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和杜清下着围棋,忽闻一阵浓郁的菜香。绂
林笑笑走了过来:“饭菜做好了,你们下了几盘了?”
原来她是做饭菜去了。
王林道:“一盘还在下。”
林笑笑站在王林身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俩下棋,说道:“一盘棋下这么久?”
杜清道:“王林是个高手,所以才能下得久。要是不会下的,几分钟就能下完一盘。”
王林笑道:“杜老夸奖了,我正因为不会下,所以才思考得久。”
棋盘之上,白龙和黑龙杀得正是激烈。绂
都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而围棋之道,外行人连热闹都看不明白,只看到黑子白子不停的落下,又有黑子白子被拿走,谁输谁赢都不知道。
林笑笑是个内行人,她看着看着,手支着下巴,也跟着局内人思索起来。
棋手可以为了一步妙手而心满意足,也可以为了一步棋而争得死去活来,棋盘上充斥着无数的可能性,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知道胜负在哪里。
世事如棋,争的就是一着之先。
杜清看似是隐居之人,但棋风杀伐果断,看得出来他内心风云激荡,有胸怀天下的雄心。
王林是当大老板的人,平常惯常与人争霸,落子无悔,招招争先不相让。绂
棋盘之上,无父子君臣,只有对手。
“我输了。”王林把手里的棋子放在棋盘的一角,笑道,“杜老厉害!”
杜清哈哈笑道:“你还没有输呢!你这是让着我老人家吧?”
林笑笑道:“杜老,我们一路赶来,还没有吃饭呢!王林这是饿了,所以让着你呢!”
三个人都笑了。
林笑笑道:“杜老,你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菜,我只做了三菜一汤,将就着吃点吧!”
杜清道:“这事只能怪你,我住在山上,难得下去一趟。你应该准备大鱼大肉和山珍海味!王林是贵客,这不是慢待了贵客吗?”绂
林笑笑道:“对,都是我的错!”
王林笑道:“随便吃点就行了。没想到啊,笑笑,你还会做菜呢?”
林笑笑道:“你又小瞧我了吧?做饭菜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谁不会啊?”
她的菜做得还不错,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很可口。
用林笑笑的话来说,就是久病成良医,她平时吃的都是好菜,知道什么菜要做出什么味道来才好吃。
吃过饭,三人在碑林里聊天。
临别之际,杜清对王林说道:“你是大富大贵之人,但人间富贵,向来难以久持。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我再送你一首诗,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绂
王林听了,细细咀嚼,若有所悟,说道:“多谢杜老,我们告辞了。”
杜清道:“有空再来陪我下棋吧!”
王林答应了一声,和林笑笑离开。
林笑笑问道:“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林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这句话很好理解,暴风骤雨终有时,天地也不能让其长久,何况人呢?对于喜爱的东西,往往会爱不释手,即使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甚至金钱在这种东西上,也甘心情愿,在所不惜,为了得到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就是甚爱必大费。过分的爱好名利,就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过于追逐荣华富贵,必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林笑笑道:“这都是哲理啊!”
王林道:“所以,我们做人做事,不爱这么多,只爱一点点。这才是真话,爱配偶一点点,爱父母一点点,爱孩子一点点,爱朋友一点点,再剩下一点点爱留给自己;这才是现实。谁也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一切。人哪有那么多能量用来消耗;除了爱情,还要出去赚面包钱,赚奶粉钱;当然,还需要休息,补充体力,慰劳下自己。”绂
林笑笑道:“我的理解是,不要干特别勐烈的事儿,过于勐烈的爱情,往往把对方烧为灰尽,然后熄灭自己。这个太强烈,太疯狂了,完全是病态的;凡事都应该有度,只爱一点点。是这个意思吧?”
王林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林笑笑道:“那后一首诗呢?”
王林道:“这首诗就厉害了,这是宋朝司马光所写的一首诗。”
林笑笑道:“司马光?就是那个砸缸的司马光吗?”
王林道:“对,就是他。这首《客中初夏》就是司马光最着名的一首诗,仅有四句,看似简单,轻描澹写,却内藏玄机。”
林笑笑道:“他还是那个写出了《资治通鉴》的人吧?”绂
王林道:“是的,这首诗是他66岁高龄所写,写的是四月的天气清爽暖和,雨后初晴,与房屋相对的南山渐渐分明了。再也没有柳絮随风飘舞了,只有葵花向着太阳生长。”
林笑笑道:“这诗很应景啊!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王林道:“这是一首隐喻诗。”
林笑笑道:“隐喻了什么?”
王林道:“柳絮代表的是小人,虽然高高在上,却飘摇不定。葵花虽然是耷拉着脑袋,却一直面向着太阳。”
林笑笑点头道:“咦,还真有这点意思在里面。”
王林道:“这是借物言志。杜老这是在警醒我呢!哎,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他呢?”绂
林笑笑扑哧笑道:“王林,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生气。”
王林道:“何出此言啊?”
林笑笑抿了抿嘴,咯咯笑道:“他是我外公!”
王林啊了一声:“是你外公?亲的啊?”
林笑笑道:“当然是亲的了!谁还有几个外公不成?”
王林道:“你这是搞什么名堂?是你外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林笑笑道:“我怕你拘谨嘛!又怕你不肯来。我要是说,我外公想见见你,你能答应陪我来?才怪!”绂
王林心想,那的确,我和她非亲非故,对她也没有非分之想,为什么要去见她的外公呢?
林笑笑道:“是我外公想见见你,我就跟他说,要想让王林来,就只能听我的,我喊你杜老,不以外公相称呼,不然王林肯定来不了。他同意了,所以才有了此行。”
王林道:“哎呀,你早说嘛!我对他多有不敬。”
林笑笑道:“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没事的,我外公这个人很随性。”
王林问道:“他为什么想见我?”
林笑笑道:“我经常在他面前提到你啊!他听得多了,又了解了你一下,对你很感好奇,他早就想见你了,问了我好几次,我才答应他带你来见他。”
王林道:“失礼了!我们空手来的!”绂
林笑笑道:“没事的,他什么也不缺。”
王林道:“你外公是个高人。”
林笑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在大学当园林系的教授,经常去名山大川考察,认识了很多隐居的高人异士,受到他们的熏陶,所以对玄道之学很感兴趣,也得到过高人的指点。我外公的悟性极高,学什么都快。退休以后,他就彻底隐居在这山上了。”
王林啧啧称奇,回想杜清所言,心想这个人有些道行,改天再来好好的拜会。
两人仍然乘坐缆车下山。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林笑笑问。
王林道:“还有什么安排?不就是广交会嘛!”绂
林笑笑道:“好吧,我去你们展厅逛逛。”
王林道:“你这么空闲?”
林笑笑道:“我给自己放假了!嘻!”
王林道:“你会过日子。”
林笑笑道:“反正我也没有你这么大的雄心壮志!我小富即安!”
王林道:“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你的做法是对的。”
林笑笑道:“道理你也懂,但你能做到吗?”绂
王林轻轻摇头:“最起码现在做不到。”
是啊!
他明明知道甚爱不好,多藏不佳,但就是做不到。
回去的路车流多,车子开得慢。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刚要启动的时候,一辆人力三轮车从旁边小巷子里开过来,没有留意,彭的一声撞到了林笑笑的跑车上。
林笑笑发出一声惊叫,急忙踩了刹车,说道:“我的新车啊!八百万呢!”
王林看了一眼车外,说道:“没事,撞不坏。我下去看看。”绂
骑车的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头,一看就是在附近菜市场摆地摊卖菜的小贩。
老头额头上的川字纹拧成了一团,愁眉苦脸的看着林笑笑的车,一脸哭相的对王林道:“这、这车挺贵的吧?撞坏了没有?”
王林看了看车身,的确有些撞痕,车门处还微微有些凹陷。
林笑笑也下了车,急忙过来查看,一看就嚷:“天哪!我的新车!老人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怎么骑车的啊?你不会刹车的吗?我这车你赔得起吗?”
老头下了三轮车,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漂亮车身上那些伤痕,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给撞上了,这车挺贵的吧?”
林笑笑道:“贵?你不认识这车啊?把你全家卖了你也赔不起的!”
老头急火攻心,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