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有意给刘孝廉表现的机会,便示意刘孝廉说。
大约是觉得粮食更重要,刘孝廉道:“在蜀王府的账目上,共有去年以前的陈粮三百七十万零五千八百九十六石,去年留下的新粮一百万零七千九百五十石。其种类主要是稻谷,其次是麦、粟、豆类。
另有各种果园两百多处,可收应季节水果、干果十八万石有余···”
听着刘孝廉汇报的同时,朱媺娖也在根据郝光明在那边提供的数据资料做判断,或者说认知。
毕竟你仅知道一个数据是没用的,你还得知道这个数据代表着什么。
比如你知道自己有一万块钱,却不知道一万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哪有什么用呢?
郝光明在另一边道:“根据我所查到的数据,大明全盛时有140府,193州,1138县,493卫,359所,正常年景全国各类粮食总产量为8亿石左右。
以府来论,产粮20万石以上的为上府,产粮10万至20万石的为中府,产粮不足10万石的为下府。
不过这是洪武早年天下初平时定的标准,肯定是比承平多年后的盛世之时低了很多。
根据我查到的另一份史料记载,在洪武后期某年,山东济南府的官仓积存的粮食便有70多万石。
到了永乐年间,陕西布政使的官仓更有存粮1098万石的记录。
蜀王如今估计占据了成都府**成的良田,而成都府又是绝对的产粮大府。
且你们此时的农作水平比之洪武、永乐年间肯定是有不少提高的。
因此我预估,整个成都府一年产粮应有数百万石。
蜀王府纵然占有绝大部分良田,却不可能将农民种的粮食都收为己有。
并且从成都农民多爱将田地投献给蜀王府的行为看,蜀王府的佃租应该不会特别高。
这样一算的话,蜀王府每年收入的粮食应有一两百万石。”
郝光明讲到这里就停下来了。
朱媺娖对刘孝廉所报数据也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和判断。
蜀王府下面的管事、庄头肯定不可能干净,绝对有不少人贪污了,但这种情况应该不严重。
所以,李岩、刘孝廉通过蜀王府内账目整理出的这一个数据,也是相对可靠的。
确定了这些,朱媺娖不禁双眸发亮,满心欢喜。
根据她过去几个月的了解,行军、打仗时,红娘子部一个士卒每天至少要吃四斤粮,外加半斤豆酱、菜类等左餐,并非吃饱,而是让其有体力去行军、打仗。
那么纯以主粮算,行军、打仗时一个兵每天至少消耗4斤主粮。
一万士卒一天就要消耗4万斤。
大明市面以188.3市斤精米为一石,所以一万人每天便需要消耗约莫212石精米。
一石稻米的重量肯定不能和精米等同,按一石153斤算的话,100万石谷便是15300万斤!
假设去除300万斤的谷壳,也还剩下15000万斤大米!
可供1万将士吃3750天。
够十万将士吃一年多!
所以,蜀王府的这近五百万石主粮是个什么概念?
以上数据朱媺娖自然是算不出来的,但郝光明这边却利用计算器迅速得到。
然后他便通过蓝牙耳机对朱媺娖道:“蜀王府的这些粮食,足够十万将士吃五年多!”
听到这话,朱媺娖兴奋得心砰砰直跳。
有这么多粮食在手,意味着接下来她可以在成都乃至整个四川大干一场了。
李岩、刘孝廉同样满面笑容,显然也知道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
果然,李岩向朱媺娖拱手道:“恭喜殿下,三两年内我们都不用为粮食烦恼了。”
李岩这个说法时对粮食用处留了余地。
朱媺娖想统治好成都乃至整个四川,手中粮显然无法都用来养兵,还得养官吏,以及赈济灾民。
刘孝廉笑着接话道:“成都府是天下有名的粮仓,估计每年都能产粮数百万石,殿下掌握成都,两三年后又会积存至少上百万石粮,如此一算,应是好多年都不用愁粮食的问题了。”
听了这话,朱媺娖脸上笑容如花绽放。
但她并没有因蜀王府的巨量存粮以及成都府粮食的高产高兴得忘乎所以。
她压下兴奋的情绪,正色道:“若是窝于成都、四川,或许我们真不用为了粮食发愁。
但两位别忘了,我们志在重整大明,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温饱的日子。
所以切不可因骤得蜀王府之财富就忘乎所以,还需戒骄戒躁,用心做事。”
李岩、刘孝廉听见这话,皆露出惊讶之色。
显然没想到朱媺娖能在此时如此清醒。
然后两人便都露出了敬佩之色,收敛了笑意,一起躬身道:“殿下提醒的是。”
朱媺娖颔首,又道:“再说说蜀王府有多少钱吧。”
这次刘理顺没啰嗦,直接道:“根据账面数目,整理汇总之后可知,有白银八千多万两,黄金五百多万两。
其余财宝众多,价值一时难以估算。至于金银的详细数目,在账目总览的最后两页,殿下可以查看。”
饶是朱媺娖、郝光明对蜀王府的财富都有所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数字,仍感震撼。
须知,历史上李自成的大顺军对整个京城的官员、勋贵拷饷,也不过才得到七千多万两白银。
蜀王府的财富,仅在白银一项上,竟然就超过了大顺军在京城所得。
更别说还有五百多万两黄金。
由此可知,十几代蜀王、两百多年所积累的财富多么惊人。
在朱媺娖震惊于蜀王的财富时,李岩出声道:“这些都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具体如何,还需我们派人下去查验。
另外蜀王府有相当部分财产其实是田地、店铺、山林湖泊等,要理清这些财产的价值,并做恰当的处理,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朱媺娖听了微微点头,然后便看向刘孝廉,道:“此事什么时候能处理完,又能否处理好,就得看刘主簿了。”
刘孝廉闻言苦笑,“启禀殿下,若只有下官一人,恐怕十年也做不完这件事。还请殿下让李先生借下官一些人手。”
“李先生以为呢?”朱媺娖问李岩。
李岩道:“借人当然没问题,但殿下既然要组建幕府,今后需要处理的各方面事务绝对不少,还需尽快招募人才才是。”
朱媺娖听了一叹,道:“我们算是成功入主成都了,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却是千头万绪啊。”
李岩道:“只要我们用心地一件件去做,总能做好的。”
朱媺娖点点头。
这时有人在承运殿外大声道:“启禀殿下,四川巡抚、巡按等官员在王府外求见!”
朱媺娖闻言对李岩、刘孝廉笑道:“是该见见这些官员,让他们该收心的收心,该安心的安心了。”
然后对费珍娥道:“让那些官员来承运殿吧。”
费珍娥当即到殿外传话。
承运殿不小,她在里面除非大喊,要么是用扩音器,否则正常说话外面人是听不清的。
···
灵星门外。
龙文光、张继孟等成都城中的大小官员都在树荫下等着。
但此时已快过午时(将近下午1点),七月里的太阳正毒辣,再加上绝大多数官员都心浮气躁,即便是站在树荫下,也热得满身是汗。
唯有刘之渤一人老神定定地闭眼养神,让好些官员暗中不爽。
为什么是暗中?
因为巡按御史可以说位卑权重,像刘之渤这样的一省巡按御史权利更是能与巡抚相抗衡,军政民各方面的事都能插手。
所以很多官员虽然不爽,却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唯有巡抚龙文光厚着一张老脸在旁不断打听。
“刘巡按,都这时候了,你总该告诉本院公主所携带的圣旨说了些什么吧?”
刘之渤睁眼看了龙文光一眼,道:“抚台急什么?等见了公主不就知晓了。”
“你···”龙文光一时气结。
心里很是后悔,早知道见坤兴公主没危险,他就自己去了。
龙文光还待再说什么,便见之前进去禀报的将官快步走出来。
“公主殿下有令,请诸位到承运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