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扼元 > 第七百一十六章 商行(中)

扼元 第七百一十六章 商行(中)

作者:蟹的心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7-07 01:37:58 来源:笔趣阁

宣缯的年岁甚高,出仕却晚,在史弥远的心腹党羽中,地位不如先后出任枢密院都承旨的所谓“四木”。他这两年时常为史弥远的子侄辈奔走,那就是开始考虑自家的身后事了,想要藉着此行筹谋些钱财,乃是理所当然。

但他之所以如此,不仅仅为了钱。

宣缯能够获得史相公“肺腑”之称,皆因他是嘉泰年间的太学生,当年和时任国子监国子正的理学大家魏了翁、着名的文人刘爚彼此唱和,交情很深。

理学人士刘爚建议史弥远崇奉理学、起用理学名士以美化其形象。开禧三年,史弥远联合群臣,以误国的罪名诛杀韩侂胃,随即以朝廷的名义收招诸贤、罢除学禁,争取理学士人的优待。在这个过程中,宣缯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

与此同时,他在各个任上很少藉着史弥远的威风谋取利益,在史弥远的小圈子里头,算是官声甚好的一位。他竭力要去北方一行,是真希望能与郭宁敲定合作,以此来稳定大宋国外的局势,进而稳住越来越胡闹的大宋政局。

在北方金人看来,宋国之孱弱,体现在他们隔三差五总要自毁长城,把自家朝堂上的强硬派、主战派一个个地砍头、贬谪。等若某条汉子一边与人角抵,一边还拿着匕首慢慢剁自家的手指头,数十载坚持下来,南人的血性和胆量,便被他们自家阉割掉了。

其实很多事情有其复杂的背景,倒不能简单地以孱弱视之。在宣缯看来,大宋南渡以来,在对外战和上的屡次吃亏,关键并不在外,而在内。许多事情外人界觉得是大宋朝堂深思熟虑的结果,实则不过是朝堂内部争斗的余波罢了。

大宋开国以来的祖宗家法,便是优握士大夫。而士大夫与皇帝的博弈几乎从来都没有停歇过。

远的不去说,比如开禧年间立主北伐的韩侘胃,便是兼有外戚身份的皇帝近习。韩侘胃历任武阶而至丞相,每一步都代表了皇权的扩张。

所以韩侘胃的北伐之初,便有士大夫预言说:“北伐之举,童稚忧其必败;债帅之遣,奴隶知其非材”。他们早就在等着北伐失败了,甚至心底里头还盼着北伐失败。

结果北伐还没完全失败,士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诛杀韩相而函首北国,动作迅勐得连三天两头宫廷政变的女真人都措手不及,打心眼里叫一声服气。

这么做,符合大宋优握士大夫的家法么?当然符合。

因为韩侘胃压根就不是士大夫,他是武臣、是外戚、是权倖、是皇帝的人!他所做的事,哪件不是秉承皇帝的意思?

他当政的这几年,皇帝或烦辰笔、忽鲧内出,一道道的乱命从大内发出,全然越过官僚体制,而丞相居然凛遵无违,一桩桩赶着去办……当大家是傻的,看不见么?

韩侘胃若不死得痛快点,许多事情拿到台面上一论,责任就要牵连到皇帝身上了!当朝的赵官家就要下不来台了!

士大夫们毕竟要脸,不至于做得太过分。

韩相既死,皇权就此萎缩,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只不过,皇帝身边本来用以记录要事的身边屏风,如今空空荡荡,最后只剩下少饮酒和少食生冷两条,还成天被小黄门举着给外人看。

皇帝是以此警惕自己,还是以此求告他人莫要暗下狠手,谁又知道呢?

皇权既弱,士大夫势张,才有了史相在位。

史弥远身为宰相之子,进士出身,根正苗红的士大夫,而且有确有出众的手段。他担当这个扼制皇权的任务,义不容辞,也足堪重任。所以他成了权相、独相,威势要远远超过韩侘胃,甚至和当年的秦忠献都差相仿佛。

但实际上,史相公并非凭借自身实力一手遮天之人。

北方那个周国公郭宁,凭着一次次厮杀从战场上夺取权柄。但有敢于作对之人,全都被他干脆利落地杀了。

史相却限于祖宗法度,轻易杀不了人,尤其杀不了士大夫。他有这一手遮天的局面,是因为无数士大夫官僚需要一个人顶在前头遮天。他这个宰执重臣,不过是士大夫们群起拥出的一把阳伞罢了。

对这种局面,史相当然是不甘心的,他既然身处政治运作的中心,就要编组属于他自己的权力集团,建立忠于他个人的政治势力。

为此,他明面上引召诸贤,实则一手合并了中书门下省检正官和尚书省左右郎官的职权,依靠薛极、胡榘等擅长实务而被讥为刀笔吏的人物,压制朝堂上的书生秀才们。

也就是说,史相公的威风,在于他一手按着昏君,一手压着士大夫。说他威风赫赫是不错,说他左支右绌也行。

尤其在清流士大夫这一面,他们人人都擅长扯着大嗓门,说一些正确却无用的旗号,每每让史相应付艰难。

这几年来,他们盯着史相不放的,一曰与大金开战洗雪国耻,二曰整顿朝廷财政,保证会子不贬值。

天可怜见,这两项根本就是互相抵触的,亏他们好意思提出来说!

要和大金开战,就要整军经武,就要预备天量的粮秣物资。为了筹措这些粮秣物资,朝廷要么加赋加税,要么就滥发会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反过来讲,要保证会子不贬值,就得减少朝廷的开销。朝廷开销用度去了哪里?要么就是养这些士大夫,要么就是养兵。减了士大夫的,那万万不成,但要减去养兵的……兵都养不起,怎么北伐?

这正反道理,聪明人都明白。可大宋朝野的聪明人太多了,正因为这两件事根本没法解决,偏就成天揪着这两个议题不放,非要史相公解决。

尤其是这两年里,因为大金衰弱两分,不知道多少无知蠢人成天喊着乘势发兵北伐,尤其是那个真德秀还长篇大论,写了狗屁不通的上中下三策。

简直可笑!

这才隔了多久,大金的铁浮图和拐子马有多么厉害,就全忘了?

西面那个金国,收拢了大金盛时布置在西北边境的精兵,在枢密院下设十三都尉,每一都尉以胜兵万人配之,在开封府日夜操练。史相曾经派人越境前去探看,探子回报说,那十三都尉之众强壮矫健,极为精练,步卒负担器甲粮食六七斗,一日夜行二百里。

这样的兵马,谁去抵敌?

东面那个金国更是凶恶。自那郭宁以下的定海军将帅,骨子里全都是造反的草寇,起家数载无日不战。女真人的军队他们打过,契丹人的军队他们打过;连一度横扫大金,屠杀军民百万,迫得大金献出公主求和的蒙古人,他们也打过。

如今他们虎踞中都,正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这样的兵马,谁能去碰一碰?

朝野汹汹,天天说要打,但执政的宰相知道,宣缯也知道,以大宋的力量,万万打不得。皆因朝廷不治,便疆场无恃。

一旦两国开战,数十万众厮杀就难免死伤,难免败挫;而以如今的朝堂局面,一旦军事上出现败挫,朝堂上的士大夫就会跳起来群起而攻,乃至动用政变手段,一口气把史相掀翻。

替代史相上台的新人,或许依靠皇权,或许紧跟士大夫,但他们在具体军政事务上能做的,无非是南渡以来用过无数次的政策,没有丝毫新意可言。

到头来,宋金两国的疆域未必有多大变化,顶多留下几首关于仓皇北顾、扬州烽火的诗篇。

在战争中死去的无数将士却等于白死了。他们的鲜血白白流淌,他们的家人日夜哭泣。朝廷毕竟体例尚存,为了抚恤他们,又得再发一期会子。

与大金是战是和,史相当然做了两手准备,所以才有李珏和应纯之在淮南的动作,才有史宽之出面,意图编练新军。

但稍有政治智慧和大局观的人都会懂得,最好的办法,便是维持和平。

而且需要大金和大宋的权臣携起手来,确保相当时间的和平。无论十年也好,五年也好,哪怕两三年也行。

或许有人会觉得可笑,觉得大国宰执的肺腑之人却只能看到两三年的未来,未免鼠目寸光。

宣缯早年未出仕时,也觉得史书上毫无远略的蠢物甚多。但他自家在史相门下奔走过,才明白为一大国掌舵何其不易,而大金的分崩离析又引发了多么复杂多变的未来。能够看一步,走一步,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以此看来,像贾似道这样洒脱快活的年轻人,真是令人羡慕啊!这一趟我要是达成了目的,这年轻人也有大功,前途无量!

宣缯打起精神,和贾似道亲切闲聊了两句。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压低嗓音,问道:“贤侄,有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世伯你太客气了,有话只管问!”

“这上海行的生意,我蒙相爷允准,参了一股。眼下这艘船,其实是我的。”

“哦?”

“不过,咳咳……贤侄你当知道,我家中除了几十顷薄田,无甚产业。所以这艘船,我是找了庆元府那边的保舶牙人担保,连船带水手从一个大海商手里租来的。”

“这……”贾似道一拍大腿,连声道:“世伯你要租船,为什么不问我?前些日子我去庆元府,也多曾往来海上,你要海船,我可以帮忙筹措啊?不如这样,你别要这艘破船了,到庆元府,我给你找更好的!”

你这嘴上没毛的小子,替史相办事也就罢了,我自家好生积累的钱财可不放心交给你。万一你拿出临安城里的纨绔嘴脸,闹出了事,折了本钱,难道我也像贾济川一样,动不动两窍流血?

宣缯暗中腹诽,脸上微笑:“主顾舟契约都签下了,不好反悔。贤侄你只消帮我打听打听,这海商是否可靠。”

说着,宣缯从箱笼里找出了契约。

贾似道接过契约,翻过记录着纲首、事头等海员身份的几页,再翻过记录船只配备情形的几页,落到最后,才是宣缯和船东家的花押。

那船东家的花押,贾似道看得挺眼熟,那清清楚楚地就是明州章恺四个字。

“这章恺章子和,在庆元府是有名的人物,身上还有个通仕郎的官身……”宣缯解释了几句,看看贾似道的神色,问道:“这一位,你听说过么?他部下的水手,还有他的船,靠谱么?”

“靠谱。”贾似道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娘的靠谱极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