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之利刃 第91章 心意

爱娜走入一间屋子，将捧在怀里的各类甜食放在桌上，坐至炕沿。

乌阳则没精打采地坐在桌前，弓着背，见到爱娜，挤出一个笑脸。

“别丧了，吃点甜食吧，会让你心情好一些。”

隔了两秒，乌阳打开一袋可可糖，将两颗咖啡色圆豆丢进嘴里，低着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个心黑的老头而已，你不用太计较啦。”爱娜走过去，搂住乌阳的肩膀。

感受到同伴的温度，乌阳似乎好转了些，“那一次，和以前不太一样。在巴布斯黑赛场时，虽然我每天都在杀人，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刚才……我感到自己好像换了个人。”

爱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解，陷入沉默。

当一个人的信仰被击碎，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

信仰？

爱娜忽然有了明悟，“我父亲说过，即使再坏的人也有心善的一面，同样，再善良的人也难免心存恶念。你在乎那个老秃头，是因为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你以为的‘善’，可实际上，他本就恶念居多。”

“你崇拜的向往的不是大公，而是和平的象征。现在，大公破灭了，可象征无处不在——你看，我们不都可以成为你心中那个虚拟的大公吗？甚至乔纳森那家伙也行。”

乌阳转头看着爱娜的眼睛，真挚地感谢：“谢谢你，爱娜。我感觉舒服多了。”

他有些别扭地说，“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自己吃点甜食？我现在感觉你好像我的长辈一样。”

爱娜笑着起身，“哈哈，你叫我妈，我会给你零花的。”

……

昏暗的地牢内，一段隐含恐慌的诵念声响起。

“世难平，净灵趋难，净身净神净难净世界。是无上圣主，慈发生命、阳光、黑夜、宁静、丰收、智慧、和平、康健……”

哒哒脚步声传来，使声音一顿，又继续朗诵。

赤火出现在铁栏另一侧，听着大公“虔诚”的祈祷声，露出戏谑的笑容。

“你竟然是波尔摩比达斯教的信徒？一个心术不正，**旺盛的老头……真是讽刺。”

大公瞥了赤火一眼，“我只是遵从内心的呼唤。”说完，继续诵念《圣言》。

“别唱了，你每唱一个字，都是对圣主的侮辱。”赤火皱眉说。

“我是虔诚的信徒，我死后，圣主会接纳我，拥抱我。”

“你认为自己的行为符合‘圣训’？你改下无尽深渊，受永恒孤寂之苦。”

大公终于不再诵念，抬眼与赤火对视。

“你认为，我们的区别在哪里？”

赤火“呵”了声，“我不是来与你辩论的。在你刚才的诵念，和与我的对话中，我只看见两个字。求生。”

“你接下来，准备顺着话题以激烈的情绪为自己辩解，说明自己有多么努力守护格罗镇，多么为人民尽心尽力，即使犯些小错误，也会得到圣主原谅是吗？”

“不！不是的！我……”

大公看见赤火靠近了些，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圣主说过，‘人都有伟大的一面，只是他没机会展现’，不过我不准备仔细探究你那卑劣的品性中到底残存多少‘伟大’。”

赤火伸出拇指和中指，做出预备弹指的动作，“我这次来，只是为某个问题排除些错误选项。”

一束火苗飞起，落在秃头老者脑顶，他记得床脚有一桶水，急忙跑过去将其端起，浇在自己头顶。

可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逐渐扩大，高温比火焰先一步“掀开”他的头皮，融化他的骨骼。

“咦，我忽然记起，无论客观角度还是主观角度出发，你似乎都是坏的。”赤火转身离开，“一次失败的实验。”

快到中午时，曼普金斯带领卫队制服了小镇的武装力量，并以依靠大公高山族仅剩的战士高力姆的死亡进行威慑，效果还不错。

在赤火，乌阳，曼普金斯的商讨下，决定卫队留下守住格罗镇，同时派出队伍搜救集中附近的人类，同时统计小镇人数，巩固防御工事。

赤火，乌阳和爱娜则单独离开，去往已经被下2层异兽卡亚占领的维和军驻城。

————

原维和军驻城，政府大楼。

一头长有银蓝色毛发的异兽突兀出现。

两头异兽守卫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松了口气。

“风爪狼？”一头犬属异兽用特勒斯语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厉声道：“离开这里，头领正在开会，谁都不接见。”

通体银蓝的异兽正是疾风。

牠遵从尼卡的命令，清晨从特勒斯王宫出发，并于太阳初升时抵达驻城。

“头领？”牠有些纳闷，“带我去见卡亚，是辅相的命令。”

犬属异兽皱眉，“头领很忙。你怎么证明自己？”

牠说着，忽然发现眼前的风爪狼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源自野兽的直觉使牠在脑海中看见身后两颗清亮的大眼。

两头守卫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的疾风。

“这样可以吗？”

犬属异兽想到什么，两只爪子微微颤抖；牠低下头颅，将脖颈展示给对方，颤声说：“疾风大人。我这就带您见头领。”

……

政府大楼四层会客厅。

四张沙发围着一张茶几，其上都坐着谁。

卡亚，另外两头异兽与……一个人类。

那男性人类中等体型，两手放在大腿间，显得很拘谨，当然也很紧张。

“你说，再过两天，会有大量物资从海上运到这片大陆，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卡亚没释放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略感兴趣地询问，“毕竟作为一群‘野兽’，我们只要吃人就好了啊。”

男性人类被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贵方肯定需要的，那批物资数量庞大，有各类食物，有必须的野外用品，有许多精巧的物件，您们是聪明的种族，肯定不会只满足于填饱肚子吧？”

“哦……”卡亚这只狐属异兽略有玩味地沉吟几秒，眼睛提溜转动，“也许吧。”

“不过我有些想不通，你作为一名人类，为什么要把情报告诉敌对种族？”

男人干笑两声，“你知道的，人类本身也不是那么和平统一，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

“内部纷争。”卡亚接了句，打量起男人，“你想要我们这些异族吃下那些物资。那么，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没等男人回答，卡亚问：“那些物资是给新拜朗和金石王国的，还是给贝伦迈或者特勒斯的？”

男人感到一阵惊异，面前这怪物所展现出的智慧远超他的想象。

顿了两秒，他回答：“后者。”

卡亚靠回椅背，把玩起酒杯，“所以，你是前者的下属，甚至来自联邦的某一方。”

男人见盯着狐狸脑袋的家伙站起身，悠哉走了过来，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卡亚伸出手，“合作愉快。”

男人迟疑了一秒，握了上去，“那么，请允许我打个电话，接下来会有真正的话事人与您对接，完成合作。”

“请便。”

男人拿出手机，当着卡亚的面拨打出电话。

他本想使用自己的语言，可现在，他决定依旧使用特勒斯语，免得对方听不懂，产生怀疑。

“嘟……”

“嘟……”

听着电话传来的声音，男人逐渐变得焦急。

忽的，一把匕首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使他整个人身体一僵。

卡亚注意到异常，面色一变，虽然男人身后空无一物，仍然迅速做出决断。

牠双足拧转，带动身体做了个大回旋，锋利的爪子绕过男人，抓向其身后的空气。

“噗通。”

男人面朝地面，径直栽倒。

卡亚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看周围，“我大概挠到了什么。”

虚空中，艾蕾平静观察着三头异兽，她的手指被对方划破，鲜血缓慢滴落。

另外两只一直没说话的异兽一齐站起，警惕四周。

其中，长有暗灰色毛发的狼属异兽嗅了嗅，说：“我看见一把小刀凭空出现，但没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是吗……”卡亚眼线低敛，隐约抓住了重点。

这时，犬属守卫带着疾风出现在会客厅外。

“卡亚。”没等守卫通报，疾风直接走入其中，喊了对方的名字，“撒旦大人命令，立刻带领此处全部同胞，赶往王宫，王的领地。”

卡亚皱了下眉，笑着招呼对方坐下，“你不知道，我正努力寻找失散的同胞们，城里的家伙们也需要好好管理，不然他们可不会乖乖想着一个方向前进。”

“可我在来的路上，途径一桩人类聚集地，看见了几位同胞，他们擒走人类，有序赶回这里。”疾风盯着他，话里带着警告意味，“听说，你现在是这里的‘头领’？”

卡亚干笑两声，并未说话。

同时，疾风面色一变，不再平静。

“你对我做了什么？”

卡亚出现片刻愣神，“你说什么呢？我就坐在这啊。”

疾风站起身，肯定地说，“你觉醒了特殊能力。还好我早有警觉，只是部分精气消失，没中你的能力。”

卡亚还想辩解两句，就听疾风紧接着开口，“别忘了，我是你们的老师。”

“呵……”卡亚不再保持笑脸，戏谑道，“弱小的老师。”

疾风似乎一点不在意对方的讥讽，目光扫向对自己产生明显敌意的另外两头异兽，感到无比诧异。

“你们赞同卡亚的做法？他简直背叛了王！”

“你们忘了吗？是谁唤醒我们，让我们摆脱困境；是谁带领我们逃出人类控制，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你们感受不到吗？王无时无刻不处在沉重与迷茫中，他需要我们。”

两头异兽迟疑了，牠们痛苦地捂住脑袋，似在与什么作斗争。

疾风猛地看向卡亚，“是你的能力！你的特殊能力是控制精神？！”

卡亚咧嘴一笑，“聪明。”

“你说……像我们这么这么聪明的家伙，都没被那帮科学怪胎评为‘特殊种’，確旦是怎么做到的？”卡亚一拍脑袋，“哦，我忘了，你还真是特殊种。”

疾风已经完全失去了交谈的耐心，“卡亚，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带领全部同胞回到王的身边。”

“不然呢？你要和我打吗？一头风爪狼？”卡亚笑看着对方。

“啪。”

卡亚猛地将右爪举至肩头，准确地握住一个手腕。

“真快啊，你明明‘还在’我眼前。”牠调侃着，将闪身至自己身后的疾风摔了出去。

不见银蓝身影落地，一瞬间，满屋子流光溢彩，到处充满了疾风的轨迹。

卡亚眼前快速移动的身影从未消失，攻击却不断落下，一一被其接住。

“怎么了，你不是号称最快的吗？风爪狼。”牠又一次喊出疾风的种族名称，似乎对那一低等种族很是不屑。

“很不巧，我的神奇力量中，蕴含着特殊的感知能力，你速度再快，只要近我身，我就能感受到，并作出反应。”卡亚解释道。

又一次攻击落下，卡亚平淡无奇地接下，接着，牠下腹部忽然破裂，一只染血的爪子掏了出来。

“啊，啊……”

发生了什么？

卡亚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疑惑的神情；牠艰难转头，看见疾风略显狰狞的脸孔。

“感激我吧。如果是撒旦大人亲自来，你的下场会更惨。”

疾风抽回手臂，见着卡亚倒地。

刚才一瞬间，牠使用了自己的超能力“误差”。

一种让目标产生错觉的能力。

这也是尼卡在测试疾风时，为什么会说“我还以为自己抓住你了”的原因。

牠使卡亚产生接下攻击的错觉，随后发出真正的一击。

“别装了，我知道你死不了。”疾风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卡亚，转身向会客厅外走去。

牠忽然听见一股风声，下一刻，自己被压倒在地，压倒性的力量使自己无法反抗，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砸来，使牠喷出一大口鲜血。

“疾风，疾风，疾风，疾风！”

卡亚疯狂大喊着，双拳加脑袋不管不顾地发出攻击，下腹处鲜血泊泊直流。

数分钟后，卡亚失去力气，瘫坐在地。

“嗬，嗬。”疾风咳了两声，挣扎着站起，面色复杂地看着卡亚。

“你真想让我杀了你？”

“呵呵。”卡亚无力地笑了两声。

“我说了，还需要几天时间。王需要的是令行禁止，井然有序的部队，而不是一群只知道满足**的野兽。”

卡亚盯着疾风，“你觉得，王身边的那群家伙，除了狩猎人类，还会做什么？还懂得做什么？”

疾风狰狞的脸庞逐渐缓解，换上了一丝疑惑。

“我说了，还要几天。为什么你们连几天时间都等不起？你口口声声王的感受，难道我感受不到吗？你口中的‘我们’，到底有没有我！！”

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两个字，卡亚喷出一口鲜血，瘫坐着的上半身向前方倾倒，脸庞砸在地面。

鲜血染满了疾风的面孔，同时浸染了他陡发痛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