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的云 421尿床

戏到中途，李虎支书和陈麦义主任来看望尚云，尚云让潘雪玲陪同威廉古丁和翻译看戏，他和村上两名干部回到了窑洞宾馆。

相当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大家彼此都很想念，自然多了许多话题。

李虎支书高兴地说道：“云，当我通过视频看见你坐在县政府会议室宣讲时，我的心剧烈地在跳动，我替你感到高兴。”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坐到那里给各位领导宣讲，其实挺尴尬的，我都不知大家怎么议论我说的。”

李虎支书说道：“其实，你说的那些，对大家很有启发性，这次我们为贫困户制定一户一策，便有意利用了你的思维。”

尚云说道：“说心里话，我还是想给我们村多争取一点订单种植合同，包括紫苏、洋芋和红小豆，不知道大家的种植积极性怎么样。”

李虎支书说道：“云，你种紫苏发了家，村里人非常羡慕，都想跟着你去种植紫苏，我今晚和陈主任来，就是想让你给咱们村多争取一些紫苏种植订单。”

尚云说道：“便民农业服务公司正在对国内外的紫苏收购商进行联系，可截止现在，除过威廉古丁外，没有一个客商愿意提供保证金。没有违约保证金，和外国客商打交道，我心里老担心会出意外。”

李虎支书说道：“是呀，毕竟是和外国人打交道，还是慎重一点为好。”

尚云说道：“如果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会冒点险，大不了从头再来，可现在要面对的是众人，众人的事最不好办，弄不好，不但会给我，而且还会给县政府带来麻烦，所以在没有一个稳妥的实施方案前，我不会去冒险的。”

他们正在说话，尚东坪组的尚月明走了进来，瓮声瓮气说道：“李支书，你就不要难为我了，我家那小子就不是一个念书的材料，你还是让他回家放羊吧！他提起放羊就来精神，拿起书本就打瞌睡。”

李虎支书说道：“尚月明，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是每个娃娃的权利，也是义务，你这个家长，不要放慢气，赶紧把孩子送到学校去。”

尚月明说道：“你们先后来了三次，每次你们都领着他去了学校，可他在学校呆不下两天，又跑回来了，这次说什么，他也不去上学了，他见了你们就撒腿跑了，连我和他妈也叫不住。”

陈主任说道：“现在的娃娃都娇生惯养惯了，学校不要上学钱，还免费送吃的喝的，可他们就是不思好好读书。”

尚月明说道：“我家那小子说，尚云就是一个高中生，过得不比大学生差，念书不在多少，有个好脑子就可以走遍天下。”

尚云笑道：“我没有去上大学，是万般无奈才如此，我经常感觉到自己的知识不够用，即使去年在地里忙，我每天睡前也会看一会儿书，看书让我度过了许多孤独的时光，他小小年纪，还是应该让他去学校多学点知识。”

尚月明说道：“尚云，你就给我家那兔崽子说说，他最佩服的人是你，也许你的话对他有作用，我和村上干部，还有帮扶干部，轮流对他做工作，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不当回事，现在他听见有人叫他去上学，他就像兔子一样跑了。”

尚云说道：“明天早上你把他早早带来，我给他说说。”

尚月明说道：“尚云，他现在就在看戏，我给你叫去。”

五分钟后，一个光头男孩，大约有十四五岁，被尚月明带了进来。

小男孩看见尚云，转动着黑色的眼珠子，对含笑注视着他的尚云说道：“你就是尚云，我认得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

尚云站起来，轻轻抓住小男孩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然后他从自己黑色的皮包里面取出来一支钢笔，说道：“这支钢笔，是我昨天买来的，送给你。”

小男孩没有接尚云递过来的钢笔，说道：“我不去上学了，我用不着钢笔，我要学你去赚钱。”

尚云说道：“你小小年纪，就有赚钱的想法，非常好。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准备怎么去赚钱？”

小男孩被尚云问住了，他的脑海在飞速地旋转着，想了想，还是红着脸，没有说出话来。

尚云说道：“我是一个弃儿，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的养父母勉强让我上完了小学，便不要我去上学了，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初中和高中的吗？”

小男孩睁大眼睛，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尚云说道：“为了上学，我经常在双休日摸着黑去挖山药，也许你会问，为啥白天不去挖？因为白天我要干活，养父母给我安顿了好多农活，我干不完农活就吃不上饭。”

小男孩说道：“学校不是有补助吗？”

尚云说道：“补助都打在了我养父的一折通卡上，我是见不到钱的。后来我上了高中，为了凑学费和生活费，除过挖山药，还捡拾垃圾，再后来，我发现收垃圾比自己捡拾垃圾赚钱，我便雇借了学校门口一位大哥的电三轮车，利用晚自习前的那一段休息时间去收大叔大妈的垃圾。”

小男孩不语，尚云说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去上学。”

小男孩低着头，说道：“我尿床，每次我尿到床上，同学们总笑话我，老师也责备我。”

尚云说道：“原来是这个原因，我上学时和你一样，也经常尿床？”

“啊？”小男孩大惊，没有想到自己的偶像也干过这种伤面子的事。

尚云说道：“真的，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屁股下湿漉漉的，不知怎么好，恨不得用火把那尿烤干，在惊慌失措中，等到天明，却发现那里还是湿的，而且还有一道道污垢，说起来，要羞死我了。”

小男孩说道：“是呀，这个时候就是不想叠被子，可不叠不行，每天都要检查宿舍，可叠了也不行，成了同学们的笑话。”

尚云说道：“是呀！太丢人现眼了，可是这样的事还是不由自己呀！”

小男孩说道：“你以后是怎么治好这个病的。”

尚云说道：“没有钱吃药，我每天晚上睡前两个小时不喝水，另外我买了一块油布铺在床单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把那个东西装在塑料袋子里，用皮筋把出口扎住。”

小男孩笑道：“装在塑料袋子里，你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尚云说道：“那就是一个太丢人的想法，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挖的山药里面就有一种能够治疗尿床的，可惜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害得我那个东西夜夜在塑料袋里过。”

小男孩说道：“那是一个什么山药，你说给我，我挖来吃吃。”

尚云说道：“我这个记性越来越差了，突然记不起来了，你就让你的父亲领着你去医院抓点药，吃点药就好了。”

尚月明说道：“哎，我一直在外地打工，也知道这孩子胎凉，见不得冷，家里只要土炕热，他就不会尿床，没有想到他会在学校尿床。”

小男孩说道：“大，你眼睛里面只有钱，除过钱，你的眼睛里就是我妈，每次你回到家，就像我妈的魂，有空就跟在我妈的身后，还搂搂抱抱的。对我，你就不理不睬的，我和爷爷奶奶睡，尿床不尿床，你怎么会知道。”

尚月明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教训起老子来了。”

尚云说道：“尚月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还是领着他去医院抓点药，他不尿床了，就会自愿去上学了。”

尚月明对小男孩说道：“你这个兔崽子，有病你说呀！干嘛一直装在心里？”

小男孩说道：“我要一个狗熊玩具，你不给我买；我要穿一件白色的球鞋去参加学校的体操比赛，你不给我买……我给你说我尿床，那还不等于白说嘛！”

尚云说道：“尚月明，钱在世上转，永远都赚不完，我劝你还是对你的儿子多一份陪伴，多一份舍得。”

尚月明说道：“小兔崽子，走，回家，明天我就领你去看医生，治好了病，可不许你再逃学。”

尚云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光头，把那支他用的钢笔装进了小男孩的衣服兜兜，对小男孩说道：“如果你想成为一位富人，首先让你的大脑装满足够多的知识。”

小男孩点点头，对着尚云敬了一个礼，说道：“谢谢你，我会去上学的，以后一定不会玩逃学，我以后要像你一样，去赚足够足够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