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其事?”
事情一下子上升到了对敌的策略当中了,李渊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认真了起来,斜着眼盯着李孝恭质问。
李孝恭急了,大叫道:“叔父,元吉明显是骗你的,他真要是有这个准备,早就召集满朝文武开始商议了,根本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
不信你问裴公他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此事!”
李渊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裴矩等人身上。
裴矩等人齐齐的一愣。
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过后,裴矩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回圣人,雍王殿下确实跟臣等商议过用断盐之法逼迫突厥人投诚的事,臣等觉得可行,已经派人去代州外查探了。”
裴矩此话一出,萧瑀、陈叔达、王圭、魏徵都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乎四个人一起点头附和道:“回圣人,确有其事。”
这下子,李渊恼了,用一种愤怒的目光看向李孝恭,似乎在责怪李孝恭居然为了点利益敢骗他。
李孝恭彻底懵了啊,匆忙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也很懵,难以置信的看向裴矩、萧瑀、陈叔达、王圭、魏徵五人。
他只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而已,怎么到了裴矩几个人嘴里,就真的成了确有其事。
这是在帮他圆谎,还是看出了他的谋划,在背刺他?
“雍王?!真的确有其事吗?”
李孝恭怀疑自己被耍了,咬着牙质问。
李元吉还没搭话,李渊先皱起了眉头喝道:“孝恭,你虽然是元吉的堂兄,可在这太极殿上,也要注意尊卑!”
太极殿上,不论辈分,只论尊卑。
李元吉乃是李氏的嫡系,还是拥有着半君身份的监国亲王,李孝恭身为人臣,还没资格直呼雍王,更没资格质问什么。
李孝恭在李渊的喝斥声中,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向李渊赔罪道:“是侄儿失态了,还请叔父恕罪。”
李渊哼了一声,没有再追着喊打喊杀。
只是一些旁支末节而已,还不至于让他追着一位对大唐功勋卓着的侄儿喊打喊杀。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在快速的分析着裴矩等人帮忙圆谎的目的的同时,盯着李孝恭不悦的道:“堂兄,你也听到了,有裴公等人帮我作证,证明我说的确有其事。”
李孝恭脸色一变再变,在确定自己是不是被李元吉给耍了。
李渊见李孝恭说不出话了,冷哼了一声准备下决断。
就在这个时候,李纲带着李神通匆匆闯进殿内。
李神通一路面就盯着李孝恭怒喝,“李孝恭,你身为宗室,不顾朝廷禁令,私自在边陲上走私,大肆敛财,速速跟我去宗正寺问罪。”
李神通在喊完话以后,还向李渊躬身一礼,然后快速的走向李孝恭,要拉着李孝恭去宗正寺。
李孝恭一下子就炸了,他虽然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耍了,但他可以确定,他一旦去了宗正寺,一定会被问罪。
虽说去宗正寺问罪也就是关一段日子,或者打几板子,不痛不痒的,但对他一个实权派的郡王而言,是很丢脸的事情。
他瞬间怒吼道:“我又没罪,为何要去宗正寺问罪?”
李神通听到这话也跟着吼了起来,“你破坏朝廷禁令,还敢说你没罪?速速跟我去宗正寺!”
李孝恭吼道:“我是破坏了朝廷的禁令,可我没有资敌!这只是元吉和裴矩等人的一面之词!元吉要通过断盐之法逼迫突厥人向我们投诚。
如此军国大事,说什么也会跟我商量一二。
可我至今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我相信叔父你也没听到半点风声。
我觉得这不合理,里面有猫腻!”
李神通瞪起了眼,还要喝斥。
李元吉却抢先一步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裴公等人一起陷害你吗?”
裴矩翻了一下眼皮,很想说‘是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没办法承认。
李孝恭听到这话,满脸的愤怒,见李元吉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往李纲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立马看向了李纲发难,“李公,你向来不说假话,你说说,元吉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商议过,要用断盐之法逼迫突厥人投诚?”
李纲虽然刚刚进入太极殿,还不了解太极殿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李孝恭这话,下意识的就要回答,只是目光在瞥过李孝恭的神情以后,看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没由来的心头一跳,果断的闭上了嘴。
李孝恭见此,乘胜追击道:“李公,你倒是说啊,这件事没理由元吉只跟裴矩他们商量,不跟你商量。”
李纲还是闭着嘴,没有作答。
裴矩见此,有心给李纲传递一些消息,但是刚刚有所动作,就被李孝恭给喝止了,“裴矩,圣人在这里坐着呢,你可别当着圣人的面弄虚作假。”
裴矩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垂下了头。
李渊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说裴矩等人临时说谎,将他蒙骗了过去,但李纲的反应却戳穿了他们的谎言。
一时间,李渊一脸的无奈。
对,就是无奈。
如果仅仅是裴矩等人蒙骗他的话,那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发飙,并且以欺君之罪,治裴矩等人的罪。
但问题是,这里面带头的是他的儿子,罪魁祸首也是他的儿子,裴矩等人顶多算是帮凶,所以他就不好再喊打喊杀的治裴矩等人的罪了。
至于儿子欺骗了他,要不要治罪,他连想都没想过。
做儿子的欺骗他这个做老子的,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孝恭,不可对李卿和裴卿无礼……”
李渊没办法治儿子的罪,又不想看到儿子将皇族欺负的太甚,就喝起了稀泥。
“元吉啊,孝恭等人是不对,可他们并不贪心,你就别盯着他们不放了,放他们一马吧。”
李渊感叹着说着。
李元吉在这个时候缓缓的往前一步,十分固执的道:“父亲,禁止任何人在边陲上贩卖货物,这是我定下的国策。
李孝恭等人身为皇族,不仅不支持我,还带头破坏这一项国策,必须严惩。”
李渊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看李元吉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说重话,反而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道:“只是一些小钱而已……”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小钱也不行,我绝对不会纵容他们这种借着破坏朝廷的国策,大肆敛财的举动。”
李渊终于恼了,喝道:“你自己敛财就可以了?”
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李渊又拍桉而起道:“难道朕在你面前,连这点面子也没有?!”
李纲、裴矩、萧瑀、陈叔达、王圭、魏徵看到父子二人又对上了,并且眼中都开始冒火星子了,心里直呼糟了,开始疯狂的交流眼神。
李神通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跟李纲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并且知道父子二人对上了以后会有什么结果,所以赶忙插话道:“圣人,孝恭他们赚一些微薄的体己钱,确实其情可悯,可元吉维护自己定下的国策也是对的。
所以双方都没有什么大错。
要是能坐下来好好的商量商量,兴许能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纲等人听到了李神通这话,就知道了李神通这是在化解李渊和李元吉父子二人的火气,赶忙跟着附和了起来。
“对对对,如果能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此事,那最好不过了。”
“万事好商量。”
“犯不着大动肝火。”
“……”
李渊这个人听劝,尤其是李纲等一众重臣的劝戒,所以在听到了李神通、李纲等人的话以后,重重的哼了一声,瞪了逆子一眼,不满的喝道:“朕会跟这个逆子大动肝火?!”
李纲等人满脸的苦笑。
逆子都叫上了,还说没大动肝火?
李元吉瞥了李纲等人一眼,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我绝对不会纵容任何破坏国策的不法之事!”
李渊彭的一下一拍桌子喝道:“所以你就可以自己做不法之事,可以欺骗我?”
李纲等人见李渊火气又上来了,急了。
李纲大声的劝戒道:“殿下啊,河间王殿下等人所作的也不一定是不法之事,您之前不是提议要在边陲上开放边市吗?
只要在河间王殿下等人做买卖的地方开放一处边市,再将河间王殿下等人的买卖纳入到边市当中,就不算是不法之事。”
李元吉冷哼着道:“在边陲开放边市的时候,朝廷已经经过了决议,已经否决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推行下去。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禁止了边市买卖。
既然禁止了,就没理由再放开。”
“殿下!殿下!万事好商量啊!”
陈叔达紧跟着开口,“在边陲上开放边市,仔细想想,对我大唐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所以否决了也可以重新提起来,再次进行决议。
而且,河间王殿下等人只是在代州的边陲做生意,在代州先开设一处边市试试的话,也对我大唐没什么影响。”
“对,可以先在代州开设一处边市。”
“……”
裴矩、萧瑀、王圭、魏徵四人齐齐跟着附和。
李元吉很无礼,也很不听劝的道:“我已经禁止了,为什么要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