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刻,获鹿镇鹿泉庄,贼首李岩被俘,汪洵获立此功”
平贼记
一个月后,当枢密院开始编制战史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记录了这一场战争。
这一战,因为朱慈烺在凤凰山架设炮兵阵地而成了战争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除此外,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并不觉得平了这么一个存在时间不超过一年的政权有何意义。
他们并不会想到,这一战的胜利,怎样深刻地改变了这个世界,改变了历史
他们,正在创造崭新的历史。创造一个中兴的大明。
每一个人骄傲于未来,而非纠缠于过去。
时间回到大明二七六年六月二十日的下午。当李岩倒下来后,一员飞熊团的骑兵小将领斜刺里冲过来,扔出一个绳套套住了李岩,大笑道:“看我飞熊团汪洵立功!”
身后,李年看着这一幕,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
“输了输了”李年喃喃着。
没了断后部队的抵抗,就连大顺御林军也全军覆没
唯一还没有全军覆没的就是艰难地将全部患病士卒一一射杀驱散的李来亨部了。
只是,这么一阵子闹腾后,李自成是明白,战场上已经大势已去,顺军在各个战场都是兵败如山倒,毫无挽回之地。
就连原本还拥有着最后一点优势可以翻盘的大顺御林军也就此失败。当朱慈烺带着凤凰山上的炮兵阵地架设完毕后,战局就这样彻底扭转了。
李自成的身边,原本阿谀奉承占据顺利的官员们纷纷唤了口吻。
叫的最凶的更是那宋献策,只听他不住地强调道:“圣上,快退兵吧!当务之急,不是纠结于过去,而是保住现在啊!眼下我军还有数千兵马,再回井陉关收敛将士,命李过将军率军护住山西全境。则此天下争雄依旧还有转圜之机啊!”
李自成默然不语,他的脑海里满是当年开封之战后狼狈逃窜的记忆。那样的耻辱,委实不想再让人感受第二回。
宋献策急了,当即扯着李来亨道:“快去劝圣上离开!只要我们还握有山西陕西等地,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快去!”
李来亨读懂了意思,死命地甩着李自成去了。
李自成挣扎了一下,喟然长叹一声,默不作声地顺从了。
数千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朝着井陉关跑去。
的确,只要守住井陉关,以此天险,未必不能阻敌于关前。
一个时辰前。
这时井陉关依旧雄伟无比。只是,西面的井陉关防务却是格外松懈。
眼下这井陉关的西面除了固关长城,也就只有茫茫太行山了。太行山上虽然有些匪徒,但却绝对是不敢袭扰驻守这等险关要隘之守军的。
对于驻守此间的李云如而言,西面的防御也就格外松懈,应付了事。
毕竟,固关是自己人手中的,固关的西面平定州也是顺军手中。西面还能有什么敌人不成?
李云如觉得没有。
徐德义大步来了西门,额头之上满是大汗。他的身边,还跟着十数个士兵,都是抬着东西。
来了西门关城,徐德义招呼着李云如,又让手底下的士兵唤来了西门上所有守军卫士。当人齐了,一腔一腔的烤全羊抬了过来。
望着眼前这些士兵们吞咽着口水,徐德义脸上堆着笑,看向李云如,一番见礼间,两个金元宝就这么不着痕迹地递了过去:“这一回,可得麻烦李兄弟了。得出去一回呢。”
“好说,好说,要出城?”李云如十分识趣:“这诚意,也是够的,没问题。那几个,别顾着吃了,去,把门开了。”
徐德义笑道:“李兄弟真是太够意思了,这一回,实在是奉了将军的命令要去一趟固关啊。也真是不知道将军在高些什么,这个紧要关头让我去固关,那不是丢了这一战的机会么,啊哈哈是不是,真是太可惜了”
李云如认同的点头:“是啊,我大顺最重军功,打仗有功劳了就能升迁,跑去跑腿,太倒霉了”
“谁让我摊上了这么一个上官,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徐德义无奈地说着,狂飙演技。
李云如掂量了一下手头的金子,点点头:“是真倒霉啊行了,门开了!”
吱吱呀呀的声音想起来。
“唉,这一回,可真是多谢了。李兄弟,赶明儿一起喝酒啊!”徐德义大喜。
李云如听到了酒,大笑道:“哈哈哈,那可说好了。赵四,这位呢,王三麻子干活利落点,送几个兄弟”
徐德义身后,徐焕武笑着收起了手中的三眼铳,拍了拍徐德义的肩膀:“可以了。”
守门的王三麻子不解道:“什么可以了?”
“你看后面。”徐焕武笑道。
关城洞开,一队人缓缓入内。
当先一人,赫然就是祁山。
祁山披坚执锐,大步冲入,身后三百近卫军团步卒举起手中中兴一式步枪。
徐德义举起了双手。
李云如既惊又怒:“好你个狗贼,竟敢私通官军!”
徐焕武拿起手中三眼铳,抬手就是一枪。
轰地一声,李云如胸口炸开一团血花,双眼渐渐失去焦距,到在地上。
王三麻子与赵四等守军见此,学着也举起了双手
一刻钟后,井陉关的关城重新关闭。
关内,一片血雨腥风吹起。
徐德义终于不用担惊受怕自己随时会死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最终自己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眼下,这样的放松已经再无意义。
短短一个时辰后,东面获鹿镇的战场已经翻天覆地有了极大的变化。
这位李茂春的千总在井陉关的东面城墙上,看着无数从战场上跑下来的顺军士兵,脸上惊愕的表情夹杂着惊喜:“大顺皇啊不对,是那李自成,李自成是有十万大军啊。刘宗敏、谢君友、李岩还有李茂春哪一个不是智计过人。个个都是麾下兵马上万,强军如斯,仿佛天下可以揽入手中可眼下”
“都败了。”徐德义的身边,一人轻轻笑着说道。
徐德义闻言,顿时谄媚道:“原来是顾大人来了未能远迎小人罪过,罪过”
被称呼为顾大人的自然就是顾炎武了。
顾炎武此刻还未回复,井陉关东面的关城下,却是无数叫骂声响了起来。
“徐德义!你好大的狗蛋,竟然胆敢封关,你不怕闯王怪罪吗?”
“城头上的,我是奉命回来搬救兵,不是逃兵啊。不要封关,放我进去!”
“我奉了闯王的命令,快放我进去啊!放我进去!关内守将李云如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城头上的那人,快快门啊!”
“那李云如,在这里!”一个军官大步走来,手持一干长枪,挑着一颗脑袋,放在关城墙头上,城下,无数声音纷纷收起。
赫然就是李云如的脑袋!
顾炎武拍拍手,道:“那旗帜,我看着碍眼的很呐。”
“我大明的旗帜,来了!”这时,徐焕武扛着一杆硕大的日月龙旗,高高举起。
城头下的声浪更加收起来,一片寂静,他们显然还未能适应这一幕。
“这井陉关又特娘的易手了?”角落里,投降了顺军的曾经明军将领徐德义苦笑着。但他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原来,在那暖会庄上遭遇过后,徐德义带着官军杀良冒功的事情就被揭穿了。最糟糕的还是夏寿说出了陈陆的事情后,被顾炎武抓到了蛛丝马迹。
见了陈陆,徐德义终于将事情全盘托出。
很快,顾炎武就明白了李茂春假立功,真投降带路的事情。只可惜,知道事情经过后的顾炎武已经无法挽回,当徐焕武带着信物回到井陉关的时候,井陉关已经易手落到了顺军的手中。
见此,顾炎武将计就计。
很快,徐焕武带着几个侍卫让徐德义带进了井陉关。
徐德义身边就此也多了日也跟随的几个明军死士。好在,井陉关城池太李自成根本就不想呆在这里。
很快顺军主力就出了关,徐德义却是被艺高人胆大的徐焕武挟持者入了关。待到李自成彻底与明军开打,徐焕武便与顾炎武带着祁山所部兵马里应外合,拿了这井陉关。
获鹿镇的外围已经满是逃窜四处的顺军士兵,颇为惊人一致的是,他们逃亡的目标都是井陉关。
路上,到处都是逃向井陉关的顺军士兵,以至于当李自成来的时候,不得不让李来亨一路开路,挤出道路来。
一开始,李自成还只是以为逃兵太多了堵塞了道路。
但伴随着前方的人越来越挤,开路的进度越来越慢,李自成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面是怎么回事?先让这些逃兵让开!”李自成焦急着,身后的追兵可是越来越近了。自从李自成跑了以后,顺军的战斗意志就崩溃了。
军队的组织、纪律在顷刻之间瓦解。
没有组织纪律维系的军队就是一群绵羊,只能任人宰割。
自然,无论后面的顺军如何多,他们都是不可能阻挡追兵步伐的。如此一来,李自成能够逃命的时间也就不够了。
宝贵的时间怎么能都浪费在拥挤的路上?
“陛下,前面都是人啊,人太多了!”李来亨额头上冒汗,跟着焦虑起来。
李自成咬了咬牙:“那就杀过去!你们手上的刀都是用来剁面条的吗?”
李来亨身子微微一阵,板着脸,怒喝道:“前面都给爷爷让开!兄弟们,动刀!”
毕竟是李自成身边的亲卫,李自成下了令,纵然是一营同胞,也不再留情。一路砍杀下,前方终于可以看到了城墙的影子。
只是,当李来亨与李自成等人看到了城头上的景象时,纷纷眼前一黑,几乎要摔罗马下。
城头上,原本的守将李云如首级高高悬挂,重新升起的赫然就是大明的日月龙旗。
看着那道熟悉的旗帜,李自成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底里一片冰凉升起。
“这可怎么是好”李来亨哆嗦着,看着李自成:“陛下,怎么办?”
这时,后方遥远的地方,一阵喊声传来:“吾皇仁慈,缴械跪地不杀!”
听到这喊杀声,井陉关的城墙上,顾炎武笑道:“大局已定。我们也可以准备接受战俘了。喊吧”
徐焕武高呼道:“前方叛贼听着,吾皇仁慈,尔等现在反正还有机会!也用不着跪地投降你们身后,谁能擒住那贼首李自成,非但投降不杀,还能免罪立功!”
“朝廷招安了!”城头下,一个顺军军官脑子灵活,当下明白了徐焕武的意思。
井陉关下,拥挤不堪的顺军士兵们闻言,纷纷觉得天降甘霖。
“有救了,不用死了!”众人们激动无比。
“上面的官军大官说了,投降免死。擒住了李自成,还能立功!”又一个士兵明白了徐焕武的意思。
“抓住李自成,免罪立功!”
“抓住李自成,免罪立功!”
“抓住李自成,免罪立功!”
城头上,无数明军士兵高声大喊。
李来亨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转过身,看着李自成。
李自成看着李来亨,望着李来亨眼里既是忌惮又是贪婪的目光,喟然长叹。他明白了李来亨心中的念头。
身前,只有数百乱兵散落其中。比起李自成麾下还有建制的兵马自然是无足轻重。
但当城头上招降的声音高呼起来的时候,身前身后数千乱兵全都成了李自成的敌人。甚至,李自成都不知道,眼前是否还有忠诚可靠的人。
“罢了罢了”李自成了无生趣:“事到如今,已经全都败了。井陉关再度易手,这什么大顺天下,也就交代在这里,完了,完了。李来亨,最后,我给你一桩富贵!”
说完,李自成提起手中一柄短剑,颤抖着手,狠狠朝着脖颈一抹。
鲜血猛地喷洒开,李来亨大步冲过去,抓住了李自成的手臂:“我抓住了李自成!我有功,我有功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