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正月,杨广下诏大征兵马,再攻高句丽。
大业九年四月,杨广亲至辽东,杨广遣宇文述与上大将军杨义臣进军平壤,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扶馀道。王仁恭进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拒战,王仁恭率精骑一千击破,高丽兵大败而归,高丽婴城固守。
就在杨广准备扩大战果的时候,后方传来消息。杨玄感据黎阳叛变。
在这个时候,杨广下令罢战,回师平定杨玄感之乱。虽然成功扑灭了杨玄感之乱,再攻高句丽已经失去时机(天寒地冻)。也可以说,高句丽在大业九年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乙支文德的诈降以水代兵之计,不可复制,而渊太祚在平壤内,以死士突袭之策,同样也不可以复制。
眼下,大唐磨刀霍霍,准备对高句丽祭出王霸之刃,高句丽上下束手无策。就在开元三年初,渊苏盖文脑袋灵光一闪,想到高句丽虽然不可以复制第一次与隋朝之战,但是却可以复制第二次与隋朝的胜仗。
那就是中心开花,颠覆大唐。
杨玄感之乱,其实是非常失败的中心开花之战,如果当时杨密向杨玄感提出三策:“上策,以主力直取蓟州。将辽东隋军堵在关外,候其粮尽崩溃。中策是,迅速袭占京师长安。号令天下,让隋炀帝退无所据。下策是,就近进攻洛阳。但有可能会顿兵于坚城之下,失去兵机。
李密三策虽短,却有着广泛而深刻的战略内涵。他实际上提出了灭亡隋朝总的战略指导。然而,杨玄感却采取了最下策,进攻洛阳。
所以,杨玄感失败了。尽管是失败了,可是却让高句丽躲过了一劫。
渊苏盖文自然没有考虑李元吉失败的后果,只要李元吉在李建成出兵高句丽时,在后方造反,无论成功或者失败。
高句丽都是胜利者。
李元吉沉吟道:“想听实话吗?”
渊苏盖文点点头道:“当然!”
“没有半分成功的可能性!”李元吉望着渊苏盖文笑道:“你的想法非常好,只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虽然你愿意把隋军战俘给我,先不提这个代价如何,关键是,这些隋军战俘在你们手中,恐怕也只剩半条命了,能打得赢关中唐军吗?”
听到这话,渊苏盖文心中一阵暗喜。至少,李元吉心动了。此行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当然,站在高句丽的立场上,他希望李元吉可以把事情搞砸,但是却不希望他搞得太砸。最好是可以与李建成两败俱伤。
当然,这是一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渊苏盖文笑道:“齐王殿下,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顿了一顿,渊苏盖文道:“在马韩之西有一个大岛(济州岛),岛上有一个小国叫州胡国,其国人身材矮小,喜欢养猪、养牛,方圆三百里,口约四千。”
李元吉摆摆手道:“说说你的计划!”
渊苏盖文笑道:“对于我们大高句丽来说,只需要出动一支偏师,就可以轻易征服州胡国,我们可以分配次把五万余名隋军战俘,连同他们的兵刃、粮秣运输到州胡国岛上面。齐王殿下可以派出心腹,秘密前往州胡国,先期接管这支兵马。”
李元吉道:“然后呢?”
渊苏盖文不置可否的道:“然后,就需要齐王殿下履行我们的盟约,只要李建成派兵攻打我们高句丽,我希望齐王殿下可以率领这五万兵马,自芦台(今天津)登陆,攻取蓟州,以绝李建成的军队粮道!”
李元吉当然知道这本是李密献给杨玄感的上策。
高句丽是一个小国,虽然拥有三百五十余万人口,然而与大唐有着绝对数量等级的差距。无论人口,经济、还是军队的装备,都有着巨大的差距。特别是战马方便,大唐官营的马场,拥有不下七十万匹成年壮马,而民间拥有的战马,超过百万匹。
如果李建成愿意,只需要粮草能跟上,他可以武装超过五十骑兵。在这个时代,骑兵就像后世的坦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五十万骑兵,高句丽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
高句丽想要追赶上大唐人的脚步,需要的不只是经营,还需要时间。别人可能看不清这点,但身为大对卢之子的渊苏盖文不可能看不清楚。
对于他们高句丽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再来一次隋末之乱,七十二路尘烟,三十六路反王。
高句丽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就算吞并新罗、百济和南方的三韩,双方在经济和军事上差距也没有办法拉近。但是,如果大唐像当初隋朝争一样,天下大乱,辽东和幽州、平州的汉人会逃往高句丽,这些汉人会给高句丽带来农业上的新技术,炼金以及机械加工方便的技术,只要此消彼长,高句丽最终追平与大唐之间的差距,也未尝不可。
事实上,当初选择李元吉也不是高句丽唯一的选择,如果李元吉不同意,他们还可以采取备选方案,将杜伏威偷出长安城。
只不过,杜伏威的份量,远远不如李元吉。
李元吉道:“现在不是大争之世,不是群雄并起,逐鹿天下的时代!”
渊苏盖文笑道:“只要殿下愿意,大唐随时可以成为这样的传大时代!”
……
门下省政事堂,此时只剩下房玄龄、魏征以及李建成君臣三人。
房玄龄望着李建成道:“陛下,臣若在此诏书上画可,请陛下答应臣三件事!”
李建成慌忙道:“玄龄请讲,莫说是三条,三十条我也答应。”
房玄龄朗声道:“第一:在陛下仿隋制开科取士,延揽天下黎庶中的士子进入朝廷;第二:修治耕筑,免除杂税。”
李建成边听边不住的点头。
房玄龄又接着道:“第三:对所有将领手中的军队进行整编和训练,裁汰那些战斗力低下纪律松弛的部队,罢免那些不称职的军官,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训练出一支精兵来。”
房玄龄说完了,静默的看着李建成等待结果。
李建成向着房玄龄深鞠一躬,毫不犹豫的全部答应下来道:“好,全都按照玄龄说的做,朕答应,朕全都答应!”
魏征接着道:“眼下,只等着陈大将军的捷报何时传来!”
房玄龄望着魏征笑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玄成就不担心有意外吗?”
李建成道:“没有意外,陈大将军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不是吗?”
在李建成的命令下,长安十二卫大将军,以裁撤的名义,各精减一至二团不等的将士,这些将士名义上去军职还家。
事实上,却已经分配进入剑南道,进行山地训练。
……
康延居城,一场不期而遇的春雨,淅沥沥的从云缝间倾泄而下,混合着那一汪汪的污血肆意流淌,很多吐蕃伤兵泡在这发红的污血中瑟瑟发抖,痛苦地哀号着,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没有受伤的吐蕃将士也木然站在雨中,雨水裹着血水顺着袖子、裤脚成一条条直线注落地面,那一张张曾经充满杀气的脸如今已经满是迷茫。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败,康延居城内的背嵬军将士伤近两千人,而吐蕃大军死伤则超过万人。虽然说,背嵬军的交换比例占据着绝对的上风,然而,刘统却不满意。
最让吐蕃人感觉无奈的是,所有的伤兵伤口上都发出恶心的臭味,整个伤兵营更是臭气熏天。
付出了无数这么大的代价,吐蕃人仅仅消耗掉了康延居城的牦牛与战马。
那帮卑鄙的家伙靠着牦牛与战马,让无数吐蕃勇士含恨而死。
“真是见鬼!”
一名吐蕃东普穷阴沉着脸,向松赞干布行礼,然后拿出一枚**竹筒双手呈上。
松赞干布掂量了一下,份量还不轻,莫约一斤余重,正准备扯开竹筒上面的棉布,茹达仁急忙制止住了松赞干布。
可是,茹达仁还是慢了一步。
松赞干布还是扯开了棉布条子,他问:“就是这玩意?”
结果,松赞干布差点被这股臭味熏晕了。
那名东普穷咬着牙说道:“就是这玩意!那些杂种拿出这玩意往我们中间一扔,它就炸了,一炸一大片!”
其实,这只是背嵬军的一种原始武器。采取经过提炼的猛火油,混合着粪便,只要点燃了之后,猛烈的火油燃烧爆炸,这种手擂可以在方圆十步之内,形成火海,最关键的是,这是一种非常有味道的武器。
不光是加剧细菌感染,对于吐蕃人的士气也是一种严重的打击。
数十名部落头人围在一起,对于这个包围中的老鼠,他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事情是明摆着的,在苏毗国在投靠大唐之后,曾经的手下败将鸟枪换炮,战斗力个突飞猛进。
苏毗国的败类对于吐蕃人而言,有着巨大的威胁。苏毗国熟悉雪原的一切,又装备着最为精良的武器,如果不趁早将他们除掉,生活在雪原的各部落休想安生,
为将来计,他们必须穷追猛打,痛打落水狗,打死了不算,还得炖了吃进肚子里才能安心!感觉到危险的各部落积极响应,那些精壮的吐蕃汉子纷纷骑上战马,往康延居这边汇集过来,吐蕃大军的兵力急剧增加。
苏毗那珍特别心疼的是,她麾下的部曲正在飞速减少。虽然背嵬军损失不足千人,可是苏毗部却阵亡超过两千人,此时苏毗部不过六千余人,损失一半,如此惨重的伤亡让他的心尖都在滴血。苏毗部族名义上还有六千人,其实大多是寡妇老人拉扯着一堆孩子,或者两个老人相依为命,完整的家庭没几个,青壮更是少得可怜,在不影响放牧和保护牧群、部落的前提下,她所能动员的士兵也仅仅三千出头而已,现在一下子折损了将近千人,她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时陈应的旗号隐隐可见,她甚至都有投降松赞干布的心思。在苏毗那珍眼中,此时的抵抗已经没有了意义,虽然这座康延居城没有丢失,但是苏毗人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其实,心疼的不仅仅是她,松赞干布也心疼。
只是,陈应铁石心肠窝在五十里外的山谷中不出来,时而不时的威胁吐蕃军队的侧翼,让他手忙脚乱。
当然,陈应并不是不想解救康延居城,关键是,陈应此时已经不山谷中了,留下的只是陈应的旗号,以及便宜行事的刘仁轨,以及麾下不足三千人马。
陈应已经率领其他的安西军将士,共有万余人马,以及郭孝恪部抵达了那曲城,原背嵬军的根据地。
进入雪原,陈应这才发现,他最擅长的钩镰枪骑兵突袭,已经失去了发挥的地方。这里地形狭窄,平原非常少。而且安西军将士多少出现不适的反应,虽然战斗力可以保持,却无法像西域那样,发动集团突击战术。
看到这个情况,陈应决定改变战术。
来到那曲城后,陈应派出背嵬军留守部队以及熟悉吐蕃语的信使,联络吐蕃部落的头人。
“我们现在必须搞清楚吐蕃的态度,如果他们决定站在松赞干布那边,那么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先灭掉他们。”陈应说道。
“他们会站在我们这边吗?”听到陈应的话,马周迟疑了片刻道:“比起松赞干布,我们是外来者。我的建议是,与其给他们组织起来的时间,不如直接消灭他们!”
马周的想法很简单。
换位思考,如果他站在吐蕃人的立场,也会选择松赞干布联合,先赶走陈应等这些入侵者,然后再讨论这片土地的归属。这时候去和他们接触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他们有所准备。最佳的选择就是,趁着松赞干布率领十数万大军围攻康延居的时候,后方空虚,直接把他们后方部落扫平了。
不过陈应的看法和他正好相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块地方独立分散了太久!”陈应看着马周说道:“对于大多数部落头人来说,统一的吐蕃,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头上出现一个统治者,各个部落的头人建立了自己的规则,现在有人重新站出来要索要这片土地的主权,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
从松散的部落,形成统一的国家,其实非常难困。
秦始皇把分裂的各国,统一在一起。然而,区区关中六国遗民,他们依旧撬动了大秦帝国的根基。什么秦末暴政,什么苛政猛于虎,什么逾期当斩,其实被出土的云梦简证实,这都是谎言。
历史的真相是,秦国统一天下,废除封国和世袭制,触犯了六国贵族的利益,他们采取里应外合的方式,把秦国玩残了。
如今,松赞干布利用铁血把吐蕃各部暂时联合在一起,或许屈服松赞干布的武功,或者是淫威,总之最不满松赞干布的,恰恰是这些利益被侵犯的吐蕃各部头人。
就在半个月后,那曲城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安多部、杂多部以及曲多部部落的代表。
事实上,吐蕃的部落比陈应想象的更多。
短短半个月,抵达那曲的吐蕃部落代表共计一百六十多个,这其中由于距离太远,还没有抵达的部落更多。
这些代表来到那曲城后,陈应让人给这些代表们准备了大量的美食,以及柔滑的丝绸、茶叶还有精美的瓷器,醇香的白酒。
陈应也没有与这些吐蕃部落头人或代表多绕弯子,直接让舌人告诉各个部落的代表,如今大唐决定教训这个对大唐不敬、不知天高地厚的松赞干布,如果你们愿意与大唐结盟,你们将享受你们原来的部落特权,向大唐称臣,向大唐缴纳什一税,大唐将开放对于结盟各个部落的盐、丝绸、茶叶、以及粮食的交易。
如果愿意成为松赞干布的奴隶,把族中的青壮,送到松赞干布手中送死,陈应表示将无话可说。
马周以为陈应会碰一鼻子灰,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几乎所有的部落,都歃血为盟,建立了反松赞干布联盟。
陈应兑现承认,与吐蕃各部,展开贸易,吐蕃各部奇缺的盐、布、包括粮食,与吐蕃各部展开交易。
就在交易的同时,一支由各部青壮组成的反松赞干布军在陈应的武装下,开始向松邦堡(既拉萨)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