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
太平县县衙。
一个十四五岁,身穿灰色长袍,背着一副画卷的瘦弱少年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大堂。
全琮被几个衙役拖拽到大堂下。
青妖一拍惊堂木,但听啪地一声。
他说道:“堂下之人可是李正?”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与青妖目光对视的那一刻,给青妖留下的印象极好。
少年眉清目秀,面容白皙,有书生气。
一点也不像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
少年道:“小人正是李正。”
青妖道:“你可给与全琮一双布鞋?”
李正道:“小人不知全琮为何人?也就无从回答小大人的问话。”
头磕在地上,道:“请小大人明鉴。”
青妖道:“既不认得全琮,你可认得卖豆花的小贩?”
李正道:“小人认得卖豆花的小贩。”
青妖道:“那卖豆花的小贩可是你身边这人?”
李正扭头看去,看到全琮满脸血污,眼神中稍露出惊骇,很快又恢复淡定。
看向青妖,道:“俺身边这人正是卖豆花小贩。”
青妖道:“你可给与他一双四十四码的布鞋。”
李正道:“未曾。”
全琮嚎叫道:“你胡说。”
大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都向全琮看去,只见全琮面部肌肉连续抽搐,瞪着眼睛盯着李正。
李正淡定地看着全琮,道:“你这人,好生胡搅蛮缠,你不过是往俺李家送一年的豆花,俺家又不是没给你钱,俺怎又会平白再给你好处?”
全琮颤抖着手,指着李正,怒气冲冲,语结地道:“你你你……怎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拉住俺给俺的布鞋,如今却抵赖了……”
这如何判断,全琮和李正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李正言辞中看起来也合理,而全琮也不像是在说谎。
在李家屋中只有一个特殊大脚印,证明这两人中必定有人在说谎。
谁在说谎?
是李正,还是全琮。
正当青妖思忖之际,忽而听闻李正,道:“小大人,俺未曾说半句谎话。像是全琮这等粗鄙小人,言辞并不可信。”
全琮语结地道:“你你你,你就是在说谎。”
霎时间大堂外百姓轿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青妖脑袋中灵光一现,心想,“这李正又如何得知全琮是小人的,全琮与李吴氏的奸情极为隐秘,必不可能告之李正,莫非有隐情?”
便拍了惊堂木,但听啪地一声响,大堂内外顿时肃静,衙役纷纷拿着杀威棒顿地,吼道:“威武威武……”
待大堂中肃静下来,青妖问道:“李正,你怎知全琮就是小人?”
李正面色变换,黑一阵白一阵,片刻后才道:“卖豆花小贩勾搭俺老母,这事儿,俺是知道的……”
语音停顿,紧接着道:“全琮奸邪,又怎不可称之为小人?”
哦!原来你知道李吴氏与全琮的奸情,那么你必定恨这全琮和李吴氏了。
你父死的凄惨,李吴氏又不守妇道,所以你就心生连环计杀了两人。
先杀李家两位妇人,再借助官府之手杀了卖豆花的小贩。
当青妖思忖后,便试探着问道:“所以你就杀害了李吴氏和李张氏。”
此语一出,大堂外顿时哗然。
李正顿首,道:“李吴氏和李张氏乃是俺的母亲,俺怎能忍心杀他们?小大人此言万万是说不得的呀!”
大堂外,肃静下来,百姓都注视着青妖。
青妖看着李正心想,“若是李正心存歹意,拿着四十四码鞋子在地上按压,必定不会使出太大的力道。
而全琮身强体壮,穿着鞋子踩踏地面,鞋印必定印得深。”
转念一想,“罢了,事到如今,从李正和全琮两人中辨不得真相。只能再去现场一趟,认真查看脚印儿去了。”
“除此外,还可去太平县城中的鞋铺走访,看看李正是否购买过两双四十四码的布鞋。”
思忖后他当即拍了惊堂木,道:“左右衙役。”
众衙役同时答道:“属下在。”
青妖接着道:“将李正,全琮收监后随我去太平镇上走一遭。”
众衙役道:“喏。”然后一拥而上,将李正和全琮羁押着向牢房走去。
期间那李正很是奇怪,在左右两个衙役的羁押中,竟不顾及自身,而是将背着的古画搂抱在怀中。
半个时辰。
太平县城街道。
清冷冷的街,清冷冷的街上轿夫抬着一顶官轿,衙役簇拥在轿子四周。
轿子里青妖的声音。
“孙捕头,那钱燎可缉拿归案了?”
孙捕头道:“钱燎并没有回家,兄弟们扑了个空。”
钱燎跑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青妖心里顿时感觉到失落。
钱燎不是什么好人,是奸诈之人。
如今跑了,恐再难缉拿归案了。
沉吟片刻,他又问道:“孙捕头,太平县城里一共有几家鞋铺?”
孙捕头道:“太平县城百姓日子过得节俭,都由家中的女人做鞋子,所以卖鞋的生意,并不是太好,城里也就只有一家鞋铺。”
青妖道:“带我去看看。”
孙捕头道:“喏。”跑到轿子前去了。
盏茶功夫。
天变了。
忽而阴云密布。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清冷冷的街更加的清冷。
街上行人寂寥,行色匆匆。
官轿停下,青妖掀开轿帘子下了轿,抬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雨打房檐飞溅出水珠,与淅淅沥沥的小雨交融,就在牌匾前如幕帘般铺开。
牌匾上的朱砂字迹模糊可见。
上书两个大字,鞋铺。
青妖走到门前,推开门进到屋中。
孙捕头,马小眼随即跟上,其余衙役守候在鞋铺四周,
一个驼背弯腰,老态龙钟,花白头发挽着发髻,外穿褙子,内穿长袍的老人,从柜台下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看了一眼青妖,眼神微微一怔,然后赶紧点头哈腰地道:“老朽,不知小仙家到此,有失远迎,还请小仙家恕罪。”说着抱拳拱手。
青妖扫视鞋铺,看到鞋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鞋后走到柜台前,看着老者,道:“老者不必多礼,我来此有事要问。”
老者道:“小仙家有事尽说无妨。”
青妖道:“你家店铺销量可好。”
老者道:“不好。”
青妖心中暗喜,心想,“这可好了呢。那四十四码大鞋更卖不了几双。”
便问:“老者,你家店铺一个月前卖了几双四十四码布鞋?”
老者缓缓抬起头,略微沉吟,道:“只卖了两双。”
青妖眼中顿时放出异彩,道:“老者可记得买鞋之人?”
老者道:“记得记得……”
青妖迫不及待,打断老者的话,道:“买四十四码大鞋之人,乃是何等人?”
老者眉头一皱,头稍偏,道:“是一位年轻貌美女子……”
语音一顿,眼珠转了转,肯定地说:“那年轻貌美的女子,老朽记得很清楚,她是天黑时来的,那天与今天一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青妖顿觉得失落,心想,“怎么会是一个妙龄女子?不是李正吗?”
老者接着道:“那天那妙龄女子打着油纸伞,一进了屋就问俺四十四码的布鞋。”
“俺当时就觉得奇怪,那妙龄女子一双脚丫小巧可爱,为何要四十四码的大鞋,而且一要还要了两双。”
“所以也将那妙龄女子记得清楚。”
青妖更觉得困惑,暗暗思忖到,“难道妙龄女子与李正有什么牵连,所以才为李正办事?”
“路上再问问孙捕头,看他可知有妙龄女子与李正交往。”
“现在,先拿一双四十四码布鞋,去李家验证一番。”
心下打定主意,他抱拳拱手,道:“老者,我买一双四十四码布鞋。”
老者不明就里,眼神略微迟疑,然后转身从鞋架上拿了一双四十四码布鞋递给青妖。
青妖接过布鞋,道:“布鞋钱到衙门支取,这里,多谢老者告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毕,不等老者说什么,转身出了门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