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所惦记的安仁门值守的位置,正是隶属于右监门府。
右监门府在李渊的眼皮子底下,里面的任何职位变动,皆有可能被李渊放大了看,细心的琢磨。
李元吉手上现在还没有经得起李渊琢磨的人,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倒是可以在李世民安插人进去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一番,看看李世民安插了谁进去,又经不经得起李渊琢磨。
若是李世民安插的人,不是什么杰出的人物,还经受住了李渊的琢磨,那他可以按图索骥,少走许多弯路。
“一举两得……”
李元吉心情愉悦的往美人靠上一躺,一瞬间觉得耳畔吹过的风似乎都是甜的。
感受着清风带来的水气,李元吉的思绪开始乱飞。
“噗通……”
也不知道是那个调皮的小子往潭里扔了一块石头,打扰了李元吉的雅兴。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去找那个调皮的小子算账,而是在这一声‘噗通’声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
“右屯卫的职位,不会是我二哥为常何准备的吧?”
李元吉目光闪闪。
右屯卫统领的元从军,是李渊的亲军,一直被李渊视为禁脔,李渊对儿子虽然大方,且不在乎儿子疯狂的分润他的权力,但是对元从军还是很在意的。
尤其是在张婕妤告了李世民刁状,李承宗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薨了以后,李渊对李世民是相当不满的。
不然也不会当众说出李世民不像他的话。
一个皇帝,当众向人这么说,基本上就等于是在宣告,这个儿子没什么可能能继承他的位置了。
由此可见,李渊对李世民的不满有多大。
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往李渊的亲军中安插自己人,可不容易,能拿到的位置,更是有限。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可没有仗着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做过多的干涉。
所以一切都是依照着历史的进程在发展。
李世民现在在派人笼络常何,又在李渊不喜他的情况下,冒险在李渊的亲军中谋划位置。
二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那就说明,李世民在右屯卫中谋划的位置,有极大的几率是为常何准备的。
“只不过常何历史上貌似出任的是玄武门值守一职,虽然两个值守所值守的地方在一个位置,但也有内外之分。”
李元吉开始依照历史上常何的履历,求证起了自己猜测的几率究竟大到几成。
“我二哥有极大的可能,在决定用右屯卫的职位交换左监门的职位的时候,做出了一些改变。他不愿意放弃玄武门值守这个位置的话,肯定会将玄武门值守,换成内置门值守。”
“他谋划一个右屯卫的职位,可并不容易,要自由切换玄武门和内置门的值守的位置的话,更不容易。”
“以我父亲现在对他的态度来看,不可能任由他在右屯卫内安插人,更不可能任由他随意的调换位置。”
“我父亲是如何看待他的,就是如何看待他府上的人的。所以他府上的人在这件事上不可能帮得上他。”
“所以……他是找了外援……”
“……”
李元吉彻底乐了,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口中幽幽的念叨着,“裴寂啊……终于让我抓到你的小尾巴了。”
李元吉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必然是裴寂在背后帮忙。
不然的话,李世民绝对不可能在李渊还讨厌着他的情况下,在右屯卫中随性而为。
在李元吉、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四个人不出的情况下,裴寂显然更得李渊宠信,也更能影响到李渊。
甚至在一些私密话题上,裴寂远远比李元吉、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四个人的话语权更多。
毕竟,有些话,李渊是没办法跟儿女们说的,但是可以跟心腹宠臣裴寂说。
裴寂也能顺着李渊的心思,去陪着李渊说。
有需要的情况下,也能引导李渊,做出一些他想要的决定。
李渊虽说不是一个湖涂皇帝,但裴寂在李渊身边陪伴多年,并且一直深受李渊宠信,恐怕已经将李渊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在一些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李渊或许不会被裴寂影响。
但是在其他的小事上,李渊很有可能会被裴寂影响。
尤其是在裴寂经常顺着李渊心思说话,帮李渊着想的情况下,偶尔的一两次为了私利引导李渊做出他想要的决定,会更加容易。
毕竟,一个一直说真话的人,偶尔说一次假话,大家不会去怀疑。
一个一直说假话的人,偶尔说一次真话,也有可能被怀疑。
“我现在还没有闲心跟你去计较什么,现在也不是跟你计较的时候,所以你这一次露出的尾巴,我暂且给你记着。”
李元吉笑眯眯的在心里给裴寂记了一笔。
现在局势还没有发展到他想要的地步,他还不能走到台面上去,更不能冒着风险去用一截小尾巴,对付一个脚踩三条船的人。
是的,裴寂从现在开始,算是脚踩三条船了。
他效忠的是李渊,明面上为李建成摇旗呐喊,背地里又跟李世民勾搭上了,不是脚踩三条船,是什么?
他脚踩的三条船上的船主人,能耐都不小。
要是其中最大的那个不在意,那李元吉即便是揭发了他的小秘密,他也倒不了。
所以李元吉必须谨慎行事。
对付裴寂这种老谋深算,脚踩三条船还不翻船的老狐狸,就应该小心谋划,慢慢的聚集力量,然后关键时候将其一下子弄死。
不然,迟早会被他所噬。
刘文静就是个例子。
“我二哥为了左监门府的职位,不惜拿来之不易的右屯卫的职位来换,看来是对左监门府的职位,志在必得啊。”
“那么,我二哥谋划的事情,恐怕不仅仅是要渗透掌控两仪门那么简单。”
“……”
李元吉暂时抛开了裴寂的问题以后,又分析起了李世民。
依照李元吉的记忆看,历史上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玄武门内的右屯卫发挥的作用,堪称是奠定李世民成功的基石之一。
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李世民却拿出来换左监门府的职位,可见在李世民心里,左监门府的位置,在右屯卫之上。
也就是说,李世民在左监门府要施展的谋划,恐怕要比在右屯卫的重要。
历史上对于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到底借着左监门府做过什么,没有任何记载。
也不知道是李世民准备的手段没用上,还是用上了却没记录在历史上。
“不过,不管用上了还是用不上,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李元吉会心一笑。
有李孝恭盯着,宇文宝防着,李世民安插人进去,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探查清楚。
李世民即便是为了避开他,调开了宇文宝,也调不开李孝恭。
李渊给李孝恭左监门大将军的职位,不是真的要李孝恭做一个十二卫的大将军,而是长安城内的京官中,除了天策上将,以及宗正卿外,其他的实职上,按放不下李孝恭这么一位大神。
除非是李神通死了,让出宗正卿的位置,亦或者是李世民做天策上将做的不耐烦了,让给李孝恭。
不然,李孝恭能一直沾着左监门大将军一职不挪窝。
李渊大概也希望李孝恭能安安稳稳的一直在左监门大将军的职位上,一直坐下去。
毕竟,李渊也没有其他合适的职位,安置他这个功高盖世的侄子。
“不过,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得防着我堂哥被我二哥拉拢过去。”
李元吉大致已经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了。
看清楚了李世民的谋划,又在李世民的帮助下,得偿所愿了以后,李元吉心情相当开心的起身,吩咐守在凉亭远处的侍婢们收拾了凉亭内的一切,带回精舍去。
自己开开心心的背负双手,走到凉亭外的潭边,逮住了自己的外甥,让李孝同和李崇义按住,狠狠的抽了两竹条。
“是我之前打你打的不够疼,没给你长教训,还是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压根不知道我的教训为何物?”
李元吉抽完了柴令武,在柴令武捂着屁股,含着泪花,可怜巴巴的神情中质问。
柴令武相当委屈的张着嘴,“我……”
“嗯?!”
“外甥!外甥又哪里惹您了?!”
柴令武语气幽怨的快速的说着。
李元吉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我在凉亭内议事、想事,你在这给我打水漂?”
不等柴令武搭话,李元吉又道:“如果只是打水漂也就算了,你后面觉得打水漂不过瘾,又往水里砸石头。
你是看不到我,还是看到我了,故意打扰我?”
柴令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到了,然后他没当回事。
他觉得李元吉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收拾他。
所以在水潭边上肆意妄为。
如今被抓住了,也被收拾了,他又怎么敢说他没当回事呢?
他要是敢说出来的话,估计会被收拾的更惨。
“外甥,外甥不是存心的。”
柴令武迟疑了一会儿后,痛痛快快的认错。
李元吉哼哼的两声,道:“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看在你们只是打水漂,却没祸害人的份上,今晚给你们加餐,给你们多加两道荤腥。”
柴令武三人的眼珠子一下瞪直了,就差喊‘舅父万岁’了。
柴令武屁股上的疼痛一下子就像是好了一般,飞速的跑到了精舍的方向。
李崇义和李孝同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