能抱着跑。
当然,越轻便的炮往往威力也越小。
但虎蹲炮属于迫击炮(曲射炮),用于山林作战正合适,即便是射程短些也是能用的。
况且闯军的这十几门虎蹲炮是以前缴获北面明军的,并不算轻,都有八十多斤重,威力也不算小。
刘体纯回到东面,发现之前上山的闯军将士仍各自隐蔽着,明军也并未趁机反冲,显然是乐于耗时间。
这让刘体纯心中笼上了一层阴云——他觉得明军援军多半已经在路上了,否则明军不可能这么镇定地防守。
刘体纯当即领亲兵队带火炮上山,准备借着火炮首发之利,一举突入明军阵地。
···
东面明军阵地上。
边防军第四镇第三营参将高文贵看着下方山林,皱起了眉头。
这座无名小山已经属于附近林木最稀疏的一座了,可对于守方而言,林木还是多了些,不仅火炮威力难以发挥,视线也受阻,难以看清山下闯军具体动向。
闯军停攻好一会儿,他觉得必有蹊跷。
‘是叫援兵,还是运火炮去了?’
想到这两个原因,他当即对跟在后面的两名传令兵道:“陈武,去让亲兵哨与火枪哨做好准备随时参战。王登,去让各部注意防备闯军炮弹。”
“是!”
两名传令兵才离开不过十几息,下面便传出一阵喊杀声,闯军再次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