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梁上鬼总是哭闹,搅得妖道心烦意乱。这一夜,他想着帮梁上鬼。
几朵淡淡的乌云时而飘逸过明月,夜幕上璀璨的星斗若隐若现。
坐落在山坡上的茅草房里升起了篝火,火光灼灼晃耀着屋里。
篝火上架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
锅中,一条鲤鱼在乳白色的汤汁中上下浮沉着,散落在汤汁中的葱花和油脂散布在汤面上,时而沉落,时而浮起。
围做在篝火边上,妖道拿着手中枯树枝拨弄了一下篝火下的柴禾,火势旺盛起来,他看向对面的梁上鬼。
梁上鬼低垂着头颅,像是无精打采的公鸡。
妖道:“今夜贫道吃完了鱼,就带你去地府。”
梁上鬼猛地抬起头,眼中露出奕奕的神采。
看着妖道,他问:“今夜咱们就走?”
妖道暗暗想到,“不走能行吗?近几日,你不都在夜晚时分哭泣哀嚎,谁能受得了呢?好人也怕是要得癔症,更何况还是被鬼磨了呢?”顿了顿他说:“就今夜,咱们就去地府。”
梁上鬼笑了。
妖道却没再看梁上鬼,而是拿着手中的树枝探入到熊熊燃烧的火里。
树枝枝头很快被烧灼成了黑炭,炭头上的火苗窜动燃烧着。
妖道吹灭了树枝枝头上的火苗,再次看着梁上鬼,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梁上鬼心中诧异,这妖道问他母亲姓名作甚,但是却未多言语,只是说:“叫雪芝。”
妖道点点头,然后拿着树枝在身前的地面上写下一个雨字,然后又在雨字后写下一个山字。
紧接着又在边上写下,草字和之字。
紧锁着眉头,注视地面上的几个字良久,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梁上鬼,道:“你母亲就被关押在北阴冥山。”
梁上鬼惊奇地问:“她被关在那儿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所言不虚,这北阴冥山并非是什么好去处,终年毒障和浓雾缭绕,山上又有数不尽的孤魂野鬼和魔王。
“没错……就是那儿?”妖道低垂下头,看着地面上拆解下来的字,“那是你母亲命运的归宿。”
梁上鬼情绪低落,暗暗想着,“母亲若真是在北阴冥山,这定是受了自己的影响,故而阴司才不肯放过她。”陷入短暂的沉思中后不再说话,面色上也显得阴晴不定。
妖道见梁上鬼不说,自己也不好再讲,于是干脆就看向了汤锅之中。
汤锅中乳白色的汤水已然沸腾,腾腾冒着香气,汤中的鲤鱼已经被煮得发白,在汤汁中浮沉着。
他将锅从篝火上端下来,放到地面之上,却不先吃锅中的鲤鱼,而是盘坐起来,暗暗地调息体内的真气。
篝火火光晃耀过妖道的身子,他的身子立刻就红彤彤起来,遮掩住他身上冒出的蓝幽幽的光芒。
梁上鬼似乎想起什么,缓缓抬起头,却似看到什么,瞳孔立刻缩小了。
一个幽幽的女人魂魄从妖道体内飞了出来,像是轻飘飘的柳絮般绕飞妖道一周后缓缓穿过篝火火焰向着他飘飞而来。
梁上鬼指着魂魄,尖声惊叫着:“那是什么?”在他认知中,鬼不应该是这个女人模样,鬼都是有三魂七魄的,而这个女人的魂魄却是残缺的。
妖道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在梁上鬼面前停下的女人魂魄,痴迷而温柔地道:“青儿——我的青儿——”
闻声那女人魂魄转而飞向了妖道。
面对着女人魂魄虚幻的面容,他双眼饱含着泪水,像是孩子一样哭泣着道:“我对不起你…呜…青儿…呜…对不起……呜……”
梁上鬼惊呼:“青儿?”
妖道已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来,哽咽着点了点头。
梁上鬼再问:“她是鬼?”
妖道默默地摇了摇头,不肯再说,梁上鬼见此后也不好再问,而那女人魂魄竟然快速飞入到妖道体内。
……
……
妖精都这样,青妖郁闷了,自从回到山神庙,他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熊蜂精白天见不到踪影,到了晚上就回来,回来就回来,这到不打紧,最让青妖难受的是,熊蜂精一到了晚上睡觉时就吧嗒嘴,还放屁。
妖精无所谓,一个总放屁的妖精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青妖躺下,它也躺下,它躺下了,别人也就遭殃了,这个屁呀,就别提了,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放炮仗似,当当地响个没完没了的。
那臭烘烘的味道直往青妖鼻孔里钻,青妖怎么应对都不行:他用被子捂住口鼻,可那臭屁味像是犹如神助竟钻入到被窝窝里来;他拉开被子想透透气,可那臭屁味儿就更加的嚣张了,还是往鼻孔里冲;他闻着了就恶心想吐。
这就是煎熬了,这煎熬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可叫像是放炮仗似的臭屁呀!
和一个屁精同眠共枕吗?
这可遭了殃呀!
但是这熊蜂精却很惬意,它丝毫不在意青妖的感受,睡梦中放屁时觉也睡得香甜。
睡不着呀!这怎么能睡得着呢?
熊蜂精应该叫做屁精才是,而不应该叫做什么蜜蜂,就拿它放屁不当回事的本事来说,也足以证明这一点判断没有错,肯定没有错的呀!
每到了夜晚,青妖心中就突突呢!那个小家伙非常满足地躺在自己身边,从晚上放屁放到天亮,天一亮,它就没影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白天青妖一个人呆在山神庙,吃着粗茶淡饭,晚上又要遭受蹂躏,闻闻臭屁味,这就让他越加想念妖道。
今夜熊蜂精就躺在他的身边,一个响屁接着一个响屁的放,青妖睡意全无,穿好了衣服,走到院落外的台阶上,仰望漆黑夜幕中的星斗和月亮。
“也不知恩公怎么样了?”他暗暗想到。
而在他身前,一阶阶的台阶直延伸到山下,近处的台阶还有模糊的影像,远处的台阶已融入到黑暗中。
山神庙门两边的火盆火光摇曳。
从而这山神庙前也就不算是太黑。
……
……
直到篝火余晖快要燃尽,妖道才停止了调息,端着锅吃了几口锅中的鲤鱼,喝了几口鱼汤,这才带着梁上鬼向着山坡下的溪流走了去。
到了溪水边上,妖道蹲在沙滩上,双手拿着树枝在沙滩上画出一个圆,然后又在圆的四个方位各摆放好一面八卦镜。
紧接着他盘坐在沙滩上,双手宛若莲花般挥着。
从他指尖溢出蓝幽幽的芒影飞射到圆圈中,而八卦镜映射出的芒影影像突然从镜面中暴射了出去击在芒影上。
芒影顿时像是飓风般卷起沙滩上的沙粒旋转起来。
此后,妖道挥手一指溪流的水面,顿时就从水面上引出一道水柱来,直向着圆圈中漩涡中心灌注而去。
见此,他收了功法,缓缓站起身来。
而裹卷沙粒和水的旋风突然向沙面沉去,转眼便将沙面击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此时裹卷沙粒的风竟向洞口深处飘去。
妖道挽起梁上鬼的手,纵身跳入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