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钱默想吓唬他,最好的反击就给他看一张扑克脸。
好比之前同学跟他开玩笑,一边吃饭一边说什么凉果啊,你跟那个XXX怎么样了,凉果就会摆出一张木愣愣的脸说,what?兄台你在跟我说话么?你在说什么?你喜欢的女生被别人泡了?
别人都攻不破他的厚脸皮,只能气馁地换个地方吃饭。
“你在叹气吗?”钱默的脸皮还是厚得离谱,也不理会凉果的冷鼻子冷脸,嘿嘿一笑,看着凉果说道。
“我只是打个哈欠。”凉果眯起眼睛,躺上床,似乎不想理这个聒噪的家伙。
“你不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钱默嘴角微翘,双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
凉果一愣,不明白钱默的意思。或许他是明白,只是装作不明白。
“当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我不在乎,我在乎也不管事儿。”凉果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钱默很认真地看着凉果,拍了拍凉果的肩膀,“想开就好啦,守夜人培训营也没什么好,说是培训,整天跟一帮爬行类呆一起,毕业了还得天南海北地猎杀魔族,恶魔信徒啦,星界怪物啦,冒着被怪物杀死的风险,你有这种为组织献身的情怀吗?这种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活,可没什么好的。”
“你跟我说的是一个意思啊,我没觉得重新成为普通人没什么不好,”凉果看着钱默那双银灰色的眼睛,耸耸肩,“我不在乎的。”
“可你刚才叹气嘞。”钱默像是个牛皮糖一样,不厌其烦地说着。
凉果觉得一股灼热的气从心口直冲上来,像是吃了太辣的东西要吐一样,灼烧着,疼痛着,让人忘记了面子或者掩饰,只想张嘴。
“你啰嗦什么?到底想怎样啊?我想怎么样关你屁事?”凉果看着钱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暴跳起来。
“兄弟你气急败坏了。混沌者,为什么那么容易走火入魔,心智容易紊乱,容易被激怒,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钱默走上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一抹清明。
凉果看了钱默一眼,垂下头去。
“第一天来就这么低落,为什么?”钱默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研究一下你的心理。”
凉果叹了口气,“不知道,我。”
凉果差点吐露心声,他本来想说,老子一个穿越者,习惯了电脑网络b站微博,微信一分钟不刷朋友圈浑身难受,现在到这个狗屁地方,都不知道拿什么来打发时间,可这话,他又不能说,抿着嘴巴,眼眶竟是有些微微泛红。
“我不知道”
“因为孤独。”钱默耸耸肩,目光平静地看着凉果。
“孤独?你?别逗了!你那么能吐槽,就差去主持脱口秀了。”凉果翻白眼儿,只觉得有这样一个室友真的牙疼。
“不开玩笑啊,成为混沌者的人不算真正的人类。血统会给你带来妖力,你的本象现身之后更是不似凡人,同时会让你和人类产生疏离感。当你获得血脉妖力后你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不是个普通人,只有在同类中孤独感才会消除,所以混沌者会自然而然聚在一起,这是基因决定的。”
“孤独?”凉果想着老板娘巧七,想着黑猫又旅,想着顾青山顾老头子,想着裘万圣,摇头,“我觉得自己不孤独。”
钱默挠挠头,看着凉果的眼睛,“真的吗?你确定?还是因为,你周围的人都是混沌者?”
钱默这么一说,凉果倒是愣住了。
是啊,除了老板娘巧七之外,其余的人,似乎,都是混沌者。
“可你觉得孤独又能怎么样啊?孤独了不起啊?你老觉得自己孤独也不过是让心情更差。”凉果忽然看着钱默,仰头看着天花板。
“没什么人跟你说话,你觉得孤独,可你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
钱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啊……好像还真的有道理……兄弟你是个哲人。”
“你才哲人,你还是海蜇。”凉果没好气地瞪了钱默一眼。
“只是想办法消磨消磨时间咯,就不会觉得孤独了。一个人发呆也蛮有意思的,我在我家天台上东想西想,一晚上嗖的就过去了。”
“野百合也有春天嘛,小野种也想发芽嘛,”凉果耸耸肩,“我虽然废柴,可我也想人家关注我啊,我也想有女孩喜欢我啊,我也想有什么东西可以吹牛啊……我不想当一辈子路人甲咯。”凉果说到这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钱默一愣,“饿了?不如咱们用座机订夜宵吧,把你学生证给我用一下。”
“还有夜宵服务呐?”凉果添了点精神,掏出学生证递给钱默,“不是指茶叶蛋外卖吧?”
“什么茶叶蛋?今天是我们同寝的第一天,当然要订大餐!”钱默念着凉果的学生证号码,对着电话那头抱了一连串的数字,然后说道:“给凉果和钱默宿舍送两份牛肉面。多要一些牛肉,菜叶子也多要一点。”
凉果抹了抹嘴角,肚子咕咕咕咕地欢腾起来。
二十分钟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位白衣侍者推着餐车进来,打开纯银盖碗,银盘中是钱默点的两碗牛肉面,侍者没有和凉果以及钱默有任何交流,只是微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凉果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牛肉面,白嫩的面条腰身在美丽的面汤里浮沉,那十几角被用剪刀剪开的干海椒,鲜红地刺激着食客的眼心口鼻,十几块椒香欲滴的牛肉冲击着他的味蕾。
一旁的钱默,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有些难过地摇摇头,将筷子在桌上立了两下,穿面汤,挑起一筷面条,细致而文雅地吃了起来。
他吃的极斯文,一根一根来吃,但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碗中便只剩下白色的面汤。
他犹不罢口,端起碗来,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