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殿下收下他们,让他们为大唐出一份力。”
赵成雍见李元吉不再看轻他麾下的将士了,神情肃穆的说。
李元吉盯着赵成雍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想让他们帮李艺赎罪,让我留李艺一条命?”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李元吉不认为一个藩王培养出来的勐将会对大唐有什么忠心。
所以赵成雍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忠于大唐。
李元吉能想到的就是,赵成雍猜到了李艺会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做什么,所以想帮李艺赎罪,想帮李艺讨一条活路。
虽说赵成雍已经被李艺送给了李建成,可李建成并没有收服其心,赵成雍也没办法像是薛氏兄弟一样,一下子就把李艺忘掉。
所以这个时候帮李艺谋一条生路也在情理之中。
“臣……”
赵成雍的心思一下子被拆穿了,有些羞愧,又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李元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的心思我猜到了,也能理解。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他们能不能建功立业,能不能帮李艺赎罪,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此外,李艺若是不反的话,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但李艺要是反了的话,就算你和你的人立下天大的功劳,我也会取其首级。”
这种事是没商量的。
如果一个反贼都能逃出生天,逍遥快活的话,那大唐的威严何在。
如果大唐能容得下一个反贼的话,那就会有无数的反贼冒出来。
所以,反贼必须死,没有任何商量。
赵成雍听到这话,神情激动的道:“殿下放心,臣即刻给燕王殿下去信,让燕王殿下来此见殿下,向殿下表明忠心。”
李元吉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啥好了。
没想到赵成雍还是个浪漫主义者,居然会认为事到如今了,李艺还会效忠大唐。
在李建成功败垂成的那一刻,在李建成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刻,李艺就彻底跟大唐决裂了,李艺的弟弟李寿都带着人跑了,质子都不在了,李艺又怎么可能会继续效忠大唐。
李元吉很想告诉赵成雍,李艺必反。
这是大势所趋的一件事情。
也是李艺自己为自己打造的死局。
事到如今,李艺除了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因为大唐容不下一个手握重兵的赐姓王,更容不下一个参与了夺嫡,并且失败了的赐姓王。
不仅仅是大唐,任何一个朝代都容不下这种人。
所以李艺必须得造反,也只能造反。
也唯有造反才会为他赢得一线生机。
不过,看到赵成雍那可怜样,看到赵成雍那幼稚的以为自己能劝动李艺的样,李元吉一下子就心软了。
这个人或许不是统帅的料,但绝对是个勐将胚子。
大唐的统帅已经够多了,大唐的勐将也已经够多了。…
愿意唯他所用的统帅如今有三位,所以他手底下不缺统帅,但是愿意唯他所用的勐将却不多,所以这个人还是值得保护一下,招揽一下的。
但在招揽之下,必须提出李艺烙印在他身上的印记。
“成雍啊,也就是你,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也愿意给你三分薄面,但你要记住,你是我大唐的臣子,不是李艺的臣子。
【鉴于大环境如此,你出身于李艺麾下的燕云,李艺对你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
如今你为李艺争得一丝生机,已经足以报答他的恩情了。
往后切莫在我面前再提起李艺,更不要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李艺了。”
李元吉感慨着说。
赵成雍脸上的神情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他并不后悔。
诚如李元吉所说,李艺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有提携之恩,他不可不报。
李艺将他送给了李建成,让他对李建成唯命是从,他也算报答了李艺一半的恩德。
现在报答了剩下的另一半,以后他就不欠李艺的了。
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
可以问心无愧的做人。
“殿下的教训臣记住了……”
赵成雍郑重的抱了抱拳。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就让刘俊派人将赵成雍带来的人送去给李靖。
……
八月底的时候。
李靖一切准备就绪了,没有声张,也没有宣誓誓师,悄无声息的带着李世民麾下的两千玄甲,以及从十二卫大营中挑选出的一千精骑,离开了长安城。
安兴贵在李靖离开后不久,也带着曹旦离开了长安城。
他是负责给李靖引路,并且策应李靖的,并不会跟着李靖一起去偷袭突厥王庭,所以没必要跟李靖一起赶路。
他之所以带上了曹旦,也是他自己挑选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凉州有悍卒,却无良将,他需要一个良将辅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怕朝廷不放心自己,所以给自己找了个监军。
但没人将此事说出来。
这种上赶着要求朝廷给他身边掺沙子的要求,朝廷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理由说他不是。
为了表彰安兴贵的忠勇,安兴贵的儿子安元寿成为了昭德殿前的侍卫统领,跟宇文宝一起成了昭德殿的门神。
时间进入到九月的时候,李孝恭也开始动身了,率领着数万大军在长安城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誓师大会。
许久没有在百官面前露面的李渊亲自登坛为李孝恭拜将,并且许诺了李孝恭无数的好处。
李元吉在回宫以后,一个劲的冲李渊翻白眼。
李渊毫无形象的坐在太极殿的宝座上,一手往嘴里灌酒,一手拍着龙桉呼喝道:“你个逆子居然敢冲老子翻白眼?”…
李元吉对李渊也没客气,毫不犹豫的就怼了一句,“不冲您翻白眼冲谁翻白眼,您的坏毛病就不能改改?”
李渊拍着龙桉吹胡子瞪眼的喊道:“老子的毛病需要你指摘?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是,您的毛病不需要我指摘,但你逮谁就给谁许好处,还许的都是大好处,您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助长人的野心吗?”
李渊呵呵笑道:“你既然要用人家,不把人家喂饱怎么行?至于说你担心别人功高盖主,担心别人威胁到你,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要是不用人家,也不会有这种烦恼。”
“我二哥就是被你这么毁掉的!”
李元吉忍不住开口提醒。
这要是放到以前,李渊肯定炸了,并且唾沫星子乱飞,但是现在,李渊非常的澹定,澹定到李元吉觉得蛋疼。
“毁掉了又如何,不是还有你吗?”
李渊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说完话以后又恶狠狠的提醒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畜生,不然我让你好看。”
李元吉学着李渊的样子,呵呵了一声。
对于李渊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懒得再搭理李渊了。
木已成舟,只能在大战过后再想办法约束李孝恭的权柄了。
鬼知道李渊哪根筋不对,居然在登坛拜将的时候,向李孝恭许诺,只要李孝恭此次大胜而归,就给李孝恭裂土封王。
这里的裂土指的是彻底的切割一部分领土给李孝恭,这里的封王是指封李孝恭为亲王。
这不是在搞分裂嘛,这不是在给他创造对手,给大唐的以后制造祸端嘛。
虽然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他绝对不会拿中原的领土去封王,更不会越过嫡庶之道去给分支封亲王。
大唐的领土就那么大,根本不够像是驴群一样的大唐宗室子弟分的,大唐的嫡庶之道也是大唐宗室嫡支立身的根本,作为受益者,又岂能去破坏?
这要是让分支的人全部壮大起来了,那即便是安稳的度过了玄武门之变,大唐以后还是避免不了同室操戈。
并且这种同室操戈会被玄武门之变所引起的同室操戈更惨烈。
“老湖涂了……”
李元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太极殿。
李渊假装没听见,招呼着人抬着他赶往了东宫。
李渊的脾气之所以变好了,也变得大方了,跟他的心情有关。
他最近心情大好,因为李氏又添丁了,李氏长房长媳郑观音在八月中的时候为李氏诞下一子,八月底的时候,二房二媳长孙为李氏诞下一女,同时,两仪殿中的数位贵人也诊出了喜脉。
不过,无论是长孙诞下一女,还是两仪殿中的数位贵人诊出喜脉,都不是李渊心情变好的主要原因。
李渊心情变好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长房长子又有儿子了,而且还是嫡子,有人继承香火了,也有人给李建成披麻戴孝了。
他的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他之所以冒着破坏规矩,冒着滋养李孝恭野心的代价给李孝恭许诺裂土封王之事,纯粹是为了给他的长房嫡孙铺路。
他已经不指望手握大权的四儿子能将大权交还给他,再由他传给长房嫡孙了。
因为四儿子已经平定了宫中动乱以后所产生的乱象,已经彻底大权在握了。
以四儿子的心性,你不给他搞事,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搭理你的,但你要给他搞事,他一定会弄死你的。
为了避免长房嫡孙去跟四儿子争权,被四儿子弄死。
他果断的放弃了让长房嫡孙继承大唐一切的想法,改为了趁着他还活着,给长房嫡孙谋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