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佩基不得不扶着椅子,在内心消化掉这个让他不敢相信的事实。
他本以为H·M这个横空出世的服装品牌是由一个旅居英国的,富有阅历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才能设计出来。
结果亲眼见到了真人之后,他的内心被震撼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顶多也就二十出头吧?
内心不满思忖了起来。
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怕不是有人给他当枪手吧?
这可一点儿都不奇怪……
虽然柳佩基是一个心胸十分宽广的人,但曾一鸣太过于光彩夺目之后,他却起了疑心。
人就是这样啊,觉得彼此实力相当之时,就可能觉得是知己,一旦罚下对方的实力可能在自己之上,可能嫉妒之心就油然而生了。
此时的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是年纪轻轻就闯出一片天地了。
出生于1951年的他,出来混的时候其实比曾一鸣还要早。
十五六岁已经独力开店,替尖沙咀太子行、瑞兴公司的化妆小姐,东方舞厅的舞小姐,甚至一些无上装酒吧女郎做衣服。
慢慢地,认识了一些跑码头的艺人,包括那时还未出名的明星罗雯、沈典夏、李林林……
22岁,他跑到伦敦圣马丁艺术学院学服装设计,在英国的三年是一生中最辛苦也最快乐的三年,知道了服装是怎么回事,加上以前学徒的三年,明白了中西方的服装有什么不同。
1975年,回到香江开了一家叫诗芳的服装店,以造雪纺衫为主,因其独一无二成为城中名媛的心头好,香江小姐、豪门阔太、富家小姐都以穿他的衣服为荣,客似云来。
有一次,香江贸发局的人走过尖沙咀,抬头望见他橱窗里的美丽雪纺晚装,邀请他参加香江时装节。
在1976年,他成为香江第一个以设计出名的本土服装设计师。
那时候,很多人惊讶香江竟然有设计师。那年代只有岛国、欧洲时装。
后来他代表香江参加伦敦时装节、巴黎时装节,是开启西方大门的第一个香江时装设计师。
1979年,伦敦三大百货公司都在他这里下了订单,而VogueParis的编辑看见他的作品,特意跑来香江拍造型照。
就这么一个人,现在对曾一鸣充满了即是欣赏,又是怀疑的矛盾心理。
退一万步,哪怕曾一鸣和他一样年纪轻轻就出类拔萃也没问题,问题是,他是去了英国回来后才真正成为顶级设计师的,而曾一鸣连香江的门都没有出过啊,连中学都没有毕业!
看看时尚杂志就有设计灵感了?
好扯……
“一鸣,”
“你报名参加月底的香江时装节没有?”
“时装节?没有啊。”曾一鸣确实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注意,自己踩在时装界混多久啊?
“那你赶紧报名啊。”
“如果你能够在时装节里拿奖,那对于你的服装品牌来说又是一次飞跃哦。”柳佩基好心提醒道。
“你如此才华横溢,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节日!”
其实吧,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曾一鸣,心里头却想着,时装节这么好的节目,曾一鸣如果不敢参赛,那说明他没这个实力嘛。
没想到曾一鸣却立即堆起了笑脸,充满感激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哎呀,柳大师!”
“谢谢您啊!”
“若不是您提醒,我们公司就错过一个巨大的发展机会了!”
“我一定会去参加!”
啥?
参加?
柳佩基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心中瞬间有些失望。
看来这个小家伙确实是货真价实啊。
指不定,将来他就是自己未来的最大竞争对手!
“但是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吧,可惜了。”柳佩基又摇了摇头。
时间确实紧迫,曾一鸣几乎没有任何准备,能设计出什么作品来?
虽然灵感这种东西说来就可能来,但也是需要时间沉淀吧。
“没事,”
“十来天的时间足够了。”曾一鸣根本不在意时间啊,“柳大师,去哪里报名啊,需要什么手续?”
呃!
柳佩基差点晕死过去。
这点时间足够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这年头的年轻人这么可怕了吗?
感觉自己是不是过时了?
他才31岁……
柳佩基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带上个人身份证明,所属公司证明,还有推荐信到贸发局报名就行了。”
“很简单的。”
“不简单啊,要不麻烦柳大师给我写一封推荐信吧?”曾一鸣笑眯眯的。
不是谁都是可以受邀参加时装节的,又不是时装设计大赛。
柳佩基内心又尴尬了,明明心里头很矛盾,但怎么感觉是自己想要把他推上去,最后打败自己啊?
但脸皮薄的他还是点了头,“这个没问题。”
“其实你就算不需要介绍信也可以进去的,现在谁不知道H·M这个牌子?你只要说自己是首席设计师就行了。”
“噢!这样啊,那好吧。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柳大师,回头有时间我请你吃饭,跟你好好学习。”
“以后就不要叫我柳大师了,听着怪别扭的!叫我老柳吧,我习惯这么被人称呼。”柳佩基心里头哭丧着,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
自己就应该给他写推荐信啊,要是曾一鸣拿奖了,自己也算是他的领路人,半个师傅啊!
现在没了……
而且他要面对一个新的问题,因为在时装周上,他和曾一鸣变成了真正的竞争对手了。
到时候万一输了怎么办?
很多年都没有慌张的感觉了。
幸好曾一鸣很低调。
“不行不行,至少要叫柳老师,您是前辈,是香江最好的设计师,我不能那么随意的。”
“好吧,随你吧,叫柳老师也行,谁叫我年纪大一点呢?”柳佩基耸了耸肩,假装无奈答应了,然后又顺口问了一句:
“话说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不到二十。”曾一鸣嘿嘿笑道。
一直在听他们聊天的曾大姐突然补了一句。
“刚过十八岁生日一个多月而已。”
柳佩基:……
天啊,我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