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之变,司徒奇跌落楼顶,引来风鸣之人瞩目,更是清晰落入新贵阵营暗探眼中。司徒奇落地之时,若非摔在了一处大树之上,有了些许缓冲,怕是堂堂五品,如今已当场身死。
塔楼之上,巨大掌印消散,已然化为一片废墟。随着一道华光闪过,楚宁月的身形,已然出现在百丈之外,一处不起眼的建筑之中。
她方才的确没有与司徒奇过多解释什么,因为对方最自然的反应,才能骗过有心之人。
如今,自己舍弃少年楚阳的身份,看似被人布局拿捏,实则却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的办法。因为此举,一可掩盖司徒奇弄丢李丹心之事,二可摘除少年楚阳与风鸣院的关系,三则可退居幕后。
心念至此,楚宁月周身华光浮现,片刻过后,屋舍之内走出一道人影,已非少年样貌,而是一身灰色长袍。如今的她,已然化为外院教习祁如清的样貌。
施展化相之术过后,楚宁月打算先回秋风苑,知会祁如清一声。毕竟如今自己以术法,将他化成了少年楚阳的模样。
眼下自己已放弃了这个身份,他自然不适合再以少年楚阳的样貌,留在秋风苑,需要换一种身份存留。
以楚宁月如今遁术,想要无声无息离开此处,轻而易举。因此她并未撞上赶来此处的众人,在确定司徒奇重伤昏迷,却无性命之忧后,其悄然离开了此地,朝着秋风苑赶去。
可当其出现在秋风苑之时,却发现此地已多了两人,正是这秋风苑原本的主人,柳瘟与叶琼。
两人此时,似乎刚刚回到秋风苑,正要进入屋舍之中。可楚宁月知道,祁如清如今就在屋舍床榻之上,而且是少年楚阳的模样。
一旦两人入内,怕是便会留下破绽,所以此刻只得现身,拦住两人。
“什么人?!”
在楚宁月刻意弄出的声响之下,叶琼率先发现端倪,其身为五品上境,耳力自然要比功体尽废的柳瘟强上许多。但此刻两人神色,却属柳瘟更为平静一些,因为他认出了来人。
“是你?”
楚宁月望向柳瘟,沉默不语,心中却在疑惑,对方如何认得祁如清。于是在心底快速思索,祁如清平日里如何作态,自己如今如何开口,才不会引起对方怀疑呢?
“我来此处,是为了见一个人,确认一件事。”
终于,楚宁月沉声开口,装腔作势,倒是与祁如清有七成相似。但说话之间,却在暗自留意眼前两人的表情,不知能否瞒下眼前之局。
却不知,若是换做祁如清,根本不会与两人废话,抬手之间便直接将两人打晕处理,不会有接下来的对话。
然而下一刻,柳瘟面上,却浮现出和善的笑容,自叶琼身后走出,轻声开口道:
“你是来见楚师兄的吧?”
听到这一声楚师兄,楚宁月心中立时轻疑一声,但也同时判断出,自己于新贵阵营所做之事,如今还没有被添油加醋,东窗事发,传入两人耳中。
不过,自己如今不是楚宁月,而是祁如清。所以来此的态度,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不错,此事若真是他所为,凭你们,护不住他。”
两人闻言一愣,而叶琼更是感受到了来人敌意,再次踏前一步,将柳瘟挡在了身后。
可就在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祁如清,却因为此地阵法的缘故,将此事听在耳中。当即心念一动,一道传音凭借阵法,传入了楚宁月耳中。
“是楚道友么?发生何事了?”
传音虽然突兀,但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祁如清发现自己的存在,再为正常不过。倒是他这一声轻疑,显得有些古怪,以对方的手段,没道理无法确定自己身份才是。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祁教习稍安勿躁。”
柳瘟说话之间,面露难色,微微侧身看向身后屋舍,此刻已经猜到,屋内怕是有人。而自己如此动静,对方都没有现身,要么是说明那人无法现身,要么便是不能现身。
既如此,自己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拖延。
可下一刻,他便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成功将对方拖延在了原地,因为眼前的这位祁教习,只是望着自己,默不作声。
但他如何知道,楚宁月此时,是在与屋内的祁如清以传音之法交谈,告知其今日发生之事,以及自己决定放弃少年楚阳身份的决定。
熟料祁如清将一切听完过后,传音之时,却轻松无比:
“原来如此,若是因为此事,楚道友大可不必烦心。我如今化成你的模样,乃是转脉境术法所致,非此界四五品武者能可窥破,而我如今状况,亦非南域之人能可理解。
你我大可将计就计,你便继续以我的身份行事,而我则以你的身份,躺在此地。”
祁如清的传音颇为跳跃,而楚宁月此时心神不宁,不能完全理解,于是询问一声:
“但如此一来,若霜城卫与风鸣院问罪,你如何安然处之?”
却不想,祁如清轻笑一声,再度开口,却将谎言编织得信手拈来,仿佛早已准备了许久一般:
“楚道友难道忘了,风鸣院之内,可是曾经有人假扮过你。而那人,如今正该塔楼之上。只不过刚刚,破关而出,不但重伤了看守他的司徒奇,更是在逃走的路上撞上了你这个本尊。
一番交手之下,两人两败俱伤,而我祁教习因为阵法之故,感应到交手波动,前往了交手之地查看,却发现了两个少年楚阳。
因为无法判断何人为真,于是便想要一同镇压,不想其中一人以自残为代价,冲破了阵法逃离此处。所以我祁教习,便只能一路追踪另外一人,到了此地。
可我发现的,却是周身生机全无,只有一丝气息的少年楚阳。这一点,柳瘟与叶琼,便是最好的证人。”
传音落定,祁如清不再开口,躺在床榻之上的他,面上卖力挤出一丝无人能可见到的僵硬笑容。
而门外的楚宁月,则是沉默不语良久,她实在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如此一手。更加没有想到,如此谎言,在对方口中可以说得如此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这样的人,当真可以成为自己的盟友么?与他合作,是否算得上是与虎谋皮?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神识感知之内,察觉有人朝此而来,其中便包括了南宫霞。只不过南宫霞此刻,似乎被人制住了穴道,周身气息内敛,呼吸急促。
楚宁月见状之间,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于是眼中泛起一丝寒芒,开口之间刻意以术力加催,足以让秋风苑外之人听得清晰。
“里面之人是真是假,是否清白,让我进入一看便知。若你二人继续阻挡,休怪以同谋之罪论处,届时我手下绝不容情!”
楚宁月此时表现,的确有祁如清的冷酷,但祁如清却没有她这份正气,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好在柳瘟与祁如清相识不多,只是一面之缘,否则定然会看出破绽。
但他此刻面上,也是苦恼万分,知道恐怕无法继续拖延下去,但要自己就此让步,也是...
“是祁教习么?”
就在此时,秋风苑外,两道人影齐齐而至,一人身穿火红长袍,正是昊空院炽阳统领。而另一人,则是一身朴素,正是风鸣院学丞,南宫归元。
一声祁教习,道破楚宁月如今身份,让本欲动手的炽阳统领,手下真气散去,没有了出手的理由。
“祁教习怎会在此地?”
南宫归元轻声开口,全无学丞的架子,仿佛一名和善的中年人,此刻不过是在询问家常。
可楚宁月却知道,这位南宫学丞,并非泛泛之辈,所以心下无奈之间,便将方才祁如清编织的谎言说了出来,听得众人面色微变。
“如此说,那人现在真在此地了?”
南宫归元话音方落,便看了身旁的炽阳统领一眼,而对方的下属,早已将此地合围,此刻微微点头示意。
“不错,依照阵法所示,此子如今便在屋舍之内。只是不知为何,既没有逃走,也没有现身,恐怕有诈。”
然而其话音方落,炽阳统领便身形一动,朝着屋舍疾冲而去。叶琼柳瘟两人,此刻仍旧挡在门前,可炽阳统领却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抬手之间便是一掌轰出。
南宫归元眉头微皱,对于其如此做法,很是鄙夷,但柳瘟叶琼二人的身份,却与他对立,所以他也不是十分在乎两人的死活。
可下一刻,当他发现眼前的祁教习,只是身形一阵模糊,便将那两人带到身侧之时,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惊。
而这一幕,同样也落入了炽阳统领的眼中,心下不禁暗叹,风鸣院内,还有此等卧虎藏龙之辈。
不过今日,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
“嗯?”
破门而入,炽阳统领一眼看向床榻之上躺着的少年楚阳,抬手一掌,已然至其身前,却骤然停下。
口中轻疑一声,炽阳统领眉头微皱,因为他感觉得到眼前之人生机全无,已是...
“小心有诈!”
楚宁月随即跟入屋舍,南宫归元紧跟其后,众人随之入内,却正好看到炽阳统领站在床榻之前,而床上躺着的少年楚阳,周身生机断绝。
已是一具尸体...