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棱见李元吉很愤怒,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错了,惭愧的低下头。
谢叔方、薛万述见此,有心主动把人还回去,也有心打个圆场,但被李元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呼吸……”
李元吉粗重的呼吸了一次,恶声恶气的对阚棱道:“事已至此就这么着吧。你以后也不要在长安城里瞎胡混了,老老实实的待在统军府大营操练兵马吧。”
阚棱赶忙仰起头,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向我表达你的不满。毕竟我麾下的一众人里,只有你越混官爵越低,其他人都是越混官爵越高。
你觉得我偏心,对我有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阚棱错愕的看着李元吉,眼睛越瞪越大。
李元吉继续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关照你的,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官爵升上去的。”
阚棱急了,要解释。
他可没有这个意思。
他就是听信了他义父的鬼话,想借此削弱他对大唐的威胁,让李渊,以及李元吉忘记他昔日的身份,可以放心的用他。
他真的没有向李元吉表达不满的意思。
在他看来,李元吉待他已经很不错了。
不仅没有因为他在东南道乱来而责罚他,还庇佑着他,还将他跟谢叔方等人一视同仁。
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李元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说完话就走。
阚棱有些急了,向谢叔方、薛万述等人求助。
谢叔方感慨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别听你那个义父瞎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听,现在惹恼殿下了吧?”
阚棱张了张嘴,要说话,就见薛万述突然走上前,拍着阚棱的肩头也感慨道:“你义父的遭遇,根本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纯粹是在杞人忧天。
圣人容不下的只有像是你义父一样割据一方的藩王,而不是你。
似我、似苏定方、似秦王殿下帐下的尉迟恭、程咬金、秦琼等人,皆是降将。
你看我们那个在大唐不受重用,不受待见?”
阚棱已经意识到错了,急忙道:“我知道我做了蠢事,但我并没有对殿下有任何不满,你们快帮我解释解释啊。”
谢叔方也走上前,拍起了阚棱的肩头,用他、阚棱、薛万述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是不是傻啊,听不出来殿下这是为了维护你才这么说的?
你还真想背上一个抛弃生死兄弟的名声,在长安城里厮混啊?”
薛万述点着头道:“对,殿下故意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就是不希望你背上一个抛弃生死兄弟的名声在长安城里没办法做人。”
阚棱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响,一片空白,并且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叔方将阚棱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道:“殿下说的没错,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在统军府大营里为殿下操练兵马就好了。”
也不等阚棱回过神,谢叔方就收回了手,冲着薛万述使了个眼色,去追李元吉了。
路上。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谢叔方皱着眉头对薛万述道:“李伏威对阚棱的影响太深了,他自己整天在府上疑神疑鬼也就算了,还蛊惑着阚棱做傻事。
阚棱要是再被他这么蛊惑下去,恐怕就完了。”
薛万述也皱起了眉头,点着头道:“他之前找到我们,说要将部曲送给我们的时候,我们还假意收下他的部曲,并且将他的部曲暂时安置在了别处,看看他会不会醒悟,再还给他。
如今看来,他在李伏威的影响下,想要自己醒悟,几乎不可能。”
谢叔方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如今殿下已经亲口决断了此事,木已成舟,我们想把人还回去都难了。
往后说不定还要因此背上一个觊觎同僚部曲的恶名声。”
薛万述沉吟了一下,道:“不至于。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在府上等了多日,也没有等到他醒悟,我们跟他交情又不深,又不好在他面前说他义父的不是,就只能将他的人带到这里来,让殿下发现此事,让殿下去说。
如今殿下已经说过他了,他也应该认识到自己错了。
我们再说他义父的不是,他也不会怨我们离间他们父子感情。”
谢叔方迟疑着道:“可是他义父影响着他的事情,殿下并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告诉殿下?”
薛万述略微思量了一下,微微摇头道:“一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国公而已,还不需要殿下亲自出马。
再说了,殿下如今又要对付赵州李氏,又要对付窦氏,又要周旋于圣人、太子、秦王三人的交锋中,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在意李伏威一个废人。”
谢叔方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由我们出马?”
薛万述突然笑了,问道:“怎么,怕了?”
谢叔方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要怕也是你怕,我怕什么?”
薛万述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个深得圣人宠信,爵封郡王的老丈人。
有他老人家给你做靠山,你即便是光明正大的把李伏威收拾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谢叔方好笑的道:“殿下难道会袖手旁观?”
薛万述毫不犹豫的摇头,真心实意的道:“那不会,殿下向来护短,不然也不会去找赵州李氏和窦氏的麻烦。”
谢叔方感慨着道:“殿下真要是为了你搬到了赵州李氏,亦或者窦氏,那你薛万述的名声,恐怕就顶天了。”
薛万述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真要是为了他搬到了赵州李氏,亦或者窦氏之一,那他的名声确实能暴涨起来。
像是李元吉这种为了护短,去跟庞然大物相争的,自古以来都少有。
为这种主公,豁出性命去都不亏。
“说起来苏定方那个家伙也有个义父,他会不会也像是阚棱一样?”
谢叔方说着说着,没由来的就想起了苏定方。
虽然论斗心眼,他和薛万述,甚至薛万述的几个弟弟加在一起也斗不过苏定方,但他就是喜欢关注苏定方,越斗不过他越关注。
他就喜欢跟比他聪明的人打交道,省时省力省心,偶尔还能活动活动脑子。
薛万述失笑道:“他你就别操心了,他贼着呢。他不去算计他义父就已经大发慈悲了,岂会被他义父算计。”
谢叔方思量了一下,点着头道:“说的也是。”
虽说苏定方很敬重高雅贤,也很孝顺高雅贤,可如今两个人分隔两地,又混的各不相同。
苏定方在大唐的地位和影响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高雅贤。
高雅贤想要影响苏定方,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而且高雅贤以后过的如何,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终老,完全取决于苏定方。
他也不敢去影响苏定方的前程。
再说了,苏定方不是阚棱,没有阚棱那么实诚,不可能被高雅贤三两句话忽悠的去做傻事。
“你说我们要是收拾了李伏威,阚棱会不会跟我们翻脸?”
谢叔方突然想到了收拾完杜伏威以后的后果,忍不住皱起眉头问。
薛万述愣了一下,错愕的盯着谢叔方道:“私底下教训他一番,让他被诸多麻烦缠身,没有时间去影响阚棱就行了,你还想怎样?
宰了他?”
谢叔方抿着嘴没说话。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唯有宰了杜伏威,才能一劳永逸。
只是教训一下杜伏威的话,谁知道杜伏威会不会反复。
薛万述见谢叔方不说话,更错愕了,“你还真想宰了他啊?”
谢叔方瞥向薛万述,澹澹的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一劳永逸,避免以后再生事端。”
薛万述皱眉道:“阚棱在东南道做过什么你也知道,他为了他的义兄王雄诞,不惜背上天大的恶名和责罚,屠了一城。
他为了他的义父,恐怕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所以我们教训一番李伏威就好了,千万不能要了李伏威命。”
谢叔方叹了一口气道:“我总觉得留着李伏威是个麻烦。”
薛万述突然认真的道:“即便是阚棱不在意李伏威的生死了,你短时间内也不能动李伏威。李伏威现在是圣人展示给李艺看的棋子,有圣人庇佑,你要了他的命,即便是你老丈人是深受圣人恩宠的郡王,也不一定能保你周全。”
由于大唐还有强横的赐姓王存在,所以杜伏威的存在,是有一种榜样意义的。
这也是为何杜伏威在爬平了以后,李渊彻底放下对他的杀心的原因。
除了杜伏威在李渊面前足够恭顺以外,更重要的是李渊要拿他给李艺做个榜样,希望李艺也能像是他一样恭顺的爬平。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了李伏威的命的。不过为了避免李伏威继续影响阚棱,我们必须想办法摧毁李伏威在阚棱心中树立起的高大形象。
让阚棱看到李伏威不堪的一面,削弱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谢叔方也清楚现在不好要杜伏威的命,但他也不希望阚棱再受杜伏威影响了。
薛万述苦笑着道:“为了阚棱,也只能如此了。你说说我们明明并没有贪图阚棱手里的那些部曲,到头来却拿了阚棱的部曲,还要帮阚棱解决他所遇到的麻烦。
你说说我们招谁惹谁了?”
谢叔方笑着道:“我们也是为了帮殿下分忧,若不是殿下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缠身,这种事情我们想做也没几乎。”
薛万述点了点头,认可的道:“那倒也是。”
谢叔方再次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薛万述嗯了一下。
两个人说话间,很快就追上了李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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