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导不行,那就只能引导了。
而上位者在这个时代的引导性作用还是很坚挺的。
只要上位者用上了牛粪马粪做燃料,那么将士们即使不习惯牛粪马粪燃烧时候的那个味,也会尝试一二,并且捏着鼻子,硬着头皮用下去的。
毕竟,比你高贵了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人都不嫌弃牛粪马粪燃烧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那个味,你又有什么资格骄气呢?
“这样,你将我和我二哥以后所用的银霜炭全部换成牛粪和马粪,另外在演武场的正中堆一堆牛粪和马粪,然后点燃它们,我带着将士们一起烤火。”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李元吉肯以身作则,充当表率,那李世勣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世勣当即躬身道:“喏!”
然后,快速的派人去演武场正中堆牛粪马粪去了,至于将中军大帐内燃烧的银霜炭换成牛粪和马粪,还不用急于一时。
“哦,对了,将我和我二哥节省下来的银霜炭送去伤兵营。伤兵营里不能用牛粪和马粪驱寒,只能用银霜炭。”
牛粪和马粪燃烧的时候,会不会排放什么有害气体,会不会对伤员造成什么危害,李元吉也不清楚。
所以为了伤员的性命着想,不能让他们用。
就先让他们用银霜炭,享受一把高级待遇吧。
目前,整个突厥,用银霜炭的,一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这个人就是李元吉自己。
李世民那都是噌的。
虽说李世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但银霜炭这种东西他还是想用多少用多少,只是,那是他在长安城里的时候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如今他人在突厥,总不可能要求民部的人为了他一个庶民,劳师动众的将银霜炭给他运来吧?
所以民部所供应的银霜炭中,没有他的配给,甚至连李靖、李世勣等人也没有。
目前也就只有李元吉一个人有。
当然了,仅限于突厥战场,像是吐谷浑战场那边,还有更尊贵的。
不过那边中军大帐就扎在凉州边上,银霜炭什么的根本不缺,不像是这边,中军大帐已经扎到突厥腹地了,运送一趟银霜炭的成本极高。
而有这些成本,可以多运好几车粮食,又或者好几车御寒的衣物。
所以民部也好,中军大帐也罢,都不可能把大量的资源浪费在银霜炭上。
也就是现在中军大帐内所用的银霜炭全都是取自于庆州,并且还是庆州的豪绅主动献上来的,运输的成本豪绅们也愿意承担一半,不然李元吉都不好意思用。
至于说庆州的豪绅们礼上于人,有没有什么所求,根本不用在意。
他们即便是有所求,也不可能开口,更不敢开口。
他们又不是世家。
而他们既然开不了口,那不就跟没所求没区别了吗?
“殿下,演武场内一切都准备好了,您是准备现在点火,还是等到将士们聚齐了以后再点火?”
李世勣派去在演武场正中堆牛粪和马粪的人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回来以后就在李世勣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
然后李世勣上前奏请。
“直接点吧。”
李元吉淡淡的吩咐。
等将士们都聚在一起以后,火堆也就充分燃烧起来了,能散的味道顾及都散的差不多了,火势以及四周的温度,也都推到了一个可以取暖的地步,恰到好处。
李世勣点了一下头,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办。
然后他自己引领着李元吉赶往了演武场。
说是演武场,其实就是一大片除了草、扫了雪,并且被人马踏的有些光秃秃、硬邦邦的平地。
在平地的正中,有一个足有三丈高的牛粪堆。
四周还分设了上百个小粪堆。
粪堆都是中空的锥形,像是叠罗汉,又像是砌墙一样,交错着被叠在一起。
看着很有规律性,也有一种建筑的美感,至于其他的嘛,不提也罢。
毕竟,没人会喜欢臭烘烘的东西。
如果不是草原上没什么可以烧的,草原人只能拿这种东西当作燃料用的话,估计草原人也不会把它视作财产,更不会将它收集起来,当作燃料。
上百个李世勣的侍卫,在李世勣部曲的指引下,抄着火把,提着灯油,在一个个粪堆上泼洒、点火。
很快,校场上就升起了上百个火堆。
其中最大的,火焰冒的非常高,似乎在天上燃烧。
不出意外的是,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的时候确实有淡淡的臭味,但出人意外的是,还有比较浓郁的草香味。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闻起来怪怪的。
谈不上难闻,但总让人觉得不适。
可能是散发出来的烟有问题,也可能是人心理的作用。
李元吉的医学知识,仅限于在武德殿内读过的那几本医书,化学知识嘛,没穿越前就还给老师了。
所以他也不敢断言是烟有问题,还是自己心里有问题。
不过,此次点燃牛粪马粪,并且邀请所有的将士们来烤火,其主要目的就是让将士们放下抵制这种燃料的坚持,选择用这种燃料御寒,所以得捡好听的说。
“也不是很臭嘛,草香味更浓。将士们为什么要抵制它呢?”
李元吉感慨着说。
李世勣哭笑不得的道:“臣早就知道这东西烧起来臭味不大,甚至还有草香味,也派人到将士们的营帐中演示过。
可将士们不仅没接受这东西,还说这草香味是一种毒味。”
李元吉有些无语的道:“人血馒头都能被他们拿来治病,草香味他们反倒怕了?”
有时候人真的是很矛盾,对于该害怕的不害怕,对于不该害怕的却怕的要死。
这可能是因为无知惹的祸。
这也证明了无知的人是真的会被自己的无知给折腾死的。
不等李世勣搭话,李元吉就直接下令道:“速速将营中所有将士给我召来,今日我陪着他们一起用牛粪和马粪取暖。
他们要是怕被毒死的话,那就让他们看着我!”
李世勣是知道牛粪和马粪的草香味毒不死人的,至于到底有没有毒,他也不敢断定,不过从草原人用了成百上千年,也没有被这东西毒死来看,这东西即便是有毒,毒量也很轻,不仅不会致命,说不定都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所以他没有阻止,也没有主动请缨,而是痛痛快快的应允了一句,“喏!”
随后他就派部曲和麾下的侍卫将营中的所有将士都召来了。
营中如今剩下的将士也不多,仅有八千多人。
其中三千多是雍王卫,三千多是看守大营内的浮财的守兵,数百是李世勣的部曲和侍卫,剩下的几乎全是伤兵。
所以此次‘篝火粪会’,主要针对的就是三千多的雍王卫,以及三千多的守卒。
伤兵们是不可能出来的。
因为能被送到中军大帐来养伤的,几乎都是需要长期治疗、长期静养的重伤员,绝大多数不能跑也不能跳,只能在营帐内躺着跟同僚们吹牛皮。
所以被召来的都是雍王卫和守卒。
在三千雍王卫和守卒们到了以后,赵成雍,以及统领着守卒的将军就站出来开始整顿队形。
雍王殿下当面,该有的仪态还是得有的。
不能乱,更不能像是游兵散勇一样簇拥成一团。
守卒们还好,雍王卫的将士们如今在自己需要保护的人面前,连点样子也没有,那他们距离被替换就不远了。
还好不论是雍王卫,还是守卒,都是经过了长期训练,并且久经沙场的老卒,组织纪律性还是有的。
赵成雍和统领守卒的将军只是稍稍整顿了一下,将士们就组成了相当整齐的两个方阵。
李元吉也没有对赵成雍和统领守卒的将军搞的这种形式主义加以批判,而是让李世勣找来了一架大车,站在大车的车辕上,看着所有将士道:“我听说有人十分抵触用牛粪和马粪御寒,还说牛粪和马粪烧起来的时候,散发出来的味道有毒。
现在我就亲自给你们演示一下,让你们看看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以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到底有没有毒。”
说着,李元吉下了大车,走到最大的火堆旁,静静的坐了下来。
一众将士们见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没一个开口的。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
上司、上司的上司、以及上上司的上司,还有他们
需要保护的人,需要拥护的人,就在那儿坐着呢。
他们要是不长眼,引起了喧哗。
那他们的上上司的上司、上上司、以及上司,都容不下他们。
有道是不打勤不打懒,光打那些不长眼。
他们无疑都是长眼的,所以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出岔子。
“赵成雍,给我取几壶酒来,我要煮着喝。”
李元吉在坐了一会儿后,突然对赵成雍吩咐。
这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让他拿牛粪和马粪烤东西吃,他是说什么也接受不了的。
赵成雍听到这话,先是对手下的一众雍王卫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以队为伙,都给我去火堆边上待着去。
谁敢再给我乱放屁,说什么牛粪和马粪烧起来的味道有毒,我扒了谁的皮。”
雍王卫们闻言,一个个如同耗子遇到了猫似的,快速的组成了几十伙,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火堆旁凑去。
他们对拿牛粪和马粪取暖非常抵触的情绪,也瞬间荡然无存。
赵成雍都下命令了,别说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没毒了,就算是真有毒,并且还会毒死人,他们也得上。
这就叫军令如山。
李世勣其实也能下同样的命令,他之所以没下,不是他不会下,而是他没资格对雍王卫下命令。
至于说守卒嘛,也不是他直属兵马,领兵的将军也是三省挑选的人选,直接对三省以及李元吉负责,不是他能强行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